巩雪不急不恼地说:“高烈,我一直在和你讲理,是你曲解我的想法,还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
高烈没辙了,他觉得刚刚娶到手的小妻子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顺从和无害,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他绕开话题:“先不说这些事情,谈谈你的电影吧,我刚刚从网上搜到了。”他那边似乎在看,“真的是动漫电影,嗬,居然是91年上映的,真够老了。”
“我觉得好电影不分新旧,很多黑白片至今仍是经典。”她反驳说。
他那边传出笑声,“你还真是要和我对抗到底啊……”
他的笑声缓和了两人之间变得有些紧张的气氛,她随即也笑了笑,说:“我就事论事,不像你,总喜欢搞专制。”
“我有吗?”他戏谑地说。
“你说呢?”她亦是笑笑的语气……
见她心情好了,他似乎来了兴致,“老婆,今天有没有想我。”每晚必问的内容,往往等不到结果,却还是不依不饶地问来问去……
巩雪的脸一红,嗔道:“你烦不烦啊,比影视剧里的男主角还肉麻。”人家影视剧也没像他一样,每次打电话的时候都重复问着相同的话。
高烈对此振振有词,“一点都不烦,你也不要烦,因为情感专家说了,这是促进夫妻关系最有效的方法。”
巩雪给他一个看不见的白眼,手指轻点鼠标,打开电脑上视频播放的画面,“不和你说没用的了,我要睡了。”
“那我还睡不着,你能把电话放枕头边吗……”他又想提出无赖的要求……
她坚决不肯,因为上次她就因为心软开了先河,反而失眠了大半晚上,他倒是在那边睡得安稳……
不顾他的抗议强行挂断电话之前,她听到那边响起熟悉的电影原音,轻轻地抿嘴笑了笑,表情轻松地说了声:“晚安。”
睡觉是借口,其实她是想把这部洗刷人心灵的电影看完……
电影从妙子返程的前一天夜晚继续,在敏雄家妙子和敏雄妈妈的一番对话……
“妙子真的很喜欢这里,胜过东京吗?”
“是啊!”
“那你愿意留下来陪敏雄,做我们家的媳妇吗?”
“妈,人家岗田小姐是来这里度假的。在东京还有那么好的工作等着她。”
……
如果说电影之前的故事都是以温暖回忆的风格记录成长中的片段的话,那么敏雄妈妈的话无疑一下子把妙子推向了一个人生的重要关口……
如果说之前对敏雄只有隐约的好感,那么这次的谈话,就像是一股巨浪涌上妙子的心头,使她再也按捺不住,跑出了房间。
夏日夜晚的雨水哗哗地流淌,妙子的画外音,“要做农人的媳妇,想都没想过。”,“以前不了解农村的艰辛,拼命地讲自己有多喜欢农村,最后被别人看出了真正的想法,真是太丢人了。”
妙子还是离开了农村,离开了刚刚产生好感的敏雄……
可是妙子就像她一样,心已经偏向那个人了……所以火车上准备离开的妙子又决定返程回到敏雄的身边。
当火车上的妙子作出决定坚定起身的那一刻,巩雪就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那个外表柔弱的女子,内心的力量却是无比强大的。她和妙子一样,终于摆脱了世俗生活的限制,遵从自己的内心,完成了一次从蛹到蝴蝶的美丽蜕变……
很多人应该都会在这部影片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巩雪也不例外,在两个小时的心灵之旅中,她跟着妙子一起重温了自己成长中的点点滴滴……
翌日清晨。
当巩雪擦拭一夜未关闭的电脑时,聊天软件却跳出一个陌生的头像……
点开却发现是不久前才被自己加入好友的人……
他的网名如他的人一样,坦荡荡的,不做一点虚假。
高烈。
他就用了自己的本名。
留言是凌晨两点多发过来的。
内容只有简单的一段话。
如果真的有一天,某个回不来的人消失了,某个离不开的人离开了,也没关系。时间会带你去最正确的人身边,请你先好好爱着自己,然后那个还不知道在哪里的人。会来接你。——《岁月的童话》怔怔地望着蓝色画面的电脑屏幕,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机票是周末下午三点。
为了表示感谢,巩雪特意去超市买了高如山夫妇爱吃的菜蔬和新鲜的鲟鱼,准备亲自下厨为他们做午饭。
她是步行过来的,拎着两大袋子食材,却仍然步履如风。
因为外出,她穿了一套米灰色的运动装,国内的牌子,低调合体,和她的气质很配。
这套运动装是高烈买的,除了这一套,房间的衣柜里还新添置了至少五六套的春秋装,都是休闲的款式,另外,还有一件黑色修身的羽绒服。
衣服是领证之后高烈亲自去商场挑选的。气质那么Man的少校军官,却在女装区流连了几个小时,为她挑了四季穿的便装……
不仅从品牌和价格上照顾她的感受,还从服装的款式和面料上投她所好……
每件衣服都适合她的气质和穿衣风格,每件衣服都能看出他的良苦用心……
他的细心体贴和粗犷的外表严重不符,以至于随行的高如山夫妇一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重新审度他们的儿子……
送她衣服的时候,高烈当着父母的面开玩笑说:“按家乡的风俗,这叫喜衣,你穿了新衣服可就是高家名正言顺的新媳妇了,知道吗?”
她迟疑了一下,轻轻地嗯了声,接过衣服的同时,也接受了他给予自己的新的身份……
妻子。
而且是军人的妻子。
他的妻子。
军队大院。
“滴滴……”耳边传来汽车喇叭声,她下意识朝旁边闪了几步,让开道路……
谁知汽车却在她身旁停下来,然后漆黑的车窗放下,从里面露出一张略显憔悴的美丽面孔,叫她,“请等一下。”
巩雪看着冯媛媛,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恢复平静……
她点点头,礼貌地说:“你好……找我有事情吗?”
冯媛媛的眼神不复往常清亮,变得深沉难测,她说:“上车谈吧。”
巩雪看了看大院里三五成群的邻居,还是绕过车身,上了副驾驶位……
她上车后看了看腕表,说:“我只有半小时的时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冯媛媛还维持着优雅的姿态,但是压在方向盘上的指尖却微微泛白,她看着巩雪解释:“我不是故意跟踪你。”
“我知道,你父母家就在西区。”巩雪说。
军队大院占地颇广,东西区之间要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她知道冯媛媛离婚后还住在父母家里,不过,大院确实太大了,各自有大门进出的她们碰面的机会等同于零……
冯媛媛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她知道巩雪这样说,是给她台阶下……
她是故意等在东区的,有些话,不及时说出来的话,只怕到老都会是一种遗憾……
冯媛媛的视线扫过巩雪拎着的袋子,唇角撇出一抹心酸的弧度,说:“你的伤……都好了吗?”
“嗯,没什么问题了。”巩雪表情淡淡的说。
“那件事……是我的错,阿烈……哦,不,是高烈和你没有追究下去,我和父母都很感激你们……”冯媛媛的道歉是真的,因为她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走向极端的戾气,有的,是痛悔和求恕的渴望……
巩雪轻轻摇摇头,“不要感激我们,你要感谢的,是因为你的过错,无辜被牵连进去的人。”事故的处理听说以一个校级干部入狱和数名责任人员的处分收场。
校级军官是谁,冯媛媛比她更加清楚,她的一时冲动损毁了几个家庭的幸福和希望,这才是她最大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