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是光明正大的,高原叔叔。
巩雪鼓起勇气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家?”
有些奇怪哦,今年以来,他为数不多的电话,她基本上都能接到。
高原笑了笑,坦白说:“因为我们的小雪,今晚上就要知道中考成绩了啊!”
她恍悟,原来他知道今晚12点公布中考成绩的事。
她那么关注于学习,想必,早早的就要守在电话旁边,查阅分数。
她抿着嘴,会心地微笑。
听他又说:“我和副队还打了赌,我赌你是省状元,副队赌你是漠北市的中考状元。小雪,你先给我透透底,这次考的怎么样?”
她嗬嗬笑出声来,“我……不知道呢……”
他嗳了一声,极不满意地说:“不许偏向副队啊,他是你爸爸,我可是你高原叔叔……你知道我和副队打得什么赌吗?是……”
她的笑声惊动厨房里的田姨,她探出头来,笑吟吟地看着巩雪。
灯下的小姑娘,很久没这样舒心的笑过了。打电话的是关心小雪的那个陌生人吗?小雪身上的衣服也是他送的,小雪当宝贝一样,自己亲手洗晒,从不让外人碰……
巩雪有所察觉,看到田姨,她笑着冲她比个噤声的手势……
田姨摇摇头,继续干活了。
巩雪笑够了,极自然地把今天学校发生的事情对他讲了出来。
接着又轻轻地对着话筒说了句:“我怕……”
高原,我怕。
我真的害怕。
害怕失去最好的朋友,害怕失去爷爷,害怕失去……你的消息……
你能懂我吗?
高原。
该有多依赖他,才肯敞开心扉,向他倾诉内心的恐惧。
因为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却一次次在他的面前情绪失控……
他没有立刻回应她,而是沉默了一会儿,像是思索,更像是在组织适合对她这样的年龄该说的话。
最后,他开口叫她,“小雪。”和刚刚她喊他高原一样,中间略作停顿,而后才轻轻地说了句:“不怕。”
小雪,不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瞬间触碰到巩雪内心深处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
那一刻,汹涌的思念狂潮顷刻间泛滥决堤,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的呼吸,仍然会有一种刺破鼻腔的酸痛,一下子涌上喉咙……
情绪爆发的极致,原来竟是这样的……这样的疼痛……
“小雪,我在这儿呢,别怕……你在哭吗?不哭了啊,哭起来不漂亮了……小雪,跟叔叔说话,小雪?”他明显拿不定几千公里外的小姑娘了……
他从没哄过半大的女孩,只哄过一两个大的,照搬哄劝大的方法劝慰半大的女孩,对他这个刚刚立功受奖升为中尉的特种军官来讲,简直就是个苦差事……
完全没有经验嘛……
无奈之下,他只能保持缄默,听着小雪呼哧呼哧的哭声,陪着她一起委屈、恐惧、难过……
最后,她终于不哭了。
带着浓浓的鼻音问他:“你还在吗?”
在,当然在!
幸好今天队里打电话的人少,他才能听着一个女孩子的哭声,等了那么久……
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发泄出积压在胸中的闷气,让巩雪忽然间有了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听到他语气铿锵的回答,她不自觉地唇角上扬,脸也微微发烫。
为她幼稚的行为感到羞赧,道歉。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情绪,让你担心了……”
“谢谢你,陪着我。”
高原从她哭泣开始,一颗坚硬如钢的心就变得又软又疼。他恨自己不能在她的身边劝慰开导,而是在她悲伤无助的时候,可耻地保持沉默。
除了苍白的几句话,他做不了任何有用的事。
小雪重新变得坚强,他能感受的到,小雪说谢谢,他却不配接受。
“我能做点什么,才能让小雪高兴起来呢?”他是真心的。
她低头想了想,看着睡衣上红色的小花朵,鼓起勇气说:“明天晚上还给我打电话,好吗?”
苏莲莲的爸妈熬了整夜也没见到女儿。
听ICU的医生说,苏莲莲的病况尚算是稳定,不过,一直在持续发热。医生说那是手术后的正常反应,让病人家属不要过度担忧。
说不担心,至亲骨肉在重病室躺着,怎么可能不担心?
苏莲莲的妈妈身体不好,巩雪怕她熬夜熬坏了身子,喊来小王把她送回家休息去了。苏爸爸执意不肯走,巩雪也劝不动,只好和他等着今天唯一的一次见面机会……
上午九点多,石惊天和谢飞他们来了。
苏爸爸不会给他们好脸面,巩雪只好过去和他们说话。
石惊天从来不背包,这是朋友圈有目共睹的事。哪怕是上学,他也是两手空空到学校去。他的书本资料都堆在教室,巩雪见过,厚厚的一摞子书,几乎挡掉他的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