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上福的卫生间装修得很豪华,密闭的空间,听不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声音。
巩雪洗手,吹干,走出卫生间,发现造型古朴素雅的影壁上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样熟悉的姿势,相似的面容,但和高原还是不同。
高原从不在公众场合吸烟,而且,从来也没有在她的面前吸过烟。
终是不能多望的,多看一眼,对她来说,都是一次又一次粉身碎骨的凌迟。
刚要绕过他,回包厢去,一条穿着笔挺军裤的大长腿横挡在她的面前。
“别假装不认识我了。你难道忘了,我们年初还通过电话?”去年春节他回北京探亲,由于之前和冯媛媛已经分居,他直接回了戒备森严,相对没有自由的军区大院。
除夕那天晚上他喝了酒,比今晚上喝得更多,但是头脑依旧清醒,回忆依旧清晰如昨……
她打进电话来拜年,可惜,她要问候的两位老人都不在,而他,当时正因为冯媛媛的哭求电话,心情烦躁,只有借酒发泄胸中的苦闷……
鬼使神差地告诉她,自己那场失败的婚姻,已经到了尽头。接着就是长达一小时的怨气和牢骚……
不知她怎么坚持下来的。
居然没挂,就那样静静地听着他发泄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苦闷……
本以为她已经不在电话的那一端,后来那些破碎的,不知所云的嘟哝,其实都是酒意上头之后的胡言乱语……
至今还记得那抹犹如清泉般的嗓音在他的耳边适时地轻吟:“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此事古难全……”
或许触动了各自的心事,他们凝望着夜空相同的一弯明月,静默了半宿……
第二天醒转,他发现自己睡在客厅的沙发里,右手握着断了线的话筒,目光正对着,那扇能够望到天空的玻璃窗……
巩雪秀眉微蹙,低头看也不看他,朝左边让开合适的距离,表情淡淡地说:“高队长,您喝多了。”
不承认吗?
“哦?你怎么知道我喝多了……其实,我这人喝多了有个毛病,就是喜欢盯着月亮,吟诵水调歌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巩雪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那天晚上,他真的没醉?
可是没醉,又怎么会形象尽失的向陌生的她倾诉内心的秘密……
这几句诗破坏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维持住的平衡局面,她愕然的,神色复杂地望着高烈,目光对视的刹那,她的眼神一阵黯淡,而后,别扭地转开脸……
“够了,我不想听。”她转身欲走,不防,手腕却被高烈猛地攥住,拉拽到胸前……
他用了很大的力气,而巩雪亦是毫无防备。
就这样嘶了口冷气,呼吸之间立刻被紧挨着她的那股子混合了酒香的男子气息占满了……占得满满的,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她挣扎,想逃,却被他箍得更紧……
热热的酒气扑在她的侧面上,耳廓烧得通红,她的脸也涨得通红,用脚尖去踩他的鞋尖,却发现他用铁钳般的长腿把她的腿整个夹在里面……
“高烈-----------你放手-----疯了你---”只消天字一号包间里的任何一个人看到他们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她苦苦守住的清誉就完了。
她不在乎被别人称为冰山,冷感女神,甚至是很难听的冰块女……
怎样叫她都无所谓,但她必须是纯洁的,她要为高原守住所剩无多的单纯的身体和心灵……
如果说刚刚在外面抽烟等着巩雪的高烈尚算是清醒的话,那现在强把她带离卫生间,冲向刚刚空出的包间的高烈就是真醉了……
巩雪不想对他动手,可是她有底线。如果高烈不怕死的碰触那根底线,那她也不在乎玉石俱焚,和他同归于尽……
高烈原本没想和她发生点什么,他把她带到这间空房,只是想代表父母好好跟她谈谈,劝她不要再为了高原固执地等下去了……
一个不知如何表达情绪的军人,一个把男人视为毒蛇猛兽的卫道士,两者相遇,擦碰出的火花,简直可称得上是激烈又火爆……
高烈没料到巩雪竟会对他出拳,狠戾的拳头裹挟着凌厉的拳风重重地砸在他的脸上……
高烈被击中的那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愣住了……
高烈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一丝醉意朦胧的迷离,还有不可置信的愕然……
巩雪感觉手底温热的触感时,已经后悔了……
她,居然真的打了他……
真的打了……
高烈的身手,寻常人根本近不得他的身,巩雪能得手,一方面是她着实厉害,另一方面,是高烈存有侥幸,他觉得巩雪绝不会对酷似高原的一张脸挥动拳头的……
这一拳又疾又狠……
刺目的血水从高烈被撕裂的唇角溢了出来……
巩雪呆呆地盯着他,忽然抱着头,转身不肯再面对他……
她没再逃跑……
满心的愧疚不知从何而来,看着高烈被自己伤到的脸,她想到的却是高原……因为她的错……才受伤罹难……
“你……”高烈只吐出一个单音节,就被巩雪接下来的举动惊得酒醒了一半……
上桌客人留在桌上的大半瓶五粮液,被她仰脖猛灌了下去……
劝阻已经来不及。
“咳咳……咳咳咳……”她被火辣辣一烧到底的白酒呛到喉咙,扶着桌子,弯腰痛苦地呛咳……
被她惊得略微清醒的高烈夺下酒瓶,发现里面的白酒已经少了大半,目测,她至少一口气喝了半斤以上。
“胡闹---------”他把酒瓶噗通一下扔在角落,然后一把扶起被呛得满面通红的巩雪……
没想到酒劲儿会来得这么快……
她趴在他身上,完全没了刚才的锐气和桀骜不驯的势头,她微微闭着眼睛,双手放在他的胸前,嘴唇被酒液刺激得宛若红莲……
“阿原……不要走……阿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