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握住胸前的子弹壳。
高原……
是你吗?
是你感应到我的悲伤和思念,来看我了,是吗?
怔忡之际,黑寂的夜空,忽然滑过一道炫目的白光……
流星!她看到了流星!
一颗释放着美丽光芒的流星从南方腾起,迅速朝她的方向滑了过来……
虽然不信许愿那一套,可当流星划过长空的那一瞬间,巩雪还是虔诚地阖上双眼,默默的为远方的高原许愿,希望他平安健康,希望他们能永远在一起,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发现流星已经不见了,连带着,刚刚还闪耀在南方的那颗星子,也看不到了……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出现了视觉障碍,揉了揉眼睛再朝夜空望过去,发现,真的没有了!
是她在做梦,还是太累出现了幻觉?
无论是那种可能,都难以掩盖住堆积在胸口的失落,它就像是忽然升起的一堵墙,堵得她连呼吸都变得艰涩起来……
当钟表的指针指向清晨六时的时候,熬了一夜的巩雪扶着灵桌,缓缓地站了起来……
爷爷该上路了。
窗外的晨曦挽留不住夜的寂静,黎明已经无可阻挡地来了……
“铃……”刺耳的铃声打破巩家的寂静……
巩涛睁开睡意惺忪的眼睛,混沌不清地叫了声:“姐……”
巩雪拍拍他,“你再睡会儿,我去接。”怕惊扰到田姨,她拖着僵直麻木的双腿,走向电话机,像往常一样接起……
“你好,我是巩雪。”
听筒那边传来沙沙的杂音,像是有人说话,又像是有人喘息,仔细听上去,似乎隐隐传来……哭声?
哭声?
她的眼皮跳了跳,手指攥紧话筒,“你好,我是巩雪,请问你能听到吗?”她又重复了一遍问候,可是听筒那边还是嘈杂混乱的杂音,她正要继续追问,突然,咔嚓一声,世界清净了……
对方先扣了电话。
是谁呢?
搁往常,她肯定会一笑置之,把它当做无聊的骚扰电话,可是今天,这通神秘又令人心神不安的电话,让她忽然生出探究下去的念头……
巩涛起来了,朝客厅这边探头,“姐,谁啊?”他看巩雪半天不动,又没说两句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巩雪一边回拨总机,一边对巩涛说:“没人说话!恐怕是打错了!我问问总机,看是哪儿的号码。”
总机的回答,特别敬业,死活不肯说是哪里打过来的,后来巩雪生气了,说要告他们审查不严,任外来电话骚扰军队大院住户,总机这才查了查来电,说:“刚才的电话来自B军区。”
“B军区?”巩雪仔细搜索过往和B军区打交道的人,发现,只有石惊天有可能在这个时段打来……
她以为就是石惊天,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想到他说不定会再打来,于是,她便在一楼洗漱后,坐在客厅的话机旁等。
田姨做好早饭,上楼叫巩雪的叔婶起床,巩涛也洗漱好了,他和巩雪一样,都穿了一身纯黑色的孝服,“姐,吃饭了。”
巩雪抬眸,朝清秀的巩涛微微笑了下,“嗯,你先吃吧,我等同学的电话。”
这一等就是半个小时,叔婶姗姗来迟,张素琴指挥田姨重新热饭,又把巩涛拽过去,一边朝巩雪瞥来警惕的眼神,一边在儿子的耳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
巩涛一脸厌烦,可是碍于家里客人太多,不好发作。等他好不容易挣脱妈妈,回头,却看到门厅里站着一群人……
“飞哥!”巩涛惊喜不禁地朝谢飞奔过去。
“停!”谢飞按住巩涛,阻止他过于热情的动作,然后朝客厅里那抹萧索单薄的倩影望了望,“你姐怎么样?”谢家最近也是频出变故,他昨天晚上才参加完舅舅的葬礼从老家赶回来,今天一早便叫了范林松和张子康一起到巩家帮忙了。
巩涛神色黯然,眉目间透着一抹心疼,“我姐熬了三天三夜没睡觉,你看看她,是不是刮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了!”
谢飞哼笑一声,“你姐再熬个三天三夜也倒不了,信不信?”
巩涛摸摸鼻子,腼腆地笑笑,没吭声。
巩雪这时也看到谢飞他们了,她快走几步,过来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拉住谢飞,“你有石惊天的联系方式,对不对?能告诉我吗?”她怕石惊天知道爷爷去世的事,做出什么对抗父母的事情来。
谢飞眼神飘忽,直觉不能告诉巩雪。可是不说又不行,因为她已经不顾男女之别在他身上摸手机了,谢飞嗳嗳叫了两声,护住重要部位,抗议说:“喂,小雪,你往哪儿摸!”
巩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礼法,可她真的很着急,她刚才甚至想联系备战高考的苏莲莲问出石惊天的号码,可是苏莲莲竟关机了。
谢飞自然不能把石惊天已经来漠北的消息告诉巩雪,他想,电话号码什么的,也不是保密的内容,于是就告诉她了。
巩雪直接在他的手机上拨过去,谁知,竟也是关机!
这下没办法了,她问谢飞,石惊天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谢飞说很好啊,石惊天今年准备报考北京的大学,听说石爸爸已经把大学都挑好了,只等着儿子六月高考,金榜题名,得偿多年夙愿。
巩雪听谢飞这么讲,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闹了这么一出,起灵的时间差不多了。巩雪被田姨按在厨房,吃了三个鸡蛋,一碗豆浆,才把她放出去。
巩雪正在整理孝服上的孝箍,一双温暖柔软又熟悉的手,探了过来,主动把脱落的孝字箍接了过去。
巩雪窝心地微笑,任由那双胖乎乎的巧手在自己的胳膊上绕来绕去,很快固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