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踌躇不决,冯媛媛着急了,“高原,我是说真的!只要烈哥哥不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肯定去部队陪着他!工作……至于工作……我可以不要了。”想到要远离热爱的舞台,冯媛媛感到一阵强烈的失落和委屈,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但是又想到她的烈哥哥,还有玉洁和莲曦的劝告,她只能把学院的工作放到一边,先赢回丈夫的心。
就像闺蜜曹玉洁暴怒中扇醒她的那一巴掌,让她彻底在火辣辣的疼痛里,明白了对于一个女人来讲,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她已经犯下大错,如果这次还放丈夫高飞的话,那她的婚姻,终究会死在那片荒芜的雪原……
高原一直没有出声,两相沉默了一会儿,他从冯媛媛沮丧又尴尬的脸上,总算是看到一丝难得的诚意。
“你和我哥商量过随军的事儿吗?他同意不同意你辞掉工作?”高原问她。
冯媛媛面色一暗,缓缓摇头,说:“烈哥哥不接我电话,他说心意已决,谁劝都不行。”
高原挠挠刚长出来的寸发,为难地说:“嫂子,我可以帮你。但是……”
冯媛媛霍然抬头,杏眼儿睁得滚圆,盯着他,“但是什么?要是连你也劝不动烈哥哥,我们岂不是要离婚?”
高原也怔住,脸色骤然变黑,“离婚?冯媛媛,你什么意思!”
冯媛媛见话说开了,也豁出去了,她又尖又闪的指甲指着高原,像个泼妇。“我知道你们因为之前的事情都瞧不起我,尤其是烈哥哥,一直在生我的气,他不再像以前一样主动给我打电话了,叫我的时候,也不再喊我媛媛妹子,他甚至不想继续我们的婚姻,所以才会逃到那个该死的破地方去……”
她愤怒地指着墙上美轮美奂的婚纱照,喘息着说:“我和烈哥哥结婚五年了,可我们相处的日子加起来连半年都不到,爸爸整天催着要孩子,我自己能变出一个孩子吗?是,我是可以随军,可以舍弃我的理想和信念,去那个连卫生巾都买不到的地方给他生孩子,过日子!可你们再看看几年后,我变成什么样了?一个拖着孩子满面污浊的家庭妇女,被孩子撕碎了当火柴烧掉的,是我曾经的辉煌……这是你们希望见到的情景,还是烈哥哥希望过的生活!”
冯媛媛最后神情郁郁地说出重点,“如果烈哥哥执意要走的话,那他就是不爱我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在她苍白精致的脸上,仿佛透明一般。她的笑容很浅,忧伤的美丽,极短,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凄怆意味,“其实,他从来没爱过我吧……无论是从前那个没犯过错误的媛媛妹子,还是现在这个光彩夺目,成就斐然的舞蹈家冯媛媛,他统统没有爱过……是我太笨了……连他的心都抓不住……”黑浓的睫毛迅速下坠,遮住明眸中那一丝晶亮的水汽。
高烈的婚姻,高原无从置喙。可是,冯媛媛的自私和推卸责任的做法,却让他觉得不快。
他反问冯媛媛这些年来为大哥做过些什么,问她为高家又做了些什么实事?
当她选择军人成为一生伴侣的时候,就应该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准备迎接婚后孤独、寂寞、两地分居的生活。爱是什么,其实爱就是无条件地给予,没有期望得到什么回报,才是真爱。而身为军嫂的冯媛媛,做了什么?他所看到,听到的,都是她的埋怨、苛责、任性、甚至是背叛。
而她口中描述的军嫂形象,高原从来都没有在接触过的军嫂中看到过。
他所看到的军嫂,都是默默无闻,照顾家和孩子的善良的女人,她们中也不乏各行各业的佼佼者,譬如秦队的爱人,华静怡,她今年刚刚被云南省艺术家协会评为优秀民间艺人;而在央视财经频道经常露脸的女投资专家,竟是队里一位普通士官的未婚妻,他们青梅竹马多年,专家苦等士官,终于等来五一完婚的好消息。不止是她们,队里很多未曾谋面的军嫂,拥有着海归背景和重点大学的文凭,她们既是社会精英,同时也在践行着一个军嫂的诺言。没有人因为受不了寂寞和孤独提出离婚,而冯媛媛只是一名退出舞台的舞蹈学院教授,凭什么,就比那些和她一样承受着苦与累的军嫂们特殊呢?
只有她优秀吗?
工作不是借口,梦想更不是牵绊婚姻的枷锁,冯媛媛若是知道千里之外的漠北,有个普普通通的女孩为了照顾重病的家人,舍弃掉金钱物质的诱惑,舍弃掉梦想的机会,一心只为了顾全亲情,成全爱情之时,她会不会觉得惭愧。
当然,他不会把他最珍爱的小雪拿来和冯媛媛比较,因为,她们从来都不是同一类人……
他始终是幸运的,比遇上冯媛媛的大哥幸运太多了。所以,他要好好的对小雪,一生都不辜负她的付出和深情。
面对他的诘问,冯媛媛自然是哑口无言。其实,她只要肯静下心来好好反思一下这些年的婚姻生活,就会明白,她是个多么不称职的妻子。
如果她真心想要挽回的话,她应当做的,不是求这个,求那个,试图用家人来挽留丈夫,而应该到大哥的身边去,用实际行动感动大哥。
不过,这些建议,他不打算再说第二遍了。
上一次,冯媛媛主动找他坦诚错误的时候,他已经把解决婚姻危机的办法告诉她了,机会其实一直握在冯媛媛的手里,是她目光短浅,认识狭隘,才会步步走到今天无法挽回的境地。
而一个把离婚轻易挂在嘴边的女人,她对爱人的真心,还能剩下多少。
他深感疑问。
为了让冯媛媛早点警醒,高原当着她的面,把电话打给远方的高烈。
如他料想的一样,高烈根本没给他亲弟弟面子,他才刚提了个头儿,高烈便以一句开着会呢,扣了他的电话。
他接通时明明说了嫂子在旁边呢,可是高烈却压根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冯媛媛。
再好的涵养和风度,也被冰块冻结住了。十几分钟后,当一脸绝望的冯媛媛离开高家的时候,和关心他们谈话的林苏然打了个照面,可能冯媛媛的模样太过吓人,林苏然愕然叫道:“媛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