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对他这个奇葩嫂子,也真的有种痛恨又无力斥责的感觉。
痛恨她经不起诱惑,没能守住婚姻的圣洁和忠诚,同时又可怜她结婚几年来,从未得到过大哥发自真心的疼惜和爱恋。他常年驻守部队,一年里难得见到花信年华的美丽妻子。即使有机会见面了,他们的相处也不像高原所了解的正常夫妻一样,有正常的人间烟火般的生活。
哥嫂相处,更像是大哥哥哄小妹妹的感觉,不像是相濡以沫的夫妻。冯媛媛也确实是冯家的心肝宝贝,自小到大除了跳舞,她爸妈就没舍得让她下过厨房和学做家务。所以她和大哥结婚后,也是个家务白痴外加情商智障。大哥不在北京的时候,她根本想不到来看望公婆,每次都要林姨三请四请,她才空着手回高家吃顿团圆饭。大哥回来后,她也是借故麻烦不肯回高家,即便是回去了,她也是姿态娴雅地翘着兰花指,指挥保姆和林姨做这个干那个。高家的人,包括大哥,都在默默地忍受着她的无礼和懒惰,光是高原,就不止一次,亲眼看到大哥为了冯媛媛,向父亲和林姨道歉。
他说,媛媛独自在北京生活不容易,错都在他,请爸妈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和妻子计较。
高原几次忍不住想去点醒冯媛媛,让她从梦幻世界里醒过来,面对真正的夫妻生活。可他每次萌生这个念头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大哥哀恳父亲和林姨的情景,所以,那些不能说的话他一直憋到了冯媛媛通过军中关系找到他的那一天。
还记得接起电话,冯媛媛失声痛哭带给他的震撼。他没想到是冯媛媛主动打来,更没想到这个奇葩嫂子竟在婚内出轨的清晨,把求援的电话打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小叔子。
她哭着说,自己错了,以后不会再犯了。不管那人再用什么浪漫的方式追求自己,她都不会再动心了。
高原无语望天,心想,他不在北京啊,不在北京。若是在北京的话,他保不准自己会把那个勾引良家妇女的渣滓用突击步枪射成马蜂窝。
他不是开玩笑,当时听到冯媛媛描述的情景,他的的确确有过那样热血的冲动。
后来想想,他的耐操力还真比一般人强,等他痛苦又无奈地接受冯媛媛的忏悔后,才猛地想起出轨事件中另一个当事人,他的大哥,高烈。
按照冯媛媛单细胞生物的思维模式来说,他估计冯媛媛第一个打出去的忏悔电话,肯定是他那无辜被扣上绿帽子的大哥。
果然,他不能小看了冯媛媛的脑细胞分化能力,她不仅承认自己向高烈坦白过了,还打算继小叔子之后,亲自登门向公婆道歉,求得他们的原谅。
这样扭曲的思维,这样扭曲的女人,他还真是第一次领教她们带来的爆炸性的威力。当时他已经彻底清醒了,接受现实的同时,他向冯媛媛提了三个建议,一是继续向大哥,也就是事件最直接的受害人,她的丈夫道歉,无论使用什么方法,哪怕亲自去那个山沟沟找丈夫,也一定要把丈夫的心挽回来;二是至关重要的一点,不要再向第三个人提及这件事情,一丁点都不能提,如果她不想离婚的话,就照着他的话去做;三是断绝和那人的联系,哪怕为此丢了工作,丢了前程,也不要再和那样的人,有任何的牵缠。
冯媛媛算是找对了人,高原没有骂她,没有看不起她,没有把这件丑事抖搂给双方的父母,她其实是非常幸运的。
高原教给她的方法,冯媛媛做到了前两个,最后一个,她有些犹豫了。不是舍不得离开那个学院从国外聘请回来的著名舞蹈家,而是舍不得离开已经融入骨血的芭蕾舞艺术。
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舞台中心,甚至没有人可以永远站在舞台上,无论在舞台上赢得了多少掌声,谢幕后的寂寥只能一个人承受。她已经从舞台的中心跌落布满灰尘的人间,如果再让她失去唯一坚持下去的信念,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
有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冯媛媛的认知,是不是失去她爱了二十几年的烈哥哥,也是可以的呢?
念头归念头,仅仅是想了一想,冯媛媛便觉得一颗心,碎成了千瓣万瓣,再也拼凑不完整了……
不可以。
她不可以失去烈哥哥,失去什么,都不能失去心爱的他……
冯媛媛去学院办理了长期休假,她打算去部队找高烈的时候,却被告知高烈带兵去参加演习了,她只能在北京等着,等高烈回来,求得他的原谅……
如果她当时选择的辞职,不是休假,而她又肯在山沟沟里等着高烈回来,或许命运的转盘指针会停在不同的命格。可惜的是,冯媛媛没有照着高原的建议去做,她错过的,若干年后想来,才是真正的错误……
三天后,代号为绿色使命的演习正式结束了,红方以微弱优势取得了胜利,每个参战的官兵都赢得了一枚纪念徽章。
秦默的脸和捉摸不透的天气一样,底下的兵看不透他们的队长究竟是高兴还是低沉。拥挤的军车里,因为魔王的沉默,气氛和以往演习后的轻松大相径庭。
高原靠在车尾,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薄薄的照片,看着那抹镌刻在心底的倩影,他的嘴角渐渐上翘,露出一抹会心的微笑。
“看什么好东西!”噌的一下,横地里伸过来一只手,差点把他手里的宝贝夺走。幸好他够警觉,加上远处魔王在座,他时刻绷紧的那根弦,成功阻挡了来自汪峰的偷袭……
他把照片迅速藏回胸口,瞪了汪峰一眼:“看什么跟你有关系啊……”
汪峰学他的东北腔,“当然有关系啊,我可以帮你把把关啊!哪家的姑娘啊,还藏着掖着啊……”
高原被这个活宝逗得眉眼舒展,眼睛也笑成一弯新月,“滚!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汪峰嘿嘿笑了笑,伸手戳了戳高原的胳膊,指着上首位置坐着的秦默说:“嗳,上车前秦队找你说什么了?不是要处分我们吧!”这次演习,特战大队最后虽然赢了,可是赢得实在太他妈的窝囊,尤其是他,居然被高原的大哥来了个限时死刑,还嗝屁了!真他奶奶的给特大丢人!
“不是。”高原摇摇头,把酸困的双腿抻直,双臂抱在脑后勺,躺卧在身后的挡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