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说话,端木靳便没再继续说了,只朝大军做了个手势,只见新一轮攻城立即开始。这一次,因天色渐黑,箭羽加了火焰,从城墙往下看,只见无数火把连城火焰,人数看起来竟比白天还多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这一轮攻城的势头更猛!
城墙上,城墙内,那无数的守军虽之前和严守一一起誓要死守严城!但是,面对绝对的死和有可能的生,没有人愿意选择死!
更重要的是,他们就站在城墙上,就守在城墙侧,城墙的每一次晃动,他们的感受是那么明显,城墙每多一条裂痕,他们都看得那么清楚!
“严将军,这座城,守不了太久了!”一守在城墙上的士兵面带愁容。
“守不了,也得守!”严守一厉声,“我严城两万一千零八十七守军,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半个时辰后,上一轮攻城基本宣告结束,眼看着攻城的军队徐徐退去,守城军队终于吁了口气,趁这个时间,他们可以好好将城门再修缮一番,趁这个时间,他们可以啃两口馒头,喝几口水,甚至,可以眯一会儿眼睛!
只可惜,这样的想法仅属于幻想。就在众人刚掏出馒头或者刚摸出水壶时,只听城外又是一阵呐喊。
光听那声势,已然让人心生退意!
一群饥寒交迫缺乏睡眠的2万人的军队,对抗吃饱喝足休息好了的80万军队!只要是正常人,都会暗骂一句:神经病!
这期间,无数守城兵朝严守一投去恳求的目光,一天没吃饭,一天手脚不停的或是砌墙或是搬石头或是舀水沸油沸水,他们实在撑不住了!
很快,已有靳兵顺着云梯爬了上来,很快遭到站在城墙上的守军的围剿,然而,便是这样的围剿,使得更多的原本应守着云梯上端的守兵离开了自己的位置!
瞬间,城墙好些位置,已涌进更多的靳兵!
城墙上,守军打乱。严守一将护在自己面前的守兵往旁边一推,拔刀朝靳军砍了过来!
一个50多岁的中老年,即便老当力壮,可他面临的,是训练有素的年轻的靳兵!
“轰!”的一声巨响,严守一忽的愣了一下,心头一片悲凉。
城,破了!
挥刀,以更凶更猛的姿势,朝这群侵略者砍去!
很快,城墙内的台阶处,无数靳兵涌了上来,毫无疑问,守在城下的兵,必定兵败如山倒!
“投降者生,反抗者死!投降者生,反抗者死!”众人齐齐的一句话,却是令无数原本还在反抗的守城兵停了下来!
“打啊,给我打啊!”严守一疯狂的喊着,一边使劲挥刀往周围砍去,一边看着周围这些已经停下的战友。
“将军,投降吧!我们已经败了!”旁边,一个声音传来,颓然的,平静的。
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陡然间,严守一的神情变得绝望,他顿住了,双手握着的滴着血的刀陡然从空中落下,重重的落在地上。
刀锋与地砖发出清脆的一声“铮”,他环视着周围的人,那些熟悉的陌生的面孔。
那些熟悉的面孔中,有担忧,有绝望,有颓然,也有焦急;那些陌生的面孔中,有平静,有讥诮,有不屑,也有崇敬;然而,无论是熟悉还是陌生的面孔,他们脸上唯一不变的,是怜悯!
怜悯……他严守一不需要怜悯!
“降吧!你们都降吧!你们都还年轻,家里都还有人,没必要陪着我一个老头子死!”他晃了一下,声音低沉喃喃,仿佛是说给周围人,又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先皇在位的时候,他封我为严城守将,他说,我叫严守一,天生和这座城有渊源,他叫我把这座城给他守好了……先皇,下官没用……”
“严将军。”端木靳在众人的簇拥下,从城楼下走了上来,“你在严城32年,制兵严格,爱戴百姓,本王很是敬重,倘你愿意,可带你的兵马编入我靳军旗下,往后……”
端木靳说了什么,严守一都已经听不分明了,他只知道端木靳想拉拢他,可是,他作为老早就认了主子的人,怎么会再认一个乱臣贼子为主?
他看着端木靳,只见那人的影子在不断的模糊,忽的,严守一提刀,往自己脖子上抹去。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皇上,下官没用……他的瞳孔开始涣散。
端木靳在原地站了少顷,然后缓缓走了过去,蹲下,伸手在严守一的眼睛上一抹,将他原本睁开的眼睛闭合起来:“严将军,你是个好将军,好守将,先皇地下有知,一定不会怪你。”说完后,端木靳简单吩咐了两个字,“厚葬。”
厚葬!对于敌方的将领,靳王爷居然提出厚葬!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严城守兵都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一刻,所有人也都坚定了一点,靳王,如同传说中一般,爱戴将士!
端木靳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目光从周围众守兵身上掠过:“愿意被收编入我靳军的,明日一早,在城门下报名,往后待遇与靳军一视同仁。不愿被收编的,可回家种田,每人可领取3两银子做路费。”
这一夜,靳军在城外扎营,端木靳等人则住在驿站,果真如攻城之前所说,分毫无扰民之举。
原本还悬着一颗心的百姓瞬间将心头巨石放了下来,对端木靳非但没有厌恶,反而有种崇拜。
“今天这番举动,做得不错!”上邪辰笑,开始取头盔薄甲。无论是对严守一死后的那番话,还是特别给予的厚葬,都特别能安抚人心!
“多谢夸奖。在本王印象中,能得到王妃夸奖,可不是一件容易事!”端木靳净手完毕后,从骄阳手上接过干净的毛巾,然后挥手,让伺候在房间里的骄阳和朵儿双双退下。
这趟出来,因得是征战,所有伺候的丫鬟中,便只带了骄阳和朵儿。
上邪辰笑,她松了松盘在头顶的发髻,略带调侃的:“没想到靳靳平时这么缺肯定,那我以后多夸夸你!”
“好。”
八天,十一座城。
这样的速度,早已不是“势如破竹”就能形容了,这完完全全就是光的速度,电的速度!
京城,金銮殿上,当军事急报冲冲送到皇帝案前,皇帝巨惊,“哐当”一声将茶杯跌落在地!
热滚滚的茶水溅了一地。
“反了,他真的反了!”端木羡“砰”的一声将手打在龙椅上,“百万军队!他哪里的百万军队!靳军不过40万军队!上邪岩竟肯给他借60万兵马?不,绝对不可能!”
当日,当暗卫一路追到靳城,最后下车的却是萧轻舟的时候,他就知道人追丢了!他也曾想过端木靳回去找上邪岩借兵,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上邪岩竟肯给他借这么多!甚至,他堂堂一个厥国皇帝,居然御驾亲征跑到轩国帮端木靳谋反!
“众将听命,镇守在全国其他地方的军队,全部抽出一半阻挡靳军,丘泽明宇为帅……”端木羡快速吩咐。
“可是皇上,一旦镇守边关的军队抽出一半,很容易给周边其他国家可趁之机!”左相柳元翰开口。
“没有可是!若真被端木靳攻来,一切都完了!”端木羡狠狠瞪过左相一眼,然后大吼一声,“退朝!”
此刻,他只想见一个人,当朝右相!
轩国,每一任皇帝的首辅都有两人,左相和右相。左相立于朝堂,被万人瞩目,而右相,则隐于朝堂之后,由每一任皇上亲自任命,属于皇帝个人的隐蔽势力。
夜,透心凉。
端木羡站在书房,房间里半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他在等人。
忽的,一阵娇笑从窗外传来。
端木羡陡然转过身,看着从窗外飘进来的白衣女子,她的身姿轻盈,竟如云雾一般。她的脸上是一副银质的面具,烁着冰冷的光,遮住整个右脸。
“你终于来了!”端木羡略有些不满。
女子瞟过端木羡一眼,也不拜见,径直飘到房中一把椅子前,直接坐了下来,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本座收到你的信息就立即过来了,你居然还在嫌慢!要不,你试试这么远的距离需要多久!”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说正事!”端木羡看起来那是相当焦躁,他飞快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端木靳8天攻了11座城!更可恶的是,上邪岩居然带着厥国铁骑亲自征战助力!”
“这些,本座都已经知道了,皇上在信里已经说了。”女子丝毫不忌讳对面说话的人是轩国的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把小刀,闲闲的修起了自己的指甲,“俗话说,色字头上一把刀……您先是抢了人家心上人,紧接着又要抢人家现任王妃,还要人家的命!作为男人,谁忍得下去!再说,上邪岩为何帮端木靳,皇上想来比任何人都清楚。原想让他娶个异族王妃,让他彻底断了争位的念头,却没想到养虎为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