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分娩的日子。
经过一天一夜的阵痛,两个男人也跟着煎熬,到了傍晚的时候,小小宝贝终于生出来了。
姓别:女。
这样的结果,虽说有点差强人意,可却避免了作为皇子,有可能血脉混淆的问题。李憬臣虽谈不上狂喜,却也并不失望,很快封号“瑞嘉”。
随着瑞嘉公主日复一日长大,眉目间渐能看出李憬臣的轮廓,毫无疑问是李憬臣的孩子!
也就是说,李憬臣用不容质疑的结果,响亮的回答了端木靳质疑他究竟行不行的疑问。
当然,端木靳也有话说,那就是辰辰给他生了个儿子,却给李憬臣生了两个女儿!
再后来……再后来……
由于上邪辰的年龄渐大,怀孕有一定风险,李憬臣想要个儿子的事,开始不了了之。
而上邪辰每半个月就要失踪一段时间终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李憬臣干脆自导自演了一场戏,与当日端木靳死遁换汤不换药,让她“病逝”……
而后……
憬帝思念成疾,郁郁寡欢,再十年后,因看上一个叫“李天佑”的支系孙,他直将帝位传给李天佑的父亲,并叮嘱若干年后,将帝位传给李天佑。
而后,憬帝不知所踪……
有人说他出家,有人说他云游,史书无载。
夜凉如水,月已上中天。
书房里,十组十来颗鸽子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分别悬挂在房屋正中,以及四壁,将整个房间照得明亮如白昼。
萧轻舟笔直的坐在案前,他微微低头,一手轻搁在桌上,一手拿着蘸了朱砂的毛笔,飞快在折子上批阅。
他的脸庞清俊,形容认真,如一副绝美的画面。
终于把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完,他这才抬手,在眉心处按了几下,然后优雅的将奏折放到一边。
“来人。”他起身,依旧是清润的声音,如高山上清泉流过的。
下人很快走了进来,他下巴往桌子上微微一扬:“收拾一下,送进宫里。”
“是。”下人答,然后一边收拾桌上奏折,一般小声提醒,“公子,孟宫主还在外面等你。”
呵,那只狐狸……萧轻舟失笑,他竟还真把这桩事忘了!
很快走了出去,只见夜色中,那一抹白色分外显眼。
他没有坐在石桌旁的凳子上,而是举着一壶酒,高高的,坐在树梢。见萧轻舟出来,将手上酒壶微微一举,邀请的姿势。
萧轻舟笑,轻轻一跃,跳到他旁边树梢坐下。
“怎么坐在这地方?”萧轻舟随口,树梢这种地方,虽看起来不错,可坐上去,绝对称不上舒适。
“角度好。”孟狐狸很快答,意味深长的看过萧轻舟一眼,然后仰头,一口酒入喉。
角度好?萧轻舟侧头,就见目光正对处,不是别的,正是自己书房的窗户。打开的窗户,与视线呈一直线的,正好是自己的书桌。
这个人,一个晚上竟坐在树梢,一直在看他……
心下复杂,正要开口,便听见孟狐狸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怎么,真要做一辈子老黄牛?”连带着,还有赫赫风声。
萧轻舟伸手,一把抓过扔过来的酒坛,往口中倒上几口。
美酒入喉,带着雪的清冽,莲的清香,嘴角笑意不由扩大,他朝地上空酒坛看过一眼:“这名义上是给我带的酒,怕是一半都被你喝了!”
“怕什么?我叫人再多酿点就是!”孟狐狸满不在乎的,然后,他的目光追随着下方书房门口,正将一摞摞奏折搬进马车的下人,第二次问了那个问题,“怎么,从来潇洒无边,风流无度的萧公子,打算下半生就这样被俗事所扰?”
“反正无事。”萧轻舟笑,几分调侃的,“这半年来,日日处理奏折,发现很多事背后,还挺有趣!”
有趣……
呵。
骗谁?
若真有趣,他就不会在端木靳登基到退位那几年,对朝政不闻不问,顶着右相的头衔,除了掌管暗处的势力,其他事情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
萧轻舟也是笑,抬手,再喝酒。
垂眸间,思绪已过万重。
打理朝政,辅助小包子,自然不是因为他所说的单纯的有趣。而是――
他需要大量事情,分散自己的精力。
否则,他怕他会被思念,折磨得体无完肤!
端木走了,直接抛下轩国的万里河山,直奔他想念的女子。
这样的潇洒,他也想。
甚至,没有江山的羁绊,他比他更具备这样的优势。
可是――
她不爱他,她不爱他……
在那样不可重来的岁月,或许,她也曾动心,可他们终究不曾开始。
如同……一朵尚未盛开就已经枯萎的花朵。
而余下息息岁月,或惦念,或祭奠,却终无法重新燃烧。
曾经的风流,曾经的潇洒,曾经的不羁,遇见她,就被生生折了去。
而他,竟是如此感激那场相遇!
没有刻骨铭心,没有缠绵悱恻,却是那样坚定不移的守望。
她若安好,便是晴天。
“萧轻舟。”孟狐狸忽的喊了一声。
萧轻舟抬头,便看见孟狐狸一脸嫌弃的:“你知不知道,你这副样子,真是让人倒胃口极了!就好像一个……”他思索着,然后吐出两个字,“怨妇。”
“那你可以选择不看。”萧轻舟失笑,眸光流转间,仿佛漫天的星光都跑到他的眼里,“没人叫你巴巴从雪山上跑下来!”
孟狐狸微失神了一瞬,明明他才是世上排行第一的美男,可不知为何,萧轻舟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却那样容易牵动他的心神。他很快换了个话题:“喂,我说,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娶?”
一辈子不娶?这个问题,萧轻舟还真没想过,同样没想过的,还包括是否应该成家,是否应该娶个媳妇儿。
再笑,然后扬眉,眸中一丝兴致阑珊:“怎么?你打算帮我找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
“有用吗?”他问。
“你说呢?”萧轻舟笑,举坛,微微仰头,清冽的酒随喉而下,两鬓的发在风中微拂,有着说不出的致意。
有用吗?当然没用!
就算皮囊一模一样,可灵魂终究不是那个人!
孟狐狸不再接口,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答案那么明确而唯一。
他不会忘了她,放下她,就好像自己,明知道结果,却依然舍不得放,也舍不得忘,且永远不能说出那一个字!
“这次打算在京城住多久?”萧轻舟随意的。
“不定。”
“既然来了,就多住一段时间吧。”他再开口,再喝酒,然后看看已然泛白的天,将酒坛丢给孟狐狸,笑,“不早了,我该去早朝了!”
说着,他从树上一跃而下,施施然往外走去,月白色的袍子渐行渐选,终究消失在圆拱形的门口。
孟狐狸收回目光,看了看酒坛坛沿的湿痕,然后直倒入口中。
或是酒倒得太快,或是心事太多,他竟一口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
“孟宫主,您没事儿吧?”下方,有小厮仰头,关切的问。
孟狐狸摇头,摆了摆手,他很快发现脸颊竟有湿痕。
有些失笑,很快用指尖擦过,目光锁在若隐若现的月亮上。
果然,太久没有咳嗽了,竟咳出眼泪来了。
可是,萧轻舟,你知不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那样爱你……
全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