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的长裙逶迤在后,瀑布般的长发松松的披在背上,她走的很慢,也很孤独。
他想上前,想拥住她,脚步微动,却迟迟没有上前,只站在原地,遥遥的望着。
“皇上……”这时,飞焰从暗处显身出来。
他看着端木靳,目光急切,仿佛在不断的催促:皇上,皇后就在前面,而且是一个人,你去追她,你去追她啊!
端木靳依然不动,他站在原地,定定的注视着上邪辰的背影,直到她的背影越来越小,小到最后只剩一个小小的黑点。
有些事情,他不用刻意去说,她既走在皇宫,自看得到,感受得到!
“皇上?”飞焰看着上邪辰的背影已完全消失不见,只觉得无限可惜,明明是多好的机会,皇上为什么不把握?
端木靳微侧头,看过旁边飞焰一眼,平静的,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她去的方向,是天牢!”
飞焰再次转头,看着那条空无一人的宫道,他不明白,顺着这条宫道,明明可以到很多地方,为什么皇上那样兀定的,皇后娘娘一定是去天牢呢?
端木靳看到飞焰眼中不解,却没任何心情解释给他听:“去,派人跟着娘娘,有什么事情,立即来报!”
“是!”飞焰火速退去。
天牢。
不同于大理寺的天牢,这是设在皇宫内的天牢。
皇宫之内,若说冷宫是宫妃最凄凉的所在,那这里就是整座皇宫内最恐怖的所在了!
这个地方,曾经,作为后宫之主的上邪辰从未进来过!她听说,这里有炼狱三重,水牢,虫窟,以及炮烙!
“属下等参加夫人!”守在天牢门口的侍卫抱拳躬身,目光牢牢锁在地上。
眼前这个女子,太美,美到多看一眼就觉得眩晕!又太尊贵,尊贵到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
“天牢里,可有人犯?”上邪辰开口,清冷的声音,目光落在斑驳的铁门上刻着的那两个大字上!
红色的字,不是任何笔墨所写,而是强劲的内力,透过指头一笔一划刻在上面。
年代的厚重,红色的锈斑,历年的深重的怨气,即使铁门再厚,却依然袅袅绕绕透了出来,更显着那两个字几分狰狞!
“回夫人,有两人关押在里面!”侍卫依然躬身。
两人……
那么,其中一人便是上官云了!
她有些犹豫,她想进去看看,看看这个曾经的情敌!若不是她,或者,她和端木靳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步。
见得上邪辰踟蹰,侍卫继续道:“夫人若想进去看看,属下可带路!”
听得这话,上邪辰好生诧异,她这趟深夜过来,没有知会端木靳,没有任何圣旨,甚至连一道口谕也无!这个侍卫,居然敢大胆放她这个西凉的太子府夫人进去!
见得上邪辰疑惑,侍卫忙解释道:“回夫人,还未入夜的时候,皇上特派人来嘱咐了,夫人这两天或者会来,若夫人来,可带夫人进去。”
上邪辰“喔”了一声,那时,当他们说到上官云在天牢的时候,她明明说的是与她无关,却没想到,端木靳依然派人吩咐了,随时供她进出。
“夫人可要进去?”侍卫问。
“这个时辰,里面的人应该都睡了吧?”上邪辰一边问,一边往斑驳的铁门走去。说实话,她并不想与上官云对话,她只是,想去看看她的下场。
“回夫人,天牢无日月。”侍卫一边说着,一边已挥手,叫人打开大门。
推门,迎面而来的就是幽深的不知有多长的甬道。
甬道两侧每隔五米有一盏小油灯,豆大的火苗在大门打开的那一瞬,受忽来的空气震荡,猛烈摇晃了几下,整条甬道显得更为幽暗了!
天牢建在地下,这里的空气也比外面湿了不少。
上邪辰走在里面,感受着百年的怨气,依稀的血腥,看着投影在墙上的摇晃的人的影子,只觉这里的空气都更冷了几分,这趟出来,原本穿得就不多,她不由抱上胳膊。
“玉姑娘!”另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上邪辰转头,便看见一张略微熟悉的脸,是端木靳的一个影卫,他的手上捧着一件大氅,正是她从前的一件白狐氅子。
他双手将那氅子呈上:“皇上说,天牢阴寒,还请玉姑娘保重身体!”
上邪辰微微垂眸,目光落在白狐大氅上,呵,她这趟过来,他竟是知道!呵,也罢了,这座皇宫都是他的,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又怎会逃得掉他的眼睛!
她伸手,接过白狐氅子,随手披在身上:“替我谢谢你家皇上!”
“是!”影卫应了一声,立即闪了出去,并未有任何要跟着的意思。
大氅穿在身上,上邪辰顿时觉得暖了几分,那股阴寒之气也似乎少了很多。她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天牢里关的是谁?”
“回玉姑娘,天牢里关着两个人,一个是前朝的菀妃,后来的菀太妃,另一个是椒房殿的掌事姑姑骄阳。”侍卫听得皇上身边的人对这位西凉太子府夫人称呼玉姑娘,自己也忙改了称呼。
“骄阳?”上邪辰迅速回忆着那日端木靳给她说的,那日,当他回到椒房殿,他看见所有原本应伺候在房里的宫人都候在外面,然后是一波波宫人跪着不让他进,然后是骄阳口口声声说求皇上成全她和萧轻舟!
只不过,不是说当日椒房殿所有宫人都被杀了吗?怎么唯留下骄阳?
那侍卫不知上邪辰心中所想,只听得她疑问的重复了骄阳的名字,想到皇上如此看重这个女子,甚至专门叫人送了名贵的白狐大氅,忙竭尽全能的替她说明:“是!椒房殿乃是皇后娘娘住所,骄阳姑姑曾是娘娘心腹,两年前,自娘娘被人陷害离宫后,椒房殿除了骄阳关在此处外,所有人全部处以极刑!”
“皇后被人陷害离宫?”上邪辰淡淡的重复了一句,然后笑问,“您见过皇后吗?”
“回姑娘,属下不曾见过皇后娘娘!”侍卫立即躬身。
原来是不曾见过,难怪看见她的时候没有任何惊愕和混淆!“他们两关在哪里,还要走多远?”
“回姑娘,菀太妃关在水牢,骄阳关在虫窟,前面左转是水牢,右转是虫窟!”
上邪辰想了下:“先去水牢吧!”
关于上官云,她不过想看一眼,而关于骄阳,待会儿,她还有话想问。
很快走到甬道的十字路口,左转,入目便是一排铁栏杆,牢房内地面呈台阶状,从离开牢门口最高的那个平面,一路往下延伸,那个白色人影便在台阶第三格处。
她匍匐在地上,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昏迷,半个身体浸泡在水里,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头发很长,乱糟糟的胡乱铺了一地。
她想起从前,无数次与上官云对招,这个女人,曾艳丽,曾嚣张,也曾柔软,曾娇弱,她却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狼狈!
她又想起自己,那无数个在悬崖下被蛇虫鼠蚁撕咬的夜,对于这个女人,她没有半点同情!
曾经,她为了荣华富贵,家族的荣耀,她和端木靳谈恋爱,然后当端木羡登基后,她再狠狠将没有利用价值的端木靳抛弃!
曾经,为了获宠,她顶着端木靳爱人的身份,日日忍受端木羡变态的凌辱,为了获宠,她和端木羡设计给自己下毒,还差一点……
曾经,当端木靳登基,她又再厚颜无耻想和端木靳复合,无数次挑拨,在端木靳面前装柔弱,装被欺负,然后再在她的面前暗中示威,还告诉她,她怀了端木靳的孩子!
孩子?……
“对了,我记得她曾经怀有龙嗣?”上邪辰忽的开口。
“龙嗣?”那侍卫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皇上的孩子,那是先皇的遗腹子!”
听侍卫的语气,他对这位曾经红极一时的皇上的初恋菀太妃,一点敬畏也无!
这也难怪,关了两年了,皇上就最初的时候来过一次问了几句话,后来再没来过,只叫人注意别让她死了!
侍卫见上邪辰对牢中之人感兴趣,更是一点保密意识也无,继续道:“她关进来不到十天,孩子就流掉了!”
“喔,好可惜!”上邪辰波澜不惊的感慨。
牢中,浸泡在水里的上官云隐约听见人声,悠悠然醒了过来,还未抬头,开口就是:“皇上,我要见皇上……”
这样的要求,这些年来也不知提过多少次了。
最初的时候,侍卫们介于皇上和菀贵妃关系的传言,还专门去禀告。可是,皇上一次没来,两次没来,四五次没来后,侍卫们禀报的次数越来越少。
到某一日,侍卫又去禀报的时候,皇上直接下令,以后不必来禀报了!
再后来,侍卫们听到上官云或疯狂,或微弱的想要求见皇上,就已是直接忽略!
“玉姑娘可有话要问她?”侍卫小心问到。
这么多年,没听过皇上对谁上心,这位是西凉太子府夫人又如何,这般绝色,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