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最是绝情帝王家!莫春秋忿忿的想,他也不立即起来,而是蚱蜢扎进水里,朝岸边划了过去。
多好的温泉啊,消除疲劳神马的最好了!他等下一定要邀请桂叔和大狗一起进来泡泡。
“春秋。”李憬臣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等下和桂叔商量下,看谁下山弄几套衣服上来,顺便再多带点食物。”
下山弄几套衣服?顺便多带点食物?
他们明明这才上山呢!谁知道这座山脚下究竟有没有山民?若是没有的话,总不至于要他们再翻过几座山,回到来的那地方吧!
主子,你要不要这么绝情啊?啊啊啊啊!
听得身后没了声响,不用想也知道莫春秋又在各种腹诽,李憬臣淡淡的:“她中毒太深,我估摸着还要几天。”
莫春秋已被磨得完全没了脾气,内心叹一口,无奈望天:为神马太子每次出来,都不肯多带几个人!为神马这次西凉皇后出手,带太子回去的任务落在自己身上!
果然,人品好,被欺负!
事实证明,桂叔的人品比莫春秋高上许多,等莫春秋上岸后,桂叔已主动提出自己下山准备这几日需要的东西。
天池中,李憬臣自然没有采取莫春秋说的办法。
他看着怀中女子,掬一捧水,浇在她的脸上,再掬一捧水,浇在她的脸上。
看着李憬臣不肯用自己提议的绝妙方法,莫春秋瘪瘪嘴,觉得自己被湿透了的身上有些冷,又觉得方才在天池游了一会儿,疲劳缓解了许多,遂拍了拍赤狼的脑袋:“走吧,我们也去泡温泉!”
“嗷。”赤狼低叫,跟在莫春秋后面亦步亦趋的走了进去。
果然是常年生活在毒崖下的生物,只见赤狼刚一入水,一大群闻到味儿的小鱼就游了过来。
只可惜,赤狼身上实在没什么好啃的,鱼儿只在它周围嗅着剧毒的味道,穿梭在它的毛皮之间,久久不肯离去。
昏迷中,上邪辰渐渐有了知觉。
周围很暖,暖得仿佛回到了母亲的子宫。
温暖,安全。
“辰辰,辰辰……”她听见耳边断断续续,有声音传来。
那样飘渺,又那样坚定。
好熟悉的声音。
她想起,她大口的吐血……
她想起,她的五感正在消失……
她想起,她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淡定……
她想起,她临终前,最想见到的人……
憬臣。
一个刹那,她忽的睁开眼睛!
仿佛整个身体的都回来了一般,听觉,触觉,嗅觉,味觉,以及视觉。
周围是朦胧的光,白茫茫一片,她看见隐约的人影。
“辰辰!”他的声音近在耳边,欣喜的,“你终于醒了!”
“憬臣……”她的声音很小,昭示着身体还很弱,她虚起眼,努力的想看清他,可除了人的轮廓,她什么也看不清。
看着她眼珠子的转动,看着那一点点恢复神采的眸光,他的声音又欣喜了几分:“你看得见了?”
上邪辰笑:“还很模糊,但已能看见轮廓。”
她的头微微转动,似乎想看清周围,却除了白茫茫和隐约的人影,什么都看不见,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抬手,想抚摸自己的小腹,手肘的转动间,除了水,她感觉周围有游动的精灵,是鱼?
看着她眸光里的疑惑,他笑着:“是天池的一种小鱼,能啃掉你伤口的疤痕。”看着她将手放至小腹,他笑着继续:“胎儿也安好,放心。”
上邪辰笑,心中巨大的浮石终于落下,嘴角笑得安心:“谢谢你,憬臣。”
“你闭上眼再休息一会儿,我再往你脸上浇会儿水。”他平静而温和。
上邪辰却摇头:“放我下来。”他抱她狂奔了一天,又抱着她站在天池,肯定累坏了。
“无妨,你刚醒来,体力不一定完全恢复。”李憬臣坚持。
“你把我放浅水区让我坐着就好,其他的事情,我会自己处理。”她顿了一下,“你累了这么久,也休息一会儿。”
这一次,李憬臣没有继续坚持,只抱着上邪辰,往更靠近岸边的更浅的地方走了去,然后小心将她放下,尽量让她的身体多一些浸在水里,然后自己坐在旁边。
上邪辰笑:“其实,我没你想象中那么脆弱。”
李憬臣笑,舒展着他早已麻了的手臂,然后侧头看过上邪辰一眼:“我知道你很坚强。可是,你也应该知道,女人,天生是被男人呵护的。”
女人,天生是被男人呵护的……
这种话,上辈子的时候,她在电脑上看到过,却没想到,真正有一天,会有人说出来!
她顿了一下,这才笑着:“你在西凉一定很受女孩子欢迎吧!”
李憬臣温暖的目光凉了一分,她这是……在和自己保持距离!他很快恢复神情,继续温柔的:“是,太子府的丫鬟都很喜欢我。”
不远处,莫春秋站在水里,很安静的,一动不动,如同石化。这时,赤狼一个跃起,猛的朝他扑了过来,连带着无数的水珠,无数的小鱼。
莫春秋瞳孔猛然一收,忙往旁边躲去,然后使劲按着赤狼的巨头:“嘘,我正在听你主子和我主子说话!”
赤狼眨眨眼睛,很努力的去消化莫春秋这句话的意思,大概是没消化明白,大概是觉得自己玩耍更为重要,很快再次朝莫春秋扑去。
莫春秋无奈,面对这只巨狼,你又没法和它讲道理,只能东躲西躲,最后闹成一团,水花乱溅。
那边,李憬臣说了丫鬟都很喜欢他后,两人就没再多说话。
上邪辰很想问,他久久不回西凉,真的没事吗?莫春秋那么着急,西凉朝政那么乱,他作为太子,不闻不问,真的好吗?从爬雪山以来,绝高的地界,再没有西凉任何消息传来,也不知那边怎么样了?
可是,这些话一旦问出口,就仿佛在赶人走。于是,就算心里替他着急,也只能沉默。
至于李憬臣,他最想问的是,等解毒后,上邪辰怎么打算,究竟是回轩国皇宫,还是怎么。
他很想提议,既然没处可去,干脆和自己一起回西凉吧!
但是……
她连死,都想葬在她和端木靳定情的地方!他也有怕,怕被她拒绝。反正时日还长,回西凉的事情,他会重新挑个合适的时机。
天池的水萦绕在周围,上邪辰的身体知觉越来越强,无论是气息,还是经脉,都在以一种奇异的速度恢复着。
皮肤表面原本被莫春秋压抑后依然丝丝绕绕的痒也止住了,取而代之的,只有小鱼嬉戏的触觉。
喉咙上,更是如注入一泓清泉般舒畅。
除了眼睛,整个人宛若新生!
心情无比之好,上邪辰忽的转头,朝李憬臣璀然一笑,然后一个轻盈的跳跃,整个人钻进了水里。
温泉的水并不清透,氤氲的水汽缭绕而上,李憬臣站在原地,看着隐约的她如美人鱼般游出去的影像,脑海里,却是方才她璀璨笑容的一幕。
脸,还是前几日的脸,毁容的,纵横交错的伤疤,然,再多的伤疤,再多的沟壑,也遮不住那一双湛蓝的灵动的眸子。
整张脸都被那一双独一无二的眸点亮。
“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莫春秋的声音传来,一个水淋淋的脑袋从水中钻了出来,年轻的俊逸的脸庞近在眼前。
李憬臣笑,并不否认。
“瞧你笑得!和那些捡到金子的菜农有什么区别?”莫春秋满脸鄙视,反正这会儿太子心情好,自己当着他的面儿鄙视一番也无所谓。
果然,李憬臣半分也不计较,他笑着,目光依旧落在上邪辰划过的水的方向,声音如清泉般流过,笑意柔和:“你不懂。”
“我不懂?”莫春秋立即就炸毛了!“我抱着女人的时候,你还……你还……”
李憬臣转头,微微挑眉,虽然在笑,但莫春秋依然很迅猛的捕捉到他笑意中的危险,然后果断的选择结巴,果断的忘记下半句应该说什么。
一帮哥儿,都是一起长大,李憬臣地位最高,却始终不碰女人!
虽说自己在政治军事心机很多方面比不上李憬臣,可对医术和对女人的了解,自己那是远远的抛开他!莫春秋得意的想。
两人又聊了几句,李憬臣的目光始终看着上邪辰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忽的,他的脸色大变,整个人如一只蚱蜢般潜入水中。
水中,上邪辰很静,整个人头朝下,身体与湖底呈30度的角度,悬浮在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