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春日残红.抉择
看过去，那个一贯一脸淡漠的女子，嘴角带着阴柔似刀的笑容：“那你要我怎么办？她是皇上的心魔……除掉她？那是自寻死路。”
抬起头，屋檐上的雨水，迅速的滴落在青石板的回廊上，清脆的回响声。她安静的听着，缓缓的摊开自己的双手，冰冷似铁。
手里，似是还握着那把油纸伞，可那颗温柔的，想要放过瑶晔的心，却在那场大雨里，死掉了。
“不过，即便她是修行千年的妖精，终究逃不离孙悟空的手掌心。”
抬眼，看向屋外被大雨淋湿，孤独摇曳的鸢尾花，鸢舞明亮的眼眸，就在那时覆盖了灰暗的颜色，带着一点点的幽怨。
“后宫这么多妃嫔，哪一个不是老谋深算，最后不都乖乖的臣服于我。”
说着那些话，鸢舞嘴角的笑意渐浓。
华烟在她漠然的神情里，默默的拿起手边的茶，啜了一口。咽下去的，仿佛不是茶，而是阴谋和怨恨。
而就在这样的黑夜里……
倾盆的大雨，她静默的站在风铃晃动的屋檐下，半边身子已经被大雨淋湿。
“瑶晔，一定要这样么？就算是万劫不复的路，还是要走么？”
身后，青衣的男子，深邃的眼眸，温暖柔和的脸庞。
看过去，她在微凉的风里，轻轻的颤抖：“二哥，不这样，我还能怎么办呢？”
“靠着慕容颜烈施舍给我的爱，来保护摇摇欲坠的旭阳国么？还是，任由王良他们，复国成功呢？”
转过身，她眼眸里的无奈，霎时刺痛了林梦溪的心。
嘴角的那抹笑意，隐没在大雨里的时候，隐隐的还能看见忿恨：“他杀了三哥，他不可饶恕。”
想起那年在大雪里拥住自己，给予自己温暖的秦兆熙，从此消失在了生命。她苍白的手指，就那样收紧，闭上眼，任由雨水低落在脸上。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你？为什么是你杀了他？为什么……
慕容颜烈，我真后悔，那年放走了你。
从此，不光是我，甚至旭阳国，都已经万劫不复。
纵然你给我所有的爱，又如何呢？能挽回那些岁月么？还是，能挽回三哥的性命，挽回六哥的处境？
一切都回不来了。
一如我不能唤回亲爱的洛砚一样，你也唤不回十七岁的瑶晔了。
年少的我们，早就被埋葬在战火和无声的争斗里了。
对不起。
“洛砚，回屋里去罢，外面多凉啊。”
风雨寒夜，飘摇的心一直在隐隐作痛。他站在雨里徘徊，仿佛找不到回去的路。
纤细瘦弱的女子，站在那里，撑着巨大的油纸伞，担忧的看着他：“瑶晔她……”
话没说完，已经被打断。他幽幽的回过头来，眼眶湿润的望着她，凄凉的语调：“她知晓我背叛了她，是不是？”
脸上的伤口刚刚结痂，左右手依旧拿不了任何的东西，他低下头，一滴泪水忽而落在了手掌心里，无力感扑面而来：“要不然，她怎会这样待我……”
风玉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便沉默了下去。雨点落在伞上，发出微小的击打声，像是落在她的心上——这是她第二次看见洛砚为瑶晔哭了。
可见，在他的心里，瑶晔是多么的重要。
纵然是身不由己的背叛了她，他还是小心翼翼的维护着那段支离破碎的美好岁月，维护着那段不可靠近的感情。
可一切，都随着瑶晔那忿恨的几刀消散了去，再也找不到了。
“也许，她是为了能救出来。”
少顷，她终于想起前几日宫人们的议论。
“不是的……她不会轻易说那样的话，她一定知道了。”
摇了摇头，洛砚戚戚的笑着，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缓慢的滴落下来。风吹过，宫墙的角落里，不被灯光照耀到的地方，瑶晔静静的站着。
低下头，抱膝，缓缓的从墙角滑落下去。
她忽而想起洛砚在那个生死关头说的那句对不起。
“洛……”
微笑小哭泣声，就那样穿过了宫墙，落在身后的慕容颜烈心里。
春日的风一夜一夜的吹着，不停歇飘落的花朵。残红簌簌的落在脚下，却不曾引来她片刻的注目。
她一袭宽大的白色锦袍，安静的坐在秋千上仰望天空。
那里巨大的云朵缓慢的消散开来，宛如正在一点点消逝的岁月。
她在风里轻轻的笑，唇边荡漾起一抹悲凉。
风里，似乎还在回响十四弟那边托人带来的口信：“九姐姐，六哥一切安好，只是……”
只是……
呵呵。
笑着，双手用力的握紧，她的眼眸里，一惯的淡漠一扫而光。愤愤的望着远处，那凌厉的光芒，似乎要刺破云霄。
“只是，王良控制了六哥，以他为要挟，我不得不继续听命于他。”
六哥……
六哥。
闭上眼，凰羽英气逼人的面庞，轻轻的将梨花树下的她揽进怀里，说九妹。
她忽的就睁开了眼，在一朵花瓣掉落在地上的时候。那份隐忍的疼痛，让她不由的握紧了修长却苍白的双手。
日益消瘦的脸颊在阳光下，看不到血色。
“瑶娘娘。”
一滴眼泪从眼角落下去，迅速的消失在满地的花瓣里。五岁的孩子稚嫩的声音，就在那时响起。
她抬起头去看，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眼角的泪痕，却在阳光里散发熠熠的光芒。
颜卿似是并没有发觉瑶晔的异常。他如往常一样，一脸欣喜的跑过来，拉住了她的袍袖，附在她的耳边：“嘻嘻……瑶娘娘，卿儿来陪你啦。”
她有些好笑的蹲下身，抚摸孩子的脸颊，看见他闪动着无辜的大眼睛，睫毛还在一闪一闪：“陪我？”
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颜卿像是很了解一样，笑着点了点头：“嗯。瑶娘娘一个人住在这里，肯定很无趣。”
那一瞬间。
一句话，霎时刺痛了她的心。原本在心底深处翻涌的疼痛，全部蔓延进了心里去。她忽然单膝跪下，一把将颜卿揽进怀里，潸然泪下：“卿儿……”
我曾经，就是这样与我的六哥相依为命。
年少的他将我揽进怀里，告诉我记得母亲。
每当我们感到孤独和寂寞的时候，就会彼此依靠。而今我们远隔千里，他的性命被攥在乱臣贼子的手中，我，却无能为力。
是我太自私么？是我，太残忍么？
他是我的六哥，我该拯救他，还是拯救上官家的江山？
“瑶娘娘，你怎么啦？”
孩子一脸懵懂的转过头来，不解的看着泪流满面的她。继而，伸出温暖的小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一定是父皇好久没有来看瑶娘娘了，瑶娘娘生父皇气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