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普通语言学论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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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语言学札记与格言(1)

——论博戈罗季茨基的最新语言学著作

Ⅱ.语言概述与分类

……

“语言的句法和形态结构之间的相关性”不应只是个别的“有趣现象”,而应当出现在所有语言中。

博戈罗季茨基教授非常公正地指出,“多式综合语”是美洲语言的典型特点。所以,这些语言又被称为“体现式语言”(воплощающие)。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仅应当补充在亚洲东北部语言中存在的现象,比如萨哈林岛的吉利亚克人语言中类似的现象,而且在一定意义上和一定程度上“体现式语言”也属于雅利安语的现象。这里还包括在德语中从句法角度使用含有前置词的复合动词。比如,ich gebe...auf,ich gehe...mit,er wirft...heraus等等。

当作者在形容词与名词的性、数、格的一致性中只看到了闪语系中的典型特点时,他似乎忘记了在雅利安语中也有类似的特点。

同样,很难认为在名词中缺少性的区分就是乌拉尔—阿尔泰语言的典型特征。大部分的语群,即除了闪语系和雅利安语系以外的所有语系和语支都有这样的特点(即所有的非雅利安语和闪米特语言),即使雅利安语系的亚美尼亚语也没有性的区分。

在阐述“在乌拉尔—阿尔泰语言中没有印欧语系中那样坚固的词语统一体。后缀在那里保留了自己的抽象性和独立性”时,应当补充:1)甚至在具有古代的、历史上我们熟悉的结构的雅利安语中,前缀也有这样的“抽象性和独立性”。2)在雅利安语言氛围中,亚美尼亚语几乎拥有乌戈尔—芬兰语系的爱沙尼亚语中同样的屈折语和黏着语结构。3)雅利安语言形态结构在历史上分散的或者所谓的“分析”时期就是最纯正的黏着语时期。

博戈罗季茨基说道:“我不能认同博杜恩·德·库尔德内教授将都兰语言中的元音和谐与印欧语言中的重音视为等同现象的观点。”认为“印欧语言的重音必须与都兰语言中的重音进行比较”。在这一点上他是对的。但他又写道:“与印欧语言一样,都兰语言中词语的任何形式都拥有一定的重音。”问题的关键是“都兰”语言,即乌拉尔—阿尔泰和乌戈尔—芬兰语言中的词语形式没有重音。毫无疑问,在这方面他是错的。从形态上将词语分为词素(词根、后缀和结尾)与词根完全没有关系。确实,每一个“都兰”词语都拥有某一固定重音,比如在第一个音节或者最后一个音节上,但只有在词语作为独立的发音句法整体、独立的句法单位时,而不是作为独立的形态部分,可以是扬音或者声音加大的独立部分构成的形态复杂的整体前提下,词语才会有重音。如果说在“都兰”语言中,句法上不可分离的词语的一些音节伴随着重音,那么在古代的、形态上集中或者“综合”结构的一些雅利安语言中,就像在假设的原始雅利安状态中一样,一些词素或者词语的形态部分没有重音,与其他的词素不同。我之所以说在一些雅利安语言中,是因为在雅利安语域有许多表达重音或者重音关系的语言个体,比如“都兰”语言。比如,亚美尼亚语在重音上与“都兰”语言没有任何的区别。斯拉夫语言区域,类似于“都兰”语言的重音,也就是西北部地区(斯洛伐克、捷克、卢日支、波兰)的语域具有形态上静止的重音,而在东部和南部区域(俄罗斯、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斯洛文尼亚)重音保持了雅利安语性质,也就是形态上的移动性。

所谓的“元音和谐”确实是绝大多数“都兰”语言,即乌拉尔—阿尔泰和乌戈尔—芬兰语系的典型特征,但不是这些语系的所有代表都拥有这一特点。无论如何,还有一些过渡现象。而且,现今的爱沙尼亚语域也没有“元音和谐”,只是在一些爱沙尼亚土语中存留了一些残余。

总之,根据一定的静态特点划分的语言特点应当被按照历史发展的完整线路,按照长期的历史生活逐渐变化的整体线路区分的特点所取代。如果考虑到以下事实就很清楚了:《吠陀经》的语言也是雅利安语的结构,英语也是雅利安语的结构。它们之间的共同之处在哪里?可以指出这两种“雅利安语结构”哪些共同特点?显然,《吠陀经》语言具有的结构逐渐变化为英语固有的结构,但变化得如此合理,以至于在它们之间只能发现模糊的相似之处。

Ⅲ.语音学研究及与其相关的问题

研究语音学、研究语音学和语法学之间的相互关系、研究不太合乎规范的文字等,是我们作者的主要精力和功绩。所以,我允许自己较长时间研究这些问题,先指出一些小失误和表述不准确的地方。

我不明白,博戈罗季茨基在俄语字母表中找到了什么样的“哥特体铅字”。他说:“以字母代替音素形象不应当成为我上面提到的两种观点混合的理由,最好使用俄语字母表中的两种字体:通常用于表示语音发音的字体和用于表示语音感觉的哥特体。”或许,作者论述的用普通的俄语规范描述“语音感觉”时所使用的“哥特体”只是简单地指斜体的俄语字体,而他自己却完全不使用这样的字体。

顺便提一下,为了更准确和严格区分概念,必须使用第三种字体或者第三种字母类型,当谈论的不是“语音发音”,不是“语音感觉”,而是“音位”,即心理单位或者整合表象的字体形象时。这些表象是由发同一个音素各种不同的变体所致的独立音素印象组成的。

而且,从技术方面看,为了减轻印刷和书写的工作量,可以只用一种字体或者一种类型的字母,就像乐谱号或者音节一样,只在开头的地方标上这一类感觉和表象的共同符号。比如,一系列符号前的ak表示“语音感觉”,一系列符号前的ф表示“语音发音”,一系列符号前的ψ表示与“语音发音”和“语音感觉”对应的“音位”……

……

尤其在第5和第6论纲部分,即《适用于简明俄语的语音生理学》、《语音生理学最重要的材料》中提到的不断地区分声学和解剖—生理学的观点,是博戈罗季茨基教授在阐述语音学问题上的不可置疑的贡献。

除了这两类语音概念以外,还应当加入第三类,即在心理综和两个概念:连接来自于语音发音方面和通向语音发音方面的印象和表象,及来自于语音感觉和通向语音感觉方面的印象和表象。

博戈罗季茨基在第4论纲(《论俄语言语研究》)中论述“深入”研究语音现象时,没有一处提到语音现象的心理内容。1881年,当这个论纲第一次发表时,当瓦西里·阿列克谢维奇还是即将毕业的学生时,这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如今应当将那个时期的论述补充进来,况且我们的作者在其他论纲中非常确定和详细地论述了这个问题。

第5论纲(《适用于简明俄语的语音生理学》)中列举了44个最主要的音素,博戈罗季茨基混淆了心理方面,即语音上连接的表象或者音位,和生理上执行的音位,即音素及其组合方面。因此,他认为字母是一个接一个的,即a,,,′,u,o,у,ы,那么可以认为、是音位同一语音表象的发音变化,就像可以用两个语音特征——开音节a和闭音节a代替一个语音表象a一样。其次,俄语元音ы和u虽然发音不同,但在心理上比其他元音相互更接近。它们只是在知觉上,即接受—知觉上(аудиционноперцепционный)相互区分,而在原始的心理推动执行方面,即在大脑中心—发音方面(церебрационнофонационый),这些元音是等同的,与前一个辅音的组合决定了发音的区别。在这方面有一个情况特别重要:带有重音的元音ы和u形成了韵脚(пылиходили,мылоносило,пытканитка)。另一些元音就不能形成这样的押韵对。

而且,在语言音素方面,心理或者大脑中心方面与发音阶段或者执行方面的不区分,完全不是我们作者的个人疏忽。或许,甚至其他语音学家几乎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博戈罗季茨基不需要卖弄聪明,不需要特别区分语音学中的心理学和生理学成分,就可以将区分重音和非重音、强势和弱势的成分加入到关于俄语元音的论述中。

我斗胆对博戈罗季茨基提出的“每一个音素的发音都有变体或者波动”的观点进行补充。音素的心理方面没有变化,只有在执行时才有变化。我认为“下面的特点表明,被分析的思想与哪些音素或者音素组合发生联系”这一句话中的短语“与哪些音素或者音素组合”是不准确的,我会用“哪些音素及音素组合的思想(或者表象)”替代它。

我们的作者非常公正地否认了将俄语语音交替的∥理解为经常性的“一个音素变为另一个音素”的观点(重音与非重音和弱化的交替)。其中他本人对于语音交替的一个成员逐渐变化的过程和这个成员逐渐远离另一个成员理解得也不是很准确,因为他没有注意到一代人与一代人之间的继承性,与开始说话的儿童言语联系的连续性。在我们的作者看来,这一切的发生就好像与说话的一代一代人的自然基础没有关系。

我在《语音交替理论初探》(1894)和德语版的《语音交替理论初探·心理语音学中的一章》(1895)阐述的内容正好补充和发展了232—233页脚注中与这里有关的内容。

博戈罗季茨基保留的“非过渡性的”和“过渡性的辅音软化”之分(“非过渡性的辅音软化时代”,“过渡性的软化”,如k∥ч或者ц,г∥ж)(153论纲),“k软化为cˇ”(165论纲),拉丁语k∥c(ts)的“软化的初始阶段”(166论纲),“由于软化的过程,ч来自于k”(167论纲),“软化的辅音”即cˇ(169论纲)的内容是完全多余的。事实上,只有k∥k的变化才可以称为软化。其次,相对于强势的“硬音”而言,弱势的“软音”k较为容易接受追求变化的意图的影响。

博戈罗季茨基提到的“从生理方面研究拉丁语的‘octo’变为意大利语的‘otto’”(53论纲),只是一种假象。事实上根本没有任何类似的现象。同样,克鲁舍夫斯基和博戈罗季茨基(54论纲)对于这个语音过程的解释只是单方面的,算不上全面。而且,按照克鲁舍夫斯基的观点,“音素组合规律”就是“在音素组合时,通常我们发现将第二音素转移到第一个音素时刻的意图”。这样的规律不能完全适用于pa(па)、ta(та)等等这样的组合。

从生理上解释词语эдак的非重音a的变化(同化元音固有的口腔开度,同化前一个和后一个辅音固有的开度),阐述在元音影响之下的词语中间元音之间的清辅音变化为浊辅音时(比如在法语中abeille反映了拉丁语的apicula),还应当补充一点,“分析的”或者词语的分散结构,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类似的同化影响的体现。

可以从声带行为角度,将下面我们熟知的来自于其他语言的过程,与辅音被前后元音同化的历史语言过程进行比较:

(1)在古希腊语中,清元音和词语中间两个元音之间的送气音消失,即用非送气的方式从一个元音过渡到另一个元音,来替换送气音。同时,在词头元音前还保留了送气音。

(2)在梵语中就有类似的现象。即在下一个词语的浊音影响下的相对应的浊声元音,替换位于词尾的清声元音或者送气音。

(3)在丹麦语中,词语中间的元音之间的辅音擦音δ、ω、γ对应着词头的辅音,闭合音或者爆破音d、b、g。类似的现象在意大利语言区域的托斯卡纳土语中也有,就像在斯洛文尼亚语言区域针对意大利土语我们的作者说道:“在舌根辅音中只需要指出卡拉巴尔土语中的清擦音χ(标准语中没有的现象)和托斯卡纳土语中低沉的送气音代替标准语的元音之间的k的情形。比如,词语poco,la calza。”应当对这个观点进行补充。即在托斯卡纳土语中这不是“低沉的送气音”,而是在一些条件下代替k而出现的辅音x。在这些条件下,θ代替了t(就像英语的清音th),Ψ(双唇音f,ф)代替了p,浊音δ代替了d,β(ω,双唇浊擦音)代替了b,最后,γ(舌根浊擦音)代替了g。的托里明纳土语中一样。

(4)在阿尔泰语中,词头和词尾都有清辅音,词语中间的元音之间可能只有浊辅音或者以口腔行为的角度为出发点的弱辅音。类似现象在爱沙尼亚语中也有。

(5)在罗曼语言中,拉丁语的辅音在词语中间的元音之间出现了辅音弱化,而在词头没有变化(b∥p,v∥b)。类似的梵语辅音的分支出现在普拉克利特土语中。

Ⅳ.语言心理学。一般性的心理学解释。心理分析语言过程。

分解为心理元素。词类。

我指出一些不准确之处,并以此开始自己札记的这一部分。

我倾向于用A1A2或者AA形式,而不是AB形式,表示与意义的两个特征相联系的同一个词素的两个分类。同样,为了表示一个意义的两个特征,利用α1α2或者αα,比αα1更直观。(268论纲)

在264论纲中我们读到:“每一个形态部分都是有意义的思想和与思想有联系的语音综合体。”如果更准确、与事实更接近的话,应当用“语音综合体的心理等价物,也就是它的思想、它的表象”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