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社科普通语言学论文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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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关于语言变化的一般原因(1)

在上一篇报告中,我指出历史与发展是相对立的,是“同类的,但是相互之间有间接关系的不同现象的序列”。我还说,部落语言或者民族语言有历史,没有发展。但是我们是否应当从历史中排除发展,或者可以将这两个概念融合在一起?我们已经在上一篇报告中找到了答案。在那里我承认了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体发展。因为我说,个体可以在语言方面发展,精神上只能在社会中发展,也就是在与其他个体的交往中发展。如果是这样,那么一个个体的发展应当影响到另一些个体的发展,还应当与其他个体的发展有关。动物细胞或者植物机体细胞都是独立的、相互分离的。它们是有机体中的不同个体。但是由于各个个体之间彼此相邻,化学性质和物理性质的交换,它们之间会相互影响。这样,神经系统、肌肉系统、骨骼、皮肤、蹼等在空间上是分离的。但是它们相距很近,直接相邻,共同的食物来源使得它们相互依赖,直至有机体其中一个部分的发展影响到另一部分的发展为止。

在自然界中相互影响的情况不仅出现在直接碰撞时,还发生在有机体各个部分之间,有机体和周围的外部世界之间的直接碰撞之时。月球与地球之间的距离约52000地理英里(географическихмиль),但是科学的假设普遍认为,月球对地球一些现象的影响不仅体现在非有机体世界,还体现在有机体世界。丝毫不能怀疑给予了温暖、光源和生命的太阳的影响,尽管太阳离地球约21000000地理英里。而充满了宇宙,且成为传播热源、光源和其他运动的太空就是天体相互影响和“相互理解”的手段。

因此,社会个体、人类个体在精神上和心理上是相互影响的。

下列条件使得他们之间的相互影响成为可能。

1)神经作为人和一般的动物心理器官存在。

2)这些神经首先划分为控制肌肉运动的运动神经和接受感觉的感觉神经。

3)中枢神经或者大脑的存在。在大脑中实现表象组合的过程。中枢神经控制着两类神经,感觉神经和运动神经的相应与相称。

4)气流将神经运动从一个个体传导给另一个个体。

5)人天生具有改变外部世界形式的才能,目的就是留下自己思想、情感和愿望的足迹,与自己的存在无关。首先文字是这个才能的表现形式。借助于文字,我们可以将思想传递给此刻不在场的人们及下一代。这种才能创建了绞刑架及其他同类用于威胁和警告的装置,创建了代表至高无上的神的教堂等。

如果个人或者个体相互影响,如果一个个体的发展依赖于另一个个体的发展,并且适当地影响另一个体,那么社会的历史就是独立个体发展的汇合。

这样一来,历史还是发展,但是在空间和时间上中断的发展。空间将同时存在的个体分割开来,时间将一个接一个的个体分离开。但这种分离不是绝对的,相反,我在上面提到过,个体之间的空隙使得个体能够相互理解、相互影响。一句话,历史是间接的发展。

个体交际的持续性是中断性的发展,即彼此具有间接联系的真正的历史必要条件。同时存在的个体之间相互影响。重新诞生和成长的不同辈人不断地将一些个体与另外一些个体联系起来,形成了所谓的现代一代,这个过程一直在持续,没有尽头。如果相互交际的联系中断,社会历史也就随之中断,语言历史也就中断。在语言方面,如果一代人与另一代人之间哪怕出现短暂中断,历史也就随之中断。即使某一部落最终消亡,或者至少停滞不前,那么在将来它的后代也就不能延续语言历史。

确实,借助于文献、通过有意识地掌握已经消亡的一代人语言的途径,可以实现一代人对于另一代人语言的影响。比如,可以学会某种古代语言:拉丁语、希腊语、梵语……但这总是人为的掌握,书面的,与掌握人造语一样。这里不能谈言语的自然发展。

我说过,历史是间断的发展、间接的发展。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我们可以谈论整个社会的发展,即分解为独立个体发展的整个社会的发展。

对于我们的目的而言,这个概念是必需的,因为没有这个概念,我们就不能解释发生在部落或者民族语言中的变化。解释语言变化只能是心理的,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生理的。而只有个体才有心理和生理生活,但不是社会。只有个体才有心理过程和生理变化,这种变化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在社会中。至于在那些已经相互分离的个体身上发生的类似变化或者一样的变化,第一,这是由于思想方式和生存条件是一致的。第二,在心理变化时,由于社会化的个体之间相互交际,一个个体的发展传递给另一个个体的发展,一个个体的发展转移到另一个个体的发展上。

因此,就像间接的发展或者历史一样,准确意义的发展就是一系列的变化。没有变化只能是停滞、完全静止,就不可能谈比较、谈对比,不可能论及探寻原因,在那里科学就无事可做。所以,在发展中、在历史中我们观察到不断的、不停的变化。但是什么导致了这些变化?原因是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化?

回答这些问题很简单。某一个人,某一个高级生物喜欢这件事情,为了满足自己随心所欲的要求,希望发生一些变化。他为了高兴,观看斗士之间的打斗,用丑角的睿智解闷。……这样的假设,假设某一个高级生物组织了一场由打斗和痛苦构成的娱乐性场景。犹如人类任何幼稚的信仰都成为了科学研究对象一样,这一假设本身就可以成为科学研究的对象,但是不能以这样的假设作为解释现象的基础。

独立的因果概念是任何解释现象和探寻现象之间因果联系的基础。我们看到了现象之间稳定的依赖性,即一个现象或者与另一个现象共同存在,或者一个现象紧随另一个现象,也就是经常性的相互伴随或者经常性的跟随,我们假设这些现象之间有因果联系;我们将一种现象看作原因,另一种现象看作结果。我们将整个系列类似的联系归入到更普通的概念中,概括这些联系,使其具有共同的同类基础,将其称为“力量”、“意图”或者“一般规律”。我们以这样的方式构建了科学假设或者假想。

很遗憾,由于时间不够,我今天打算叙述的内容很不准确,很零散,还有许多希望能谈到的东西。我今天打算讲述的,与语言变化的一般原因的科学假设或者假想有关。或许,这些解释是错误的。但是完全可以称其为科学假设或者假想。任何科学的解释,任何的自然科学规律,哪怕是那些以最准确的数学公式体现出来的,也只能是科学假设或者假想。无论是最敏感的显微镜,还是能看很远的望远镜,都不能指出某一个领域的因果联系以及从属规律。人类智慧创造出因果联系、科学规律。

语言生活归结为各个个体不断进行的行为,这种行为体现在三方面:

1)从中心向外的运动,离心运动,发音、发音阶段。2)从外向中心的运动,向心运动,听行为、接收阶段。3)在中心内部,在大脑中、在所有语言表象源泉中的运动。中心运动、言语、语言思维、大脑思维阶段。

……

语言生活是连续的有机行为(准确意义上的有机行为,不是政论体裁、行话意义上的有机行为)。

而在有机行为中,可以看到追求省力,追求不需要时就不耗费力量,追求有目的用力和运动,追求好处和益处。

这三个方向的行为体现在哪里呢?

1)在从中心向外运动时,这是运动神经的行为,还有肌肉行为,完成运动、言语、发音。2)在从外部向中心运动时,我们接触的是感觉神经行为、敏感神经行为。感觉神经紧张、听觉敏感,而在向中心过渡时,注意力指向所听的内容。3)最后,在最中心处的语言行为就是注意力、记忆力,保持表象的多样性,必要时汲取表象。这同时还是大脑本体的中枢神经行为。

在混乱的语言表象中,独特的下意识记忆术帮助进行下意识的定位。根据它们的相似和偶然组合对表象进行分类。换言之,表象联想是独特的概括。正因为如此,在运用到语言中时,形成了词语和形式及其组合。比如:niesie,bierze,s'ciele,wiedzie...wodzi,chodzi,nosi,toczy...panem,stoem,psem...wodzi,wodz,wodzenia,wiedzie,wdz,id,z Pawem,rozmawiam ze znajiomemi……

在语言方面,大脑的中枢神经具有平衡、协调内容与形式的能力。因此根据形式,可以将内容接近的现象联系起来。相反,按照内容,将形式上接近的现象联系起来。还有在形式中区分内容不同的现象,相反,在内容中区分在形式上不一样的现象。

这就是语言状态的制约性、语言变化的原因所在。

由于语言形式的固有特征所致,语言形式积累是偶然的,是通过联想、表象组合获得的。一方面,是多余部分,也就是很多不需要的负担,很多与需要不相符合的细节。另一方面,却是不足,也就是缺少看起来最明显需求的用语。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与语言本质有关的变化。

偶然性、孤立性、忽视联系是第二个变化的动机。发展的间接性,即一个个体表象转移到另一个个体的心理源泉的必要性,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这一进程,但并不是所有的语言形式和它们之间的联系都从一个个体转移到另一个个体中。一部分是不能转移的,注定要灭亡的。相反,在语言方面有创作能力的个体会扩大语言的容量,丰富自己的个体语言,影响到其他个体,丰富他们的语言。

最后,不应当忘记一点,语言曾经是、现在也是思维的必要条件。但是,由于语言产生的偶然性所致,为了使思想具有逻辑性,语言通常是难以战胜的障碍。而缺少逻辑性,科研活动、大脑的抽象活动将永远是有缺陷的。

语言变化的动机之一体现在我们的思维追求抽象性,主要是追求所谓的意义变化。这个所谓的意义是借助于隐喻或者寓意的途径,借助于表达概念的形式,也就是词语意义抽象化的途径,一句话,借助于一定稳定方向的表象联合或者类比性联想的途径形成的。

比如,词语pojmowac',pojc'曾具有“抓住”、“拿”、“取”这样具体的意义。后来,转移到表达内部世界、大脑世界、心理世界过程词语领域之后,获得了表达智慧的“理解”、“概念”的抽象意义。词语obowizac'的原始意义是“用皮带或者绳子捆绑某人”。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词语开始完成表示道德“责任”、“凝聚力”、“义务”意义的词语功能。词语koniec也是如此,具有一系列表示地点、时间最具体和最抽象的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词语的具体意义经常被遗忘。为了表达这个意义或者重新形成新的词语,或者使用其他已经存在的词语。比如,词语obowizac'只保留了抽象意义。与此同时,其具体意义被新形成的obwizac'代替。我们现在只能理解为思维的纯粹产物,抽象的创作。与此同时,我们将chwyamy,apiemy理解为外部世界的物体。

以前我指出,在使用语言时,人类智慧行为的三条路径、三个方向:1)从里向外,发音、发音阶段——最准确意义上的说行为。2)从外向内。听行为、接收阶段和感知阶段。3)大脑中心内的智慧运动:语言思维、语言大脑思维。

因此,在语言中由于追求省力而导致的任何变化只能在这三个方向中实现(但是,另一方面,它们应当在所有这三个方向中实现),即变化是结果。

1)或者追求节省向心行为,发音、发音阶段的行为。2)或者追求节省离心行为,听行为、接收阶段的行为。3)或者追求节省中心行为,大脑中心的行为、思维行为。

当然,在实践中,在实际中,这三个方向经常相互交叉,或者相互妨碍,或者手拉手追求同一个结果。

在三个方向中的语言变化可以是个体的,还可以是全部落的或者全民族的。通常个体变化不留下痕迹,但是它们可以在身后留下痕迹影响其他个体。全部落的变化通常发生在一系列个体尝试之后,成为历史的重要成果或者历史的损失。

如同在人类活动所有的表现形式中一样,在语言中我们不仅在数量上,而且在质量上,也就是不仅在同一方向运动和囊括同一组现象的变化程度上,而且在这些特殊的群体现象中,都可以发现很大的差异。一些个体追求一定方向的语言变化远比中性语言强烈得多。

研究独立个体揭示了语言中的历史变化。确实,语言学几乎不能进行试验,有意识地根据实验者的意志操控试验,这样的试验在自然科学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但直接观察现象、从中获取科学事实的方法可以运用到广义的语言学中。也就是在个体中,我们可以研究夸大的现象或者比研究更抽象部落或者民族语言更直接的现象。

作为历史学者(这里我指的是所谓的通史),为了更准确地理解主导人类历史的因素,一方面我应当研究社会动物,除此之外,另一方面,还要研究儿童。还要经常地看一下疯人院和监狱,因为研究儿童语言和语言有些不正常、心理不正常的人的语言可以洞悉语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