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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张河川出手就有(2)

省建五公司第三分公司,位置在距市区几十多公里的南郊。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张河川叫红旗轿车靠路边停下,他要理理思路,保证把事儿弄好弄得劲,一点差错都不能有。在商言商,吃过猪肉,也知道猪咋跑的。天天和商人打交道,耳濡目染,是傻子也能开窍,何况是能瘸子张河川呢!他景仰儒商,虽总也模仿不像,但总是在模仿。再者,他也听过礼仪课,知道点商道ABC。在和商人们走马灯般的交往中,在多次弄得鼻青脸肿之后,他慢慢悟出许多道理来。比如,“见人学会笑,生意跑不掉。”“想挣谁的钱,不能叫谁烦。”“坐商变行商,财源达三江。”“生意像赶船,赶早不赶晚。宁叫钱等人,不叫人等钱。”所以,他提前了两个钟头,到了人家大门口。按他的打算,甲方经理八点钟一上班,他就跟着人家进办公室。有他们采购大单的复印件,还有周慧莎老总的盖章签名,恐怕经理如不第一个接待他,就说不过去。

事情简单得令张河川难以置信,他跟着甲方经理进了办公室。他只把所带的有关资料,在经理面前一亮,经理就把供应科长叫过来,当面交代:“保质保量验收,及时足额付款。按我们例行的格式合同,你看看,没啥就签吧。补充一点,我们五公司,是国家级守合同重信用单位。”张河川激动得不能行,在经理的办公室里瘸了几圈儿。经理看他瘸得不轻,就走上前去招呼他落座。经理问:“您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张河川连连摆手说:“没有没有,我们周总交代我,好好感谢您,感谢您。”

张河川失急慌忙地返回四海商场,一路高兴得直哆嗦。见了周慧莎,添油加醋地渲染了这个成交过程,刻意突出自己的老练精明,不但没给老总丢脸,而且还博得甲方的交口称赞。无中生有,夸大其词,也是张河川炉火纯青的生存技能。

张河川牛刀初试大功告成,大大鼓舞了周慧莎。她决心大刀阔斧调整改造四海商场。忙了一天,连夜召开管理层会议,重申前不久确定下来的改造方案,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力争三天内开工。接到供货大单的商户们,自然热烈响应积极配合。没有接到大单的商户,也一呼百应。四海商场怎么安排,他们就怎么执行。整个四海商场,白天营业,夜间施工。

入夜,商场内外,灯火辉煌,车辆穿梭,调整改造工程突飞猛进。老总身先士卒,员工们热情似火。即便是半夜三更,大家还能看到周慧莎一个人,站在商场的广场上,凝视着车声灯影中的施工队伍和从她身边走过的商场员工。

周慧莎操劳并享受着忙碌的日子。温热的夜风,吹乱她一头秀发。洁白的长裙儿,衬托着她影影绰绰的玉立身影。从对面火车站传过来凌晨一点的钟声,办公室主任简一岚走过来,递给她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周慧莎两眼有泪光在涌动,什么话也没说。她捧着热奶,缓步走上高高的四海商场的台阶,又缓缓走下来。喝了几口奶,转身踱步,缓缓向广场边缘的林荫大道走去。

林荫大道,是火车站地区通往都市中心的交通大动脉。不分昼夜,车流如织,人潮涌动。只是在人行道上,方有几分幽静的感觉。林荫大道的右边,是四海商场以及商场的小广场。再往前走,不远的对过,便是雄伟广阔的火车站广场。

灯海映照下的夜色中,林荫大道两旁的法桐,更显得葱茏繁茂。橘黄色的路灯光芒,把稠密树冠下的周慧莎镀了一层金。她来来回回缓缓踱步,女人优美的身段,在透明的夜色里更加迷人。当她回过身,再向四海商场走来的时候,从她身后驶过来一辆黑色大轿车,贴着路边,嘀嘀点了两声喇叭,好像是在给她打招呼。周慧莎侧身一看,是一辆大奥迪。似曾相识,再看车号,是郑砚池的车。奇怪的是,轿车没有停下来,而是又呼啸着开走了。

为什么没有停车呢?送领导?老郑不在车上?她一直迈着小步往前走,到了人流涌动的火车站广场才站住。回眸望着四海商场的轮廓灯,思考着商海行船的大问题。也想念郑砚池,恰在这时,郑砚池打过来电话:“慧莎,这么晚了,还一个人转悠什么呢?”周慧莎忙回:“刚才是否说话不方便呀?”

郑砚池说:“我不在车上,我让司机去接站。一个香港来的企业家,和我私交挺深的。上次我率市政府一帮人去香港,他对我说,想在咱们这儿搞个净水项目,今天过来看看。因飞机晚点,我一直在等他。司机电话说,他看见你一个人在林荫大道上溜达。慧莎,又遇到困难了?”

周慧莎说:“没有,恰恰相反,我情绪亢奋,虽然困顿,但毫无睡意。你不知道详细情况啊砚池,宾省长帮的这个大忙,有极方便的操作性。我把这个大单分解后,先派几个商户去试水,结果没有一个遇到障碍的,形势一片大好。下午就想给你打电话,上网一看,你有几个会议,算了。注意身体,给你的保健品不要忘记吃。”

郑砚池说:“你比我辛苦劳累,慧莎。商户围着你转,你带着商户在市场经济里转,身心都辛苦劳累。而我的辛苦劳累,主要是内耗。真要说工作,理论上讲,只要抓住几个副市长就行了。无奈,遇上一帮踢皮球的,脚法不咋样,硬是一直踢。有个副市长,经常跟下边调侃说,我是给郑市长打工的,刁蛋。按他的说法,我这个市长,是给省长打工的。他宾相符呢,跟我一个工种。所谓常务,只能是多一点权力,但也多了份责任。”

周慧莎说:“关键是人人都想多点责任,邢凯不想?李佑不想?责任就这么多,你要点儿,他要点儿,不够了就翻脸。好在你还比较淡定,虽然也生气,但不是气得死去活来。这方面,我觉得老宾比你爱计较。我们通过几次电话,他说,什么常务副省长!有事儿了,都说找常务副省长。给总书记总理当面汇报工作时,从不考虑‘常务’俩字。”郑砚池说:“‘常务’的学问是很多,有人专门在老一不在时,通过‘常务’办些老一在时不好办的事儿。反正,常务也不是白常务的,就像咱们的常务副市长,我才出国二十天,政府机关调进来五六个人。各有各的背景,各有各的来头,还找出好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像他常务副市长放进来这些人,全是为了我市长好,岂有此理……”

周慧莎不等他说完,就堵上去:“砚池,晚上喝多了吧?话这么多。酒多误事儿,酒多坏事儿,你怎么不听我的话?我可要生气了啊?你说的这些话,要是叫你的顶头上司听到,是要坏事儿的。”郑砚池说:“不是晚上喝的,是刚喝了一点。我在市一招听汇报,十点多钟,他们非得叫喝晚茶。所长提出一瓶茅台,诅咒说,这瓶酒他老父亲放了三十年,有一点假是小狗。我一喝,真不错。又一想,反正慧莎你不在我身边,就‘滋溜滋溜’喝下去半瓶,哈……”

郑砚池在电话里笑了,周慧莎却生气地跺着脚说:“你,真气人。去年,那个因痔疮住院打点滴的是谁?是谁说的坚决要戒酒?这点自制能力都没有,叫人怎么接受?砚池,我为什么会独自一个人,像夜游神似的在火车站溜达?我为什么至今还孑然一身?你以为我独处深闺,是精神贵族吗?……”郑砚池在电话里哑火了,足足有两分钟,他才劝慰说:“慧莎,你总是上纲上线,论那么真,你叫我说什么好呢?”周慧莎没吭声,她离开火车站广场,一个人静静地往回走。快到四海商场的时候,郑砚池又打过来电话:“慧莎,现在快两点了,我叫司机把港客直接送宾馆好了。刚才他电话里才对我说,他给我带了只烤乳猪。这样,你也该回去休息了,还去新世纪吧?我陪你去,早餐咱们吃烤乳猪,我一会儿就到。”

周慧莎的车,在四海商场的地下停车场停着。司机昨天都下班了,她忙碌劳累的一天,是在深夜结束的。昨天上午,她已和高大果约好,她要去省委家属院一趟,就供货大单所产生的利益分配问题,想和大果当面商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