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南门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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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价无价

“哈哈哈,快看江沁,穿的好破!”江小南尖叫一声,正说话,玩耍的同学齐齐看向江沁。

江沁局促拉拉衣袖想要遮着露出的手臂,不愿被注意,不意味着面对时,不会紧张。

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他们不明白,一夜间,江沁怎么不穿她的新衣服了,身上这件更像捡过来的。

江沁踢踢脚边泥土,在学校里,被讨厌的原因无非那么几个,成绩好、长的漂亮、长的不漂亮、不会来事……

江沁几乎占了个遍,没有人愿意和她同桌,嫌弃她身上有味道,任何人都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学校的日子不好过,难受的时候,江沁就会想想江文礼,他也穿着破衣服上学哩,这么想,日子仿佛不再难过。

江沁不知道的是,江文礼早早把他的新衣服搁在上学路上,进学堂前,他先换了身衣服。江振心当然不会知道,一边是丈夫,另一边是儿子,江萍觉得丈夫魔怔了,权衡很久,她决定帮着儿子隐瞒江振心。

江沁略显悲惨的小学生活因此更添几分悲惨,她挺会苦中作乐,三观建设愣是暗搓搓中处处向阳。

江振心望眼欲穿,城里的领导一直没有来,奇怪的是,他从来不会怀疑江九爷阳奉阴违——未将江文仪的英雄事迹上报。

他成了南门的笑话,南门的顽童唱着童谣,“大马路,宽又宽,江振心站中间,太阳升,太阳落,等来一个屁。”

甚至有胆大的,跑到江振心门口喊,“村口来了几个陌生人!”

江振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南门那条桥上,全都扑了个空,但他不死心,下一次还是会上当。

相比,江文礼首先从美梦中清醒,南门几个小人物就算摆到上层人物的案头,也根本不算得了事。他好几次想和父亲好好聊聊,但江振心非常抗拒,莫名异常坚持,渐渐父子俩在岔道上越走越远。

“他娘的”,江振心狠狠嘬口酒,身上的中山装不再光亮,皱巴巴抹布般挂在他身上,他长长叹出口气,又一脚把凳子踹翻,“我得不了好,江流那小子也甭想就这么轻松了事,我江振心不是好欺负的!”

江振心又嘬了几口酒壮胆,然后带上两个关系好的表兄弟,气势汹汹到江流家。江流果然不在家,他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家里就老婆儿子留守。

1。江振心带着人当着他俩的面,就把他们家的东西砸个稀巴烂,尤其是那台具有代表性的电视机。江流脑子活,来钱有手段,在南门是数的上的富户,为数两台的黑白电视,他家就有一台。

江振心站在电视机碎片上,重重“哼”了一声,“臭娘们,赶紧把江流小子招呼回来,不然别怪我无情,不顾乡里向外的情面。”

江振心出尔反尔倒打一耙砸了江流家的事,一下就在南门闹开。隔天江流就上门拜访,同行的还有江九爷和一些在村子里说的上话的长辈。

“振心,咱们不是说好把这件事翻页吗?”江流搓着手小心翼翼问道,“村里的广播不正播着他的英雄事迹哩。”说完,他打眼偷瞥江九爷,言下之意鲜明。

江九爷却不会替他说话,江流从一开始将江振心当做容易打发之辈已经大错特错,打蛇上棍。

江振心占着理儿,非得把江流整成孙子,二话不说出拳,江流一个趔趄,摔个大跟头。

“我算明白了,振心哥,我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您就是打死我,杀了我全家,搁您面前,我没胆嘣个屁。振心哥,您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江流声泪俱下,“希望看在我家小南和弟妹面上……”

江振心冷笑,“他们是人命,难道文仪不是了吗?那可是无价宝!”

“振心小子,得饶人处且绕。”江九爷厉声打断,“大家坐下来说说怎么办吧。”

江振心偷觑九爷脸上不掩的阴沉,心里发虚,“你、先、先搬台电视机到我家……”

“……”

江振心提出的要求出乎所有人意料,江流想故技重施大打感情牌,被江九爷用眼神制止。

“一时半会儿,我心里拿不定主意,看在咱们的名字写在同本族谱上的份上,给我一万块,这事尘归尘土归土。”

江流从地上炸起,70、80年代万元户还是个新鲜词,江流看似风光,也够呛,他算真正恼了自己,妈、的,早他、妈搬走,惹一身骚,“江振心,我日、你、老、母,我、他、妈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娘,他么拼了就拼了,反正老子的命不值一万!”

江流170多的个子,体格相对种田汉子瘦弱,但不要命的架势唬住了江振心一愣一愣,白白挨了好几拳。

很快两人扭作一团缠斗,而江九爷,则冷冷旁观。

最终,江文仪“无价”生命被定价,一台黑白电视剧,数千元。具体数额,江振心和江流达成默契未向外透露,村民茶余饭后猜测肯定少不了。

江流算的上是南门名人,第一户人家用上黑白电视机,不过现在电视摆在江振心房里,不少邻里受邀参观这稀罕货,多少心里存着看江流笑话的心情。

南门地方偏,卫星覆盖有限,黑白电视只能收到2、3个台,并且非常不稳定,依然让所有人看的津津有味。

搬走的还有江流家幸存的物件,隔天就有人发现江流一家离开了南门,没人知道他们的去向,都说是防着江振心再来打一耙。

其实是多虑,江振心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体验他羡慕已久的大爷生活。

其他人,江沁,江文仪,江萍没因这笔钱得任何实惠,因为江振心骨子里相信总有一天,领导会莅临,亦或他明白坐吃山空的道理,一个人吃比一家人吃来的持久。

“吭吃瘪肚的样,非得等一天要老子给点颜色看。”江文礼恨恨道,当他意识到自己力量渺小,想要成为男人的欲望悄悄在他心底扎根等待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