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俩得了田庄、店铺,立时乐了,似乎忘了屋子里哭闹的何氏。
温子群道:“这几日,就把你娘关在屋子里,我要娶宋氏过门了,不能让她出来触了霉头。只要你们兄弟表现好,我还是会护着你们的,唉……若是寒了我的心,别怪我行事过分。”
温子群当即把东西分给了两个儿子,何氏没有哭闹,而是贴在门上听外头的动静,这东西都给了温墨、温玄,往后她还如何拿捏他们,只要温子群一走,她就变着方儿地把东西拿回来。她心疼温子群拿走的四百亩田庄和两家店铺,也不晓得温子群拿走的是哪两家,一阵钻心的疼痛,何氏几乎吊不上气。
温子群走了,她只从窗户上望见他决然的背影。
他们成亲二十余载,她虽知他的薄情,却想着那是温子群对杜氏,永远不会这样待她,这一天来得这样的快,他为了娶宋氏,竟这样残忍的对她。
何氏心如刀绞,这一次是真的哭,无声的流泪。
许是近来的嚎啕已经喊破了她的嗓子,她着实无法再哭出声了。
“开门,阿墨、阿玄把门打开!”
温玄小心地收好两张房契,“哥,你记得爹的吩咐了,把那处田庄剖成两份,记得给我一处三百亩的。”
温墨歪着头,温子群为什么要娶新人,不就是听说宋小姐在家里得宠,怕是这回的嫁妆不少呢,到时候若是他也娶个新人,是不是又有一笔丰厚的嫁妆,有了这些东西,往后就不愁好日子了。
温墨妻早前是不错,可现在她娘家获罪,父亲官职被降,娘家落魄,他已经依仗不上,而且当年娶她时,她的嫁妆也不算丰厚。想着温彩的八百抬,温墨就眼红得睡不安寝。
何氏还在大喝“开门!”
温墨回过神,道:“娘,爹说了不能把你放出来,要是你闹了她的婚宴,他会连我们兄弟也怪上。”
温子群许诺的利很吸引人,他们可不敢开罪温子群。
温子群拿定了主意要娶新人,而且这新太太着实比何氏要优秀太多。
“混账!”何氏啐骂了一句,想开门,而外头却被温墨给封死了,她转身推开了窗户,伸着头大喝:“你们俩把东西交给我,我给你保管着。”
温玄捧着胸口,“娘,爹给我们,就是怕你给了舅舅,还是我们自儿个放着的好。”
何家舅舅每次都向何氏哭穷,可何家的日子比温家大房要好太多,何家的田庄、店铺是温家大房的几倍。
何舅舅每次哭穷得不到好处,就会许诺通过谁谁把温子群打点关系,可以让温子群升官等,为了此,何氏少不得要拿些东西出来,也至时间一长,何氏便觉得温子群能升官是因为娘家的缘故。
何氏想收回东西由她保管,可温玄兄弟亦有自己的理由,作为一个妻子,丈夫弃她,另娶新人;作为一个母亲,儿子质疑不信她,还防备着。何氏从未像现在这般失败过,她咬咬了唇:“我保证不动你们的东西。”如果不由得她保管,没东西拿捏他们兄弟,怕是连儿媳妇都不会敬她。
温墨道:“娘,还是由我们自己保管吧,这也是爹的意思,不是我们不信你,着实是在你心里,舅舅比我们要重要。”
何氏心口一疼,她最看得的是两个儿子,她是看重娘家兄长,可那也是为了帮温子群升官,现在他们却只当她是偏了娘家兄长。
温玄道:“娘,我觉得你应该把你手头的地契、房契都交给我们兄弟,你的心实在太软了,每回舅舅、舅母一哭穷,你就忍不住要帮衬他们,我怕你手头的东西被他们给哄走。”
“滚!那是你舅舅。”何氏大喝一声。
兄弟俩交换了眼神,行礼告退。
何氏气得发抖:“孽子!孽子……”泪水无声地迷漫了双眼,她这是怎么了,近来越发的不顺,她是看不惯温子群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妻子不都是如此打压、薄待的么,为什么这一次,她败得如此惨烈,连亲生儿子都与她分心了。
一个婆子带着两个小厮进了院子,合上了窗户,砰砰磅磅地封死了门窗。
“中太太,这是大老爷的意思。从今儿开始,一日三餐会派专人送来,待大老爷成亲之后,就会取了木条,你老就安心呆着。”
一边,何婆子鬼鬼祟祟地立在一侧。
窗户上就留了个小洞,能放入一只碗大小,这是要软禁何氏,恐怕哪家都没有这样做的。
待婆子远去,何婆子近了窗户,往里瞧了一眼,道:“中太太,给何家的信送到了,舅老爷说……说大老爷娶新人的事他管不了。”
管不了……
他怎么就管不了,她遇上了难处,就指望娘家站出来帮衬一把,这些年她视娘家兄长为最重,在她困难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句袖手旁观的话,未曾试就说管不了。
何婆子继续道:“若要告大老爷停妻再娶,你不是嫡妻,而且你膝下也曾育了两子一女,说这闹开了,会坏了大老爷和二爷、七爷的名声。舅老爷要中太太打消此念,说中太太到底还是妻室位分,所育的子女虽不如温候爷兄妹贵重,那也是嫡出子女的名分,叫你莫要胡闹任性。后日,大老爷娶宋小姐过门,舅老爷、舅太太也会来吃喜酒的。”
耳畔,何氏忆起了温子群骂何家人的话,“遇到难处靠你兄长么?哼,你别忘了,是我女儿、女婿帮我谋到衡州知州的实缺,他就会哄骗你的钱财,又替你办成了什么事?何志明就是个势力小人!你且等着,有朝一日若你有困难,又对他无益处,你且看他会不会帮你?”
一语中的,竟然是真的。
她盼娘家兄长出面替她讨回公道,他们竟不站在她这边,还说要吃温子群娶新人的喜酒。
这无疑在何氏的胸口狠狠地捅了一刀,这一刀够狠,疼得她几近失去呼吸。
她曾想,只要她娘家兄长强硬些,出面斥责温子群,或许他就不会娶新人过门。
何氏早已泪流满面,想着过往点滴,直到之前她从不认为自己被兄长利用,可现在她有些信了,为自己曾经的信任感到可笑。
何婆子心疼地看着何氏,“中太太,要不与镇远候府递过话,让温候爷、雍王妃出面阻止。”
“二老爷敢替大老爷张罗婚事,以他对温青兄妹的好,不可能事先没通气,他们不过是瞒着我们母子罢了。”
温子群与宋小姐已经换了庚帖,订了吉日,她方才知晓。
她不是嫡妻,她是平妻,温子群要娶新人过门,根本都不屑告诉她一声,因为她与宋小姐一样,都是平妻,是一样的名分。
何婆子问:“这么说,就阻止不了大老爷了?”
“阻止不了啦!”何氏像是回答何婆子,更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在温子群的眼里竟是如此的淡薄,当年他待杜氏有多冷漠,今日待她便有多寡情。然,她比杜氏伤得更重,杜氏与他做夫妻的年头到底短些,上头还有老夫人视若女儿般的疼着,至少杜氏所出的儿女更体谅她、敬重她。而她何氏呢?母子离心,两个儿子一门心思地替自个盘算,从不曾想过她的难处,她比杜氏伤得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