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公摇头,到底是妇人之意,道:“贫贱夫妻百事哀,温家也是大族,族里的小姐们哪里受得哪等苦,我们也不望嫁入皇家、候府这样的泼天富贵之家,就寻些体面的官宦人家即可,若是有此届高中的进士、同进士为夫,也都是使得。”
温彩心下微沉,她原是想让他们打消念头,但瞧族长、六叔公、九叔公的意思,似乎都有让族中小姐嫁官宦的意思,可这族中各支各房,做官的毕竟寥寥可数,像温子林兄弟这样有功名官身的到底是少数。
她想了一阵,帮,是为了温青在家族中建立声威。就算是为了温青,温彩也得帮上几个,否则族里人会因为她的原因对温青有意见,私下甚至会认为是温青对族人无情。所以温彩还当真拒绝不得,温青被温子群薄待,以温子群的性子怕是他日还不得给温青找些添堵事、荒唐事来,而只有族里的长辈才能约束温子群。
温青与族里,是彼此有求。
而温青更不可能脱离温氏族里。
既然如此,她就帮温青获得最大的助益。
温彩若有所思:“族长伯公回头把族中未订亲的姐妹情况整理成簿子给我,出生年月,性情如何,又擅长何物等,不拘年轻大小都给我。待有合适的,我便替她们谋划一二,但你们不能皆等着我来一一安顿,这得看她们各自缘分,若有人提及好亲事,你们也可应下。”
温子林有些意外,愣愣望向温彩,就在去岁,温子群想过继族侄女为女儿选妃,都被温彩拒绝了。
这回,温彩竟答应了帮忙,还说了这番话,确实让他意外。
温彩道:“我回雍王府后,从府里挑一个宫中出来的教引嬷嬷,你们先把嬷嬷带回族中,让她教教姐妹规矩,三个月后,我便将嬷嬷接回雍王府。往后每过三年,就会派一位教引嬷嬷回西山县教导族中姐妹、侄女,每次时间为三月。
另,族长伯公还是严令族中子弟守祖训、族规,温家在京城的地位越是超凡,族人们就越是得体。任何一个大家族想走得远,就得门风严谨,在外不树敌,在内没有乱七八糟的争斗,还盼族长伯公、六叔公、九叔公多加约束族人。”
九叔公眉开眼笑,有温彩这话,温氏一族不走上辉煌都难,果然是天命所归之人,看来往后还得对温彩好啊。
“雍王妃,你看……族中到了议亲年纪的后生,你是不是也帮忙拉扯一把。”
六叔公附和道:“是啊,我们族中优秀的后生不少。”
温青急,一脸铁青,这都是什么人,温彩答应了照看族中姐妹一二,又提让温彩拉扯族中后生。
温彩轻叹道:“他们的前程,靠他们努力,若是高中要谋官职,我帮帮忙倒也使得,至于旁的我就不大好出面了。我到底是嫁出阁的女儿,便是对亲兄亲嫂府里的事都不好过加干涉,更惶论是族中兄弟们的事。”
九叔公信誓旦旦地道:“谁敢非议雍王妃的关心,你这是记挂族人,他们不敢非议的,谁要是谁议,我第一个不饶他。”
温彩笑了一下,怎么觉得自己跳进狼窝了,其实拒绝了也挺容易,可他实在不想给温青树敌,别人不说她不是,只会说温青。
温彩道:“姐妹们的事我记下了,我瞧着族中姐妹中有几个性子刁钻的,这可不好,嫁寻常人家便罢,若是许的官宦人家,是要惹出麻烦的。知道的,说她性子不好。不知道的,会说温氏家风不好,教出来的女儿刁钻拔扈。若因一人坏了名声,后面的族妹、族侄女也会被牵连。”
他们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自然知道如何约束族中被骄惯坏的女儿。
族长连声应“是”,有温彩这些话,他那几个未议亲的孙女就会有好婆家,他们这房没有功名,照矩是很嫁入官宦人家的,可现在族里可是出了个雍王妃,温氏一族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温彩道:“时辰不早,我得回雍王府了。”
温子林起身道:“雍王妃,请!”
私下里是自家人,可现在温彩嫁入皇家,便是君,当行君臣之礼。
温青与族中长辈抱拳行了告辞礼,追了出来。
温子林面带忧色,低声道:“侄女这是何苦?我们三支两房的小姐嫁出阁的不少,也没人这样帮衬族里小姐,原是他们提的要求过分,你不用理睬的。”
温彩扭头,面有动容,关键时候就能瞧出亲疏,到底是她二叔,能知道她的难处,族人只管提要求,哪想过她的为难。
温青追上道:“妹妹不必管他们,那些年我们这支的人过得艰难,祖母一个弱质女子拉扯子孙,他们没少刁难。”
“可也有确实帮忙的人,十七支的子仓叔没少帮忙跑前忙后,族长也帮着我们这支说过不少公道话,族中安分守己的人、有良心的毕竟是多数,一个也不帮,我倒无所谓,可就怕他们说二叔和哥哥,不帮是我的意思,可他们却会以为是二叔和哥哥的意思,不是又要在背后说三道四。帮上几个,他们也找不到话说。”
温青气恼道:“他们爱说就说,反正我们住在京城,又不常回西山县,又能拿我们如何?”
“可西山县温氏族里到底是我们的根啊!”
温子林一脸沉吟,“侄女若是太为难,就不必管,象征性地给他们介绍几个,最好都能不成,到时候他们就不好说话了。”
他也不喜欢族人,瞧着是热心地来吃喜酒,温子林又何偿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个个都有自己的心思,想替自家的女儿、孙女、儿子谋好婚事、好前程。以前温彩与冷昭和离,族里背后说闲话的可不少,温彩回西山县当面摆脸色的也不少。
“二叔和哥哥疼我,能为我所忧,我很高兴,正因为你们一心为我,我行事也得为你们所想,不能因我自己的一己喜好就一棍子把事做绝。你们可还是温家人,也还要与族人打交道,不求他们帮衬,但求他们不给你拦路、坏事。”
温子林只觉这个侄女比亲生女儿还强些,脸上的心疼更甚了,暖声道:“有事就着人来说一声,你娘家还有我这二叔,还有你大哥能帮衬。”
“二叔,我省得。”她含着笑,又对温青道:“哥,我这就回去了。”
叔侄二人在二门上,看着温彩上了车辇,慕容恒已经在车里了,拿了一本书正看着。
温彩挑起车帘,道:“二叔、哥,问问二婶和嫂嫂,看庄子上要不要种苞米、木棉花?若要种,我各给你们拨二百亩的种子,再派我庄子上的人教他们种植。”
温子林道:“我们种上二十来亩尝尝新就是。”
他着实不想给温彩添麻烦,这些种子可都金贵着。
今儿温子林、温青与慕容恒闲聊了,知道了朝廷要推广种植木棉花和苞米的事,正因为这是赚钱的机会,温子林更不想要,他总觉得这样太让温彩劳心了。
雍王府的事繁琐沉重,温彩已经够累了,怎好因为娘家的事再劳力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