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安子冷冰冰地道:“罚你在院门外扎两个时辰的马步!”
青莺面带愧色,“是。”要不是温彩的随机应变和不屈不挠,今儿这事还不知如何发展,温彩受伤了,哪怕是个小伤口,对青莺来说都是自己失责。
慕容恒严肃地看着温彩,拉着她的手,眸里蓄满了柔情,“下一次不许再做如此冒险的事。”
“我知道。”温彩咬了咬唇,“你是钦差、是皇子,我不允许任何人危及你的尊严与脸面。连青莺都知道我的意思,这一次你怎么就没想起我身上带有鸳鸯剑呢。我一把,你不也有一把么。”
他当时是急坏了,哪还有心思想事情。
他真的变傻了!尤其在那个时候,跟个真傻子一样,竟没注意到她腹部没血。目光凝注在她的脖颈,看着那一道血痕,他一阵心疼。
他赌不起啊!是他的坚持,才带了她来江南。
也是她向皇后求了差事,与太子细说了计划,这才让他江南一行的差事办得很成功。
慕容恒发现自己更喜欢她了,这是蚀入骨髓的喜欢,非她不可。
双双道:“郡主,奴婢去取金创药。”
青莺交韩若冰交给了红燕,红燕捆绑了她,令她跪在花厅中央。
慕容恒拉着温彩进了偏厅,“乖,别动,我给你上药。”
温彩“咝”了一声。
“疼得厉害呢,二安子,请郎中!”
“是。”
“等等。”温彩止住,“就是一点皮肉伤,不用请郎中,抹点药就行。”
“怎么没事?这可在脖子上,若被玉堂看到,指不定多心疼。”
“原来你是害怕不好向我哥交代!根本就不是心疼我。我太伤心了,还以为你心疼我呢。”温彩伸手推开,不再让他给自己抹药,嘟着一张小嘴。
慕容恒原不会说情话,这几月与温彩相处多了,被她带得会说哄人话,他只想她高兴,“我心疼,当然心疼了,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神色凝重,眼里依旧温柔如初。
她甜腻腻地笑了。
二安子遣人去请郎中。
贺兰府书房,贺兰夫人正将三公子声色俱厉地训斥了一通,“那女子分明就有问题,你既知道,就该立马把人哄走。”
五公子笑呵呵地道:“三哥该不是瞧她长得好,动了心思吧。”
二姨娘瞪了一眼。
贺兰大公子道:“这次的事传扬出去,岂不是打我贺兰府的颜面,在我们贺兰府就有匪贼,得加强戒备。三弟得收收善心,要成大事不仅得明辨是非,更得果敢沉着。爹近日忙着官衙的几件大案,一时顾忌不到家里的事,待爹回来你主动向爹认错。”
贺兰二公子道:“我瞧玉郡主并无大碍……”
贺兰大公子斥道:“若真出大事就晚了!”他想了片刻,“今日开始,我和二弟各值一日,三弟、五弟共同值一日,四弟、六弟再共值一日。尤其是雍王殿下和玉郡主那儿,更得加派人手。今儿这事分明是田氏一党的余孽,这事必须得告诉父亲,好让父亲有应对之策。”
丫头院子里禀道:“夫人,玉郡主受伤了,安侍卫让请郎中。”
贺兰夫人道:“把金陵城最好的高老太医请来。”她扫过几个儿子,厉声道:“听你们大哥的吩咐,再不许出任何毗漏。谁要是玩忽职守,当心我不饶她!”
贺兰夫人膝下育有两子一女,女儿便是入宫的贺兰雪,而这儿子乃是嫡长子与第四子。
贺兰四公子好奇地道:“大哥,真是奇了,我们明明看见玉郡主挥剑自绝,怎的她却像个没事人?”
那一刻,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瞧清楚,温彩与青莺几乎是同时出手的,温彩自绝,青莺发出袖箭,一箭射中石老大的眉心,当场毙命。
贺兰大公子神色凝重,“父亲说过,玉郡主年纪虽轻,却能助雍王殿下肃清江南官场,绝非等闲之辈,便是她面对生死危险之时的那份冷静,就让人敬佩。”
一个女子被人劫持,又受伤流血,不是该害怕,该哭泣,偏生他们在温彩的身上没有看到,生死存亡间,她冷静,她微笑,她甚至提醒慕容恒关于“断翼”之事,其实是暗示慕容恒除掉石老大的两个同党。
慕容恒不忍,她又暗里给护卫下了命令。
她的果决,不像是寻常的女子。
贺兰大公子回忆种种,倒有些欣赏温彩。
高老太医给温彩诊了脉。
温彩道:“劳太医与我开一剂压惊的方子。”
“郡主并无大碍,这伤口三五日即能痊愈。”
“有劳高老太医。”
这高老太医原是早前太医院告老还乡的老太医,高家在金陵城开了一家大医馆,其子孙除了一个在太医院任职的,其他人便在这医馆任郎中。
温彩不想包着,可慕容恒坚持要太医给她包扎,洁白的丝绫裹在脖子上令温彩越发难受,太医刚走,她自己就把丝绫给褪下来了。
慕容恒坐在花厅上吃茶点。
红燕则在审问韩若冰:“韩姑娘,把前因后果都说详细了。”
“是。”韩如冰望了一眼偏厅,隐约能瞧见半倚在凉榻上的温彩,果然和她猜的一样,这位玉郡主心眼不坏,“家父本是洛阳福星县人氏,自幼无父,与母亲相依为命。天启二年,娶我娘余氏为妻。我舅家是福星县的书香门第,成亲之后,夫妻恩爱。天启四年春,家父高中二榜进士,被派往姑苏凌波县担任县丞一职。我祖父膝下唯家父一子,故而家父带上祖母、母亲和尚在襁褓中的我赴任姑苏……”
红燕打断她的话,“我问的是今日这事,你扯那么多作甚?”
若无关联,韩如冰也不会说得这般详尽。
温彩道:“你让她慢慢说。”
“谢郡主。”她又是一拜。
韩家三代人口简单,婆媳相处和睦,夫妻恩爱,原是人世间最幸福的一家,偏天有不测风云,而又遇坏人。天启六年清明节,余氏陪婆母去庙里敬香,无意间得遇去凌波县查看店铺生意的杜大老爷,他一眼就瞧上了余氏的美貌。后,杜大老爷为得美人,以莫须有的罪名陷害韩父,韩父被屈打成招。
为救丈夫,余氏连夜赶往姑苏央求杜大老爷放过丈夫。杜大老爷借此机会强占余氏,余氏含屈受辱但求他放过韩父。
然,当余氏回到凌波县时,却惊闻丈夫在狱中暴毙。家中婆母悲愤交加,病卧榻上。丈夫身亡,余氏失节,自觉无颜面对韩家,想悬梁自尽,不想惊动了家中忠仆。病中的韩老太太将她一把阻下,上门的郎中却意外地告知余氏:她有孕近两月了。
韩老太太因思子而病,郁郁而终。临死前几番央求余氏,求她替韩家保住最后的血脉,不可轻生,一定要坚强地活下去。
余氏安葬了丈夫、婆母,又遇初尝甜头的杜大老爷上门逼嫁,她央求杜大老爷善待若冰,给若冰一个身份,杜大老爷应了。之后,杜大老爷将余氏母女养在姑苏城内的一处小宅里,又安排了婆子、下人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