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心盯着,本王去皇后宫。”
他倏地起身,一路疾走见到了皇后。
皇后似一夜没睡,神色憔悴。
慕容恪深深一拜,“请母后宣温六小姐入宫。四弟……伤及脾脏,太医说……许是不成了,他一直念着温六小姐,让他们见最后一面……”
皇后的心重重一沉,又忆起上次慕容恒到她宫中请安,她生平第一次与慕容恒说了很久的话。
“你知道三皇子还健在?”
“是。顾三公子与景阳长得酷似,要说三皇兄活着,儿臣第一个就信。”
皇后欣赏他的识趣得体,他坚持这么久,没近顺王、安王,似乎就在等三皇子归来,好做三皇子臂膀。“你襄助三皇子,本宫设法向皇上求情,放你亲娘离开冷宫。”
“不需母后说,儿臣也会向着三皇兄。三皇兄是唯一的嫡皇子,是太子之位的不二人选。”
皇后忍让母子别离之苦,盼的就是让自己的儿子做太子。
那个对她表了忠心的慕容恒,现下要死了。
这不仅断了三皇子一臂,要不是慕容恒,死的就是慕容恪。
慕容恪心急如焚。
皇后道:“你喜欢四皇子?”
“母后,他是我弟弟,在这么多皇家兄弟里头,他是唯一可以拿命挡剑的人,在这之前,四皇弟与我示好,不是因为我是他皇兄,而是因为情。世间的情,才是永恒的,四皇弟虽不苟言笑,但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对四皇子,慕容恪是真有几分兄弟情分,慕容恒跪下央求他成全感情的那刻,慕容恒的坦荡、磊落,让慕容恪动容。
皇后吐了口气,对左右道:“顾嬷嬷,接温六小姐入宫探望四皇子。”
慕容恪朗声道:“谢母后。”来不及多作寒喧,他退出皇后宫。
皇后看着空荡的大殿,忆起昨日惊险,她尚心有余悸,她答应过慕容恒的事不能失信,现在慕容恒就要死了,在他死前,她要把德妃接出冷宫,让他们母子再见一面。
温彩见着宫里的人,先是一惊,顿时就有不良的预感。
“四殿下伤得很重?”
顾嬷嬷语调平静得没有任何感情:“请温六小姐随我入宫,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
温彩又叮嘱冬葵一些事,红燕心细,又留了她襄助冬葵。
皇宫,殿宇气派庄严,朱栏鲜丽,黄瓦闪耀,无穷无尽的宫阙楼阁像一座巨大的迷宫。
温彩携青莺匆匆进了太极殿偏殿,自从这里闹了刺客后,此处就住着三、四二位皇子,三皇子自昨日开始,寸步不离地服侍在侧。
今晨,皇帝在群臣面前大赞三皇子仁厚,有长兄风范。
一些倒戈的臣子得了机会,开始溜须拍马一番,只听得温青一阵汗颜,这情势式分明是要转向了。
病榻前,温彩呆愣片刻,“三殿下,他伤得有多重?”
慕容恪迟疑。
她很急,昨晚一宿,眼前都是前世的点滴,是她如何害他性命,温彩一转身,动作粗鲁地抓住慕容恪的衣襟,厉喝道:“******,快给我说实话,他到底伤得有多重,如果不轻,皇后怎么会派人把我接来?”
这个女子……
瞧着灵气逼人,竟还说粗话,还会要胁人。
他才不跟她计较。
慕容恪盯着她的手,“太医说四弟外伤无碍,只是那一剑伤了脾脏,最多只能熬三天……”说到后头,他失了底气。
“伤在脾脏么?”温彩沉吟着,一把放开慕容恪,“也就是说还有救,青莺,我拿着我的去马蹄山找我师父。如果我师父葫芦道长不在,便把我师兄邵铁拐带来,要越快越好。”
慕容恪惊愕,“四弟的伤当真能治?”
这脾脏伤了,通常都是熬日子。
青莺双眸放光,当她随温彩入宫,一颗心想的就是:慕容恒要死了。
“我师父会脾脏修补术,若是有他在,四殿下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她走到案前,从头上取下一根白玉钗,里头取出一个笔尖,往上一套,变成了一支硬笔,她沾了墨汁很快写成一封信,宫人递了信套来,她又在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青莺,到了那儿之后,你先问我师父葫芦道长在不在?要是他不在,你就真切我邵铁拐,会此医术的就只他们二人。”
慕容恪又唤了自己的两名侍卫陪同青莺同去。
脾脏之伤,有的人能拖几天,而有的人会毙命当场。要是一早知道慕容恒受的脾脏之伤,她许早就派人去请马蹄山的道士。
今生,她的命运未被改掉,她是异世真凤。前世慕容悰生了重病,冷晓便以己血为药引,替慕容悰续命。事后冷晓名动天下,该说她乃是凤血能让人起死回生。那么这次她想替慕容恒续命,自己的血能不能管用?
“我要见钦天监袁监正。”
慕容恪凝了一下,“你见他作甚?”
“我现在要见他。你不把人请来,我就揍你!”
慕容恪额冒黑线,就能不求他么,非得说这么粗鲁的话,他堂堂一个皇子岂是容她要胁的,要不是看在她急着救慕容恒,他绝对不要理这个女子,简直不可理喻。
他一抬手,吩咐了内侍去叫人。
温彩绝对是外表清纯,内里就是个粗鲁女。
他真是看走了眼,池睿也看走了眼,还说她温柔活泼、娇俏动人。
现任袁监正乃是前任监正之子,听说三殿下有请,急匆匆随了内侍进来。
一进来,就看到温彩,他眸子就亮了。
温彩面容严肃,斥退左右,“袁监正大人,我想请教一件事,我是真命凤女?”
袁监正没想她会问这个,止不住咳嗽起来。
“回答我,我是还不是?”
“回小姐,皇上下了禁口令。”
“没说不是,那定是了。”她近乎自言自语,“我既是天命所归,现在我要救四殿下,如果用我的心头血为药引,他是不是能度过此劫?”
袁监正又被她的话吓住了,“这个……”
“冷家人在二月时,欲以我心血替冷家女改运,神算子道长遭遇天遣被雷霹死,既然上苍有护我之意,那么我的心血能救四殿下?”
要是这事让皇帝知晓,岂不是说冷晓有做皇后之意,而安王殿下更有问鼎九五之心?这等事关生死的大事,偏温彩说得云淡风轻。
袁监正惊得目瞪口呆,“以心血为药引,小姐是……要折自己的寿替四殿下续命?”
“只要他能生,就算我死又有什么。”
又有什么!她说得好轻巧,她愿意为了慕容恒去死。
这个女子到底在想什么?
直白的、简单的,几句话轰得袁监正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话的吧。
“小姐真要这么做?”
“是,我必须为他续命。”她说得斩钉截铁。
袁监正面露钦佩,“据在下所知,确有凤血为药引治病起到奇效的例子,相传永乐皇帝身中怪毒,后有永乐皇后以凤血为引,得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