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她真猜错了?
温彩细细地回味了一遍,这几天她让杜七婶遣人打听,要寻到他口地的彩云是萧彩云并不难,只需要在冷昭长大的乡下庄子一打听,就知道他和嘉勇伯府的萧彩云年幼时都被家人所弃,是在同一个镇子上长大,而这两家在镇上都有田庄。
新来的服侍丫头欠身禀道:“六小姐,香汤备好了,杜鹃姐姐问搁在何处?”
“移到会客厅客房去。”温彩依旧含着笑,仿佛并不害怕,“冷候爷,婚姻乃大事,我奉劝你想仔细了再做决定。”
冷昭倏地回身,随服侍丫头离去。
温青紧握着拳头,“妹妹,我找瑞郡王殿下想想法子,他许能帮上忙。”
温彩沉吟着道:“难道我真的猜错了?温顺、听话的平妻……”
徐氏想了片刻,道:“妹妹,萧彩云现下何处?”
“明月庵待发修行。”
“为甚不是剃度为尼,就算剃发还有再蓄的,何况她没有剃发,可见并没有出家为尼的想法。”
温青还在想冷昭刚才说的话,久久地沉默。
徐氏似恍有所悟,“当年在北疆之时,有一回冷昭无意间闯入刘家小姐的后园香汤池,就算是这样冷候爷还是不肯迎娶刘小姐为妻。我爹在苍狼岭激战中身负重伤,更为冷昭挡了一箭,临终前,我爹求他娶刘小姐为妻,冷昭还是未应。早前不明白,今听妹妹一说,我倒能明白,冷昭迟迟未成亲却是心有旁人。”
温彩不由感慨道:“痴情的人,往往也是最无情之人。”这样的冷昭,对萧彩云而言是有幸,但对旁的女子是来说便是无情、绝情。神色里掠过一丝无奈,她只求岁月静好,寻一个懂己、爱己的人共度一生。心有所属,爱得执迷的冷昭绝不是她的良人。
她迫切地想从这闪电似的婚姻里解脱出来,在认识她的人不多前就挣出来。
以温青在温家现在的地位,他若想做什么事,温家两房人都不会阻止。温青神色里看似平静,却早已是风生水起,“他若敢欺负妹妹,我定饶不得他。”
徐氏轻声道:“以我对冷昭的了解,妹妹那番话定是击中软肋,只是他嘴硬不认。”
温青道:“冷昭要么放过妹妹,要么我就要萧彩云死。”这不是说,而是温青打算这么做。
坚持要带温彩回冷家,却心系旁人,更是因为旁人来娶温彩,这最是温青接受不了的。
温彩轻呼一声“哥哥”,道:“不要动不动就死,就算萧彩云被娘家所弃,可还是尽量不要与嘉勇伯结怨。要知他心里有没有萧彩云还不容易,可让明月庵的师太给萧彩云剃度。萧彩云二十出头的年纪,她可经不得消耗青春,一旦剃度,没有三年根本不能出门见人。”这一招,才是最厉害的。
冷昭不认,这没关系,温彩便把事做实,逼着他认。既然他心系旁人,就不敢坚持要娶她,只要两家说好了,用温家的庶女代替,温彩便可以再过几年轻松、自在的安稳日子。一旦此事成了,只需要对外宣称,原与冷家结亲的是温家庶女,彼此安好,可是若招惹了她温彩,这事就没那么容易善了。
徐氏微微一笑,“妹妹这法子好,我派徐婆子亲自去一趟明月庵。”
要是萧彩云剃度成了,就了结温彩的烦恼,就算冷昭再挂着萧彩云也无妨,那可是一个尼姑,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冷昭喜欢尼姑也会成为丑闻,况且冷家也是名门世家,但凡这样的人家最是惜名。
温青见温彩要走,快奔几步,“妹妹,别回冷家?就算撕破脸面,我也不会看你往火坑里跳。”
冷昭因与温青过招,弄得自己一身上好的袍子全是淤泥。
徐太太从一边过来,面露急切,想说什么,又想着这是温家的事,虽然温青敬重她为岳母、长辈,但她着实不好插嘴,直着急地看着徐氏。
徐氏却没有要劝阻温青的意思,反而随着温青道:“顺娘,别回去,既明白冷昭娶你的真实原因,何必送上门被人欺负。他若要人,自有温翠去,要是他觉得温翠不好,温家给的那些嫁妆,我们也白送给他。”
徐太太按捺不住,轻啐一声:“糊涂妮子,大女婿胡闹,你不劝着反跟着一起胡闹。”
徐氏瞥了一眼,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凡夫妻感情好的,那就是夫唱妇随,这样夫妻俩才能一条心,温青为她,都说不娶平妻不纳妾的话来,甚至还把这话都传出去,为她拒了顺王慕容送来的美貌姬妾,便是这份心,也足让徐氏帮衬着温青,更令她将温彩视同亲妹。
徐太太见徐氏不语,心头暗自着急,到底是人年轻,想事也不够全面,温青胡闹,是因为疼极了温彩,可徐氏也跟着胡闹。
忙道:“大女婿,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我知道你疼六小姐,可六小姐已出阁嫁人了。”
徐氏道:“娘才是糊涂的,顺娘是夫君唯一的嫡亲妹妹,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冷昭是个能知冷疼人的好夫君么?你让我们看他把顺娘接回冷家,这才真是干糊涂事,把顺娘一辈子都给毁了。”
徐太太气得无语,吐了几口粗气,方才道:“你们再这样胡闹下去,传扬出去,是要被凿脊梁骨的,说出去好听啊?自来只有劝人和好的,哪有要人分离的?镇远候府的脸面要不要,往后你生的儿女还要不要寻个好亲事、要不好好前程……”
她伸手气得直凿徐氏的额头,“没出阁那会儿,瞧你是个知事的,怎的越来越不像话。大女婿拧不清,你也跟着拧不清,你……”
温彩垂眸,正色道:“我不能累了兄嫂,更不能累了整个温家的名声。”
要真是不跟冷昭回冷家,传出去还不得成笑话。她根本不在乎温家,但她更看重温青。
自来只有夫休妻,哪曾有过妻休夫,何况还是女方毁约,就算是温子群和何氏订的这门亲,若撇开温青不说,但凡明眼人一瞧,都会说这是一门好亲事。
温青扬了扬头,咬唇道:“要么萧彩云剃度为尼,要么我就出面逼嘉勇伯府把人送到更远的庵堂去。”
温彩正色道:“哥哥,你可不许掺合这事,我怕你不知轻重,万一闹出人命来,岂不是要招人恨我。”在她看来,她与温青夫妇是真正的一家人,她愿意把萧彩云与冷昭的人说出来。她可以私下与冷昭说,但她又觉得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冷昭对温彩而言,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就似冷昭入宫记不得他身后跟了温彩,刚才的温彩也没反应过来冷昭是她夫君,更多的则拿他当外男,所以才会当着温青夫妇的面提萧彩云。夫君这个词对她还是太遥远了,她总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嫂嫂,可别让哥哥过问这种事,传出去他一个大男人管女子们的事,还不得被人笑话。”
温青不以为然,反而生了兴趣,道:“管自家妹妹的事,如何被人笑话?”他着实算不得是个好兄长,想到温彩在他离家的七年吃的苦,就想全都弥补给温彩。
温彩推着温青:“回屋把衣袍换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泥里打滚呢。”
温青被温彩赶着回了桂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