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太监的步子更快了,她似乎看到了一座石砌的院子,瞧那院子坚固如城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暴室,有无数的冤灵,有无数的刑罚。她挣扎了一番,想推开太监,换来的是一个太监一踹,落在大腿上那个疼啊,没把她的眼泪疼出来。
七公主骂骂咧咧一阵,脸颊上火辣辣地疼着,脖子也疼,“这臭丫头从哪里冒出来的,居然敢跟本公主动手,看我不打死她……”
她走得很快,黄昏的风儿刮过,七公主的火气消了一些,从小到大,便是皇子们都敬着她,在这个宫里,就连天启帝也将她疼到了心尖上,她在后宫就是个横着走的主儿,只因为她的亲娘是皇后,她是嫡公主,再加上父皇母后的疼爱,越发有些无法无天。
宫娥甲道:“七公主,那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居然和你动手,活该被杖毙。”
“就是,太不知死活了,你可是金枝玉叶……”
七公主歪着头,感觉有些不一样,这么久了,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女子,宫里陪她玩,可就会顺着她,哪有那丫头有趣。
温彩被两名太监拖走了,声音从远处飘来:“你仗势欺人,我不服!死也不服。”
七公主跺了一下脚,还真新鲜了,居然有个不怕死的,宁死也不服,还说她仗势欺人,“本公主要她心服口服地认错,走,我们去暴室。”
她才是这个成功者,她要这丫头心服口服。
温彩被太监绑在条凳上,这回死翘翘了,冷昭那臭家伙,居然让她避开,她就是个路痴,早在这宫里迷路了,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求救无门,这会子也只有看天意,靠命运了。
这么一阵子了,他也没寻来,只怕她走丢了,他也没警觉出来呢。
“执刑!”太监一声令下。
温彩闭上眼睛,要死了……
然而,从一边传出七公主的厉喝声:“住手!”
太监棍子停凝在空中,扬得很高,要是落下来还不得皮开肉绽。
七公主扬了扬头:“丫头,你服输、认错,本公主就饶你不死?”
这么些年,她旁的本事没学会,就学会看脸色了,瞧刁蛮公主的神色并不想真要她死,相反的还对她生出了兴趣,只是想吓吓她。
丫的,对的就是对的,既然错了,那就是错的。
宫娥甲道:“你与我家公主认过错,她就放过你,你瞧瞧,你把公主的脸和脖子挠成什么样儿了?”
温彩的脖子一扭,“你以强欺弱,以大欺小,原就不对。”
七公主见好嘴硬,她就是个倔的,没想还有个比她更倔的,道:“你还敢说我不对?”
“是,你就是不对。”
七公主气得一张俏脸煞白,看来不见棺材不落泪,从没有人这样说过她,便是她最喜爱的母后,也处处纵容着她,谁不知道偌大的大燕朝,她是天启帝的掌上明珠。“好啊!不服输是不是?给我打!”她却比划出一根棍子,好不容易遇上有趣的,终于有人能陪她玩了,可不能把人打死了。
太监会意,扬起棍子就是一下。
温彩“啊……”的一声。
七公主道:“服不服?快认错。”以为她当真是用公主身份欺人么?偏要她认错、服软,想她堂堂七公主,就和她父皇一样,都是以德服人。
温彩又再扭一下头,“错的就是错的,那姑娘已经很用心做事了,你还欺负她,你就是不对。”
七公主一扬手,“打!”
温彩又尖叫一声,难道是她猜错了,这七公主动真格的了。
她也是有脾气的,自打三个月前入京进温府,她就在扮龟孙子,扮得好辛苦啊,今儿她也要骄傲一把,一定要坚持真理。
拿定主意,温彩咬着唇,将脑袋抵在条凳上,一副做好了准备就是死也不认错。
太监又打了一棍子,比前两棍都重,温彩叫得很大声,反正求情倒显得她没个性了,她还死拗上了,丫丫的,是公主了不起,就可以随便打人么?该死的冷昭,带她入宫,她走丢了这么久,居然也不知道人丢了么。
她可是很有原则的,她才不要因为挨打就屈打成招,她很骨气,坚决不认错。
温彩道:“你欺负人就是不对。”
这一回,太监又打了两棍子。
疼,火辣辣地疼,屁股快不是她自个的了。
七公主脸色很难看。
宫娥乙俯下身,近乎央求地道:“你服个软,我们公主把你放了。”给公主台阶下,公主高兴,不会打她,说不准还赏她好东西。
公主除了刁蛮外,其实人还挺好的。
“不!”温彩果决地吐出一个字。
七公主觉得这丫头好玩啊,她就是想压压她,可没想这性子执拗得不是一点点。七公主急得跺脚,提高嗓门,道:“杖毙!”歪头看着温彩,心里想着:快认错啊,你一认错,本公主就放了你,还能让宫人给你搽药。
本公主一点都不刁蛮,连父皇都夸我伶俐可爱呢。
温彩心下纠结:真要死啊?
不,不,她不要死。
温彩咬着嘴,在生与死之间,她得选一条,要不就服软了吧。正要开口,却传来一个男子的厉喝声“住手”,这声音充满了无法的威严,带着怒意与命令,就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令。
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紫袍男子从天而降,行止如风:哇,长得好养眼哦。峨冠崔嵬,浓眉虎目,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天然的威严与高贵,一张轮廓分明、精雕细琢的面孔,真真可堪比昆仑美玉,目闪剑光隐寒气,面似神人天将。
他的身后,跟着气喘吁吁,一张小脸累得通红的小十。
紫袍男子几步走近,一把夺下执刑太监的棍子,厉斥道:“华阳,你又胡闹?”
七公主愤愤然地盯着小十看,“是你捣的鬼?”
小十直往那男子身后躲藏。
七公主狠狠地道:“走,我们回宫去。”领上两名宫娥,转眼间就消失在黄昏里。
紫袍男子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还不快滚!”
执刑的太监与宫人一溜烟吓得转身离去。
小十走近,给温彩解了绳索:“你与她服个软,她就把你放了。”
温彩很疼,心里也怕被打死,如此也死得太冤了,可此刻依旧嘴硬地道:“对的就是对的,错了就是错了,如若不能明辨是非黑白,这不跟猫儿、狗儿一样?”
紫袍男子神色淡淡,仿佛没有表情一般,肤色略显黝黑,气度不凡,带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气息,仿佛刚赶了远路归来,瞧着面容似乎年纪不大,可看他的健壮仿佛有二十多岁,温彩还真辩不出他的真实年纪。
小十欠了欠身,依是面含怯容地道:“四皇兄,谢谢你。”
温彩解开身上的绳索,一面整衣袍,一面道:“你叫他什么?皇兄?你不会也是公主吧?”
小十垂眸,羞涩地苦笑着。
“我的个天,你是公主,她也是公主,你怎让她把你欺负成那样,她想骂就骂,想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