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早前大家想温彩不过是陪同慕容恒,没想温彩还另有差事。
那婆子愣了一下,想到雷知府也有几个女儿,这嫡出、庶出年过十三岁的就有三个,岂不是都有机会了!
早前雷知府与扬州乡绅便说好了“雍王到江南后,大家约束家中妻儿、下人谨慎行人,切莫给了雍王钦差任何借口,各家有任何芥蒂、仇怨都收起来,待钦差离开江南后再计较……”众人也是答应好了,自钦差入江南,他们便一致对外。
可是现在,似乎不一样了。
谁不想把自家的女儿送入京城去,配皇家子弟,这可是飞上枝头成权贵的路子,谁不想封候晋爵,谁不想做皇亲国戚?
双双故作神秘地再三叮嘱:“你知道便好,切莫传了出去。”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双双未走,那婆子一溜烟跑得没影儿,她一侧目,却见不远处有人堵住了红燕说话。温彩曾与她们说远,若是入恭,最好两人结伴,万一有个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温彩曾与慕容恒说过这计划,慕容恒的意思就是把江南这潭水搅浑了,且越浑越好,到时候他好浑水摸鱼,把一条条大鱼都抓上来,只有以利相诱,各家才会再起争端,而他更得把顺郡王派与冷家、崔家给剪断了,让各家自谋前程与荣华。
婆子如得了天大的喜事一般,跑回宴席,附在雷夫人耳畔低低地细说。
雷夫人眼眸一亮:“你说的是真的?”
婆子肯定地点头:“早前,不是从京城传来消息,说玉郡主与皇后、二公主、七公主……就是与瑞王府的关系也是极好的么,确实不假。这次玉郡主是奉皇后娘娘懿旨来江南办差的。”
真是一个好消息!
太子妃人选已订,可侧妃人选未定,一旦选定就是有名分的皇家妇,入选的女子就得少奋斗几年,倘若她女儿得宠,说不准雷家也能封候晋爵,做做这皇亲国戚。
一炷香后,宴席上的气氛有些不同,一家家的夫人、太太都晓实情,眉飞色舞,看向温彩的眼光就多了几分示好。
温彩有些乏了,与慕容恒道:“这里太闷,我想到园子里走走。”
慕容恒对青莺道:“小心服侍郡主。”
“是。”青莺、红燕、双双紧跟其后,其他各家的夫人、太太见温彩起了,也陆续出了宴会厅。
温彩摇着团扇,赏着荷塘莲花,亭亭净植,几尾锦鲤畅游其间。
雷太太欠身行礼,“雷佟氏拜见玉郡主!”
温彩有些迷糊。
红燕上前一步道:“郡主,这位是扬州知府的夫人。”
“是雷太太呀!”温彩摇着扇儿,“屋里怪闷的,我出来透透气。正想找个人说说扬州事,各地皆有名门大族,你就与我讲讲扬州大族。”
雷太太心里暗道:莫不是玉郡主要在扬州大族里挑美人?这人挑得太多,岂不是她女儿的机会就少了。不成!不成!“回郡主,这扬州有三大世族,城东田家,城南方家、金家。”她顿了一下对同来的婆子道:“快去取些鱼食来,让郡主喂鱼玩。”与婆子使了眼色,婆子会意,欠身离去。
“郡主啊,我夫君是五年前到的扬州任上,我们夫妻膝下育有一女两子,这女儿在家中排序第二。唉哟,说到我那女儿呀,但凡见过的,就没有不夸的。”
温彩笑了一下,并没有厌烦,反而问道:“雷小姐当真有雷太太说的这么好?”
这里正说着,那边月洞门移来几位妇人,有的身后跟着娇俏的小姐,其中一人道:“雷太太,你家雷小姐不是已经订亲了么?”
男人们约定了团结对外,可并不代表女人们就会懂这些,正是女人们不懂,这才给了温彩可趁之机,女人们的枕边风力量不容小窥。
温彩俏颜顿时一暗,心下却是欢喜。
雷太太恶狠狠地瞧着那妇人,厉声道:“你胡说什么?我家娇养的女儿何时订亲了?”如此好的机会岂能错过,早前以为嫁入皇家无望,现在皇后娘娘要在江南选美,她女儿长得如此娇俏美丽,更应把握好机会,打死她也不承认自家的女儿订亲了,冷声反驳:“早前是要准备议亲,这不是没有相中么?这各家的小姐与人订亲,谁不曾相看过几家的。”
那妇人凝了一下,最瞧不得素日雷太太对她们的排挤,而今得了机会还不得扳回一局:“咦,前几日方家还说方家三爷与雷小姐已订亲,难不成这是方二太太胡说?”
月洞房处,方二太太笑辩道:“金太太,我是说方家正与雷家在议亲,这不两个孩子尚小,还没说定。”
温彩听得有些迷糊,讷讷地看着一大群的太太、小姐,其中一个瞧着像知县夫人的年轻妇人道:“雷知府大人膝下有五个女儿,其中有三位小姐已过十三。雷小姐才貌双全,在扬州颇有美名。雷太太家里有个如此出色的女儿,哪里舍得轻易许人,还不是千挑万选一番。”
温彩这下听明白了,“雷太太刚才说天仙般的小姐是雷小姐了?”
雷太太对帮忙说话的小吏夫人露出几分赞许。
温彩问她道:“这位夫人如何称呼?”
“小妇人是扬州府大名县柳知县之妻。”她款款一拜。
温彩应答一声,“柳太太免礼。”面露歉疚地道:“我觉得屋里闷,怎么各位夫人、太太、小姐也闷了?”
“是啊,屋里又热又闷,着实坐不住。”
有人赔着笑脸。
温彩依是含着笑。
更多的妇人则在想,皇后怎的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一个小丫头来办,不过又想,这小丫头只是先行一步。后头还有人来,可就这么个小丫头却掌握她们女儿、妹妹的荣华富贵,她们自然得围着讨好、巴结。
温彩想着要成大小事就得不拘小节,既然要把水搅浑,不防做得实些,“哪位能与我说说扬州府各世家、官家都有什么出色的小姐?”
柳太太讨好似地道:“这扬州府的大美人可在雷知府家。”
雷知府是柳知县的上司,也难怪柳太太一个劲儿地帮雷小姐说好话。
温彩笑了一下,扫过众人,“各位知道我这次奉皇后娘娘懿旨办的什么差了?”
有人故作不知:“玉郡主,你没告诉我们,我们可猜不出来。”
又有人面上含笑,表示已经知道了。
温彩转过身去,却见人群中多了一个娇俏美丽的年轻女子,看年岁与自己不相上下,长着一张鹅蛋脸,生了一双吊桃眉,又一对杏仁眼,虽打扮素雅,却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她先自看得呆怔。
雷太太忙道:“如烟,快给玉郡主行礼。”
“见过玉郡主!”
双双从上到下的打量着雷如烟,温彩的目光倒多了几分温婉,“果如雷太太所言,真真是个美人。雷小姐,你尚未订亲吧?”
雷如烟凝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雷太太道:“这孩子尚未订亲。”说这话,只觉得有些失了底气,小心地扫过几位知情人,给了她们一抹警告的眼神。
温彩点了一下头:“雷小姐陪我走走。”
“是。”
其他人想跟进,却被红燕张臂拦住了,随行的只雷如烟的一位贴身侍女与双双,就离在众人数太开外。
金太太满是气恼地道:“雷夫人,你今儿的胆儿可真不小?”
这订亲还可解除婚约,连方家二太太都否认了,大不了回家悄悄儿地与方家解除婚约,只要两家人说好,早前只是议亲,旁人也寻不出错处来。又或是,让雷家的庶女与方家的庶子订亲。这样也不算是错。“金太太是听错了吧,与方四爷订亲的是我家四小姐。怎么,难不成我们两家长辈都无异议,你还有意见?”
如此一来,这进退皆有法子。
金太太冷哼一声。
她进来的时候,可听温彩与雷太太打听扬州三大世族的事儿,雷太太偏不肯多说,一个劲儿地夸她女儿,这分明就是说金家小姐也可以入选的。
有太太轻声道:“听说玉郡主是奉皇后懿旨来江南替太子府、皇子府选美人的,再过些日子,内务府、礼部就会派人过来接美人入京。”
雷太太花了银钱才打听出来,竟被这个无知商妇一语道破,暗自气恼,这要是传扬出去,不是给她女儿增加竞争对手,一个狠绝的眼神,那妇人暗自垂首。
人群里,突然出来一个光鲜的妇人,举手投足都有些两分大家派头,红燕惊呼一声:“芳嬷嬷,你不是中了暑气要留在驿馆休养么?”
“我也不想来,可想着这差事重要,更得襄助郡主。”麻嬷嬷径直走过红燕,近了温彩跟前,站在一侧从头到脚赤果果地打量着雷如烟,只瞧得如烟心头一阵乱跳,田家就有一个教引田小姐的宫中嬷嬷,便如这嬷嬷一样,只是这嬷嬷似乎来头更大,她不由暗想:难不成这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
芳嬷嬷直切主题:“这位小姐多大了?几月生的?家中排序第几?是嫡出还是庶出?你都有什么擅长的?诗词歌赋、女红厨艺……”
她犀厉的眼神更带了几分挑剔,而态度却颇是傲气,众人更加坚定:此人是皇后身边的人。
远处的太太、奶奶们一个个亦听出了几分不同,这选妃可是颇为严格,瞧这嬷嬷的气势还真是宫里出来的人物。
雷如烟一一答道:“八月小女就满十六,家中排序第二,长头一个大哥,我娘乃是扬州知府的嫡妻夫人。小女读过几年书,诗词歌赋倒也会些,小女最擅长的是琴技。”
芳嬷嬷的气势不弱,一抬手,“取琴来!”她扬着头,转过身来,提高嗓门道:“扬州的夫人、太太们,想来各位已知老婆子与玉郡主此行的差事。老婆子是凤仪宫嬷嬷芳姑,人称芳嬷嬷。”她望了望天,朗声道:“今儿时辰尚早,各家有未订亲、年纪在十四至十七的女儿、妹妹都可送来参选。来人!去驿馆把鲁公公请来。扬州这边挑选结束,再往旁处遴选,如今已是七月初,我们得赶在九月前把美人送入宫中学习宫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