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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萨特《禁闭》导读

学习提示

萨特的生平与创作。《禁闭》的剧情梗概。《禁闭》中三个人物间矛盾冲突的变化发展。境遇剧的特色。戏剧的哲理主旨“他人就是地狱”。象征手法。

生平与创作

让·保罗·萨特(1905-1980)是法国当代最负盛名的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和社会活动家。他于1905年6月21日出生在巴黎一个小资产者家庭。在他出生后第二年,父亲因病去世,母亲改嫁,萨特随担任语言学教授的外祖父一起生活。外祖父学识渊博,为萨特的童年成长提供了一个十分良好的文化氛围。萨特少年时期就读于法国著名学府巴黎高师学校,在那里奠定了他哲学思想的现象学基础。1929年,他在大中学哲学教师资格考试中结识了西蒙娜·波芙娃,一个见证了他以后50年生活、思想变迁历程的忠实知己。波芙娃自己同样也成为法国存在主义思潮的代表人物。

萨特一生著作颇丰。第一部作品是1936年在柏林发表的哲学著作《想象》,主要的哲学著作有《想象力》(1939)、《想象的现象心理学》(1943)、《存在与虚无》(1943)、《唯物主义与革命》(1946)、《存在是一种人道主义》(1946)和《辩证理性批判》(1960)等专著,全面而丰富地阐述了萨特关于存在主义哲学的理论建树。同时,作为一个作家,他还发表了大量的文学作品,如著名的中篇小说《恶心》(1938)、短篇集《墙》(1937)、三部曲长篇小说《自由之路》(1945-1949)以及剧本《苍蝇》(1943)、《禁闭》(1945)、《死无葬身之地》(1946)、《恭顺的妓女》(1946)、《肮脏的手》(1948)、《魔鬼与上帝》(1951)、《涅克拉索夫》(1955),《阿尔托纳之囚》(1960)等。此外,他还发表了不少的政论和文艺论著、传记,如《反犹太主义者和犹太人》(1943)、《什么是文学》(1947)、《波德莱尔》(1947)、《境遇》(1947-1976)和回忆录《词语》(1946)等。萨特一生的思想、学说、著述和社会活动,尤其是以他为代表的存在主义思潮,对法国以至整个世界都产生了广泛而深刻的影响。

剧情梗概

《禁闭》是萨特在1945年完成的独幕剧剧本,是他最具代表性的剧作之一。整部戏一共分为五场,故事以象征地狱的客厅为背景,描绘了三个灵魂(报社编辑约瑟夫·加尔散、贵妇人伊内丝·塞拉诺和邮局职员艾丝黛尔·里戈尔)死后在地狱里钩心斗角、互相倾轧的紧张关系。剧本以加尔散、伊内丝和艾丝黛尔陆续被听差带进了客厅为开始,这三个人由于生前劣迹斑斑,做了很多万恶的事情,被打入地狱。加尔散办了一份宣扬和平主义的报纸,是个懦弱卑下的胆小鬼,却渴望别人相信自己是个男子汉、大英雄。他把妻子从堕落中拯救出来后,却把妻子推入更深的苦难深渊。五年来,加尔散嗜酒放荡,与其他女人同居,对妻子百般折磨虐待。他的妻子有殉道者的气质,怀着对丈夫的崇拜和感激,忍辱负重,对丈夫的极度越轨行为始终保持沉默,咬牙忍受。甚至当加尔散把一个混血女人留宿在房间时,她住在二楼,在清晨还把早饭送到两人的床头。战争爆发以后大家主张抗战,加尔散胆小怕死,以宣传和平主义为幌子,准备逃往墨西哥,结果被抓回来,“十二颗子弹射入皮肉”枪毙了。即使这样,死后的加尔散依然没有感到忏悔,对虐待妻子“毫无遗憾”。伊内丝是个心理变态的同性恋,想尽办法破坏别人正常的两性关系。伊内丝讨厌表哥,爱上了表哥的妻子金发女郎弗洛朗丝。她努力唆使弗洛朗丝逐渐对表哥产生厌恶,投入她的怀抱。两人搬到城市的另一角同居,并设计了有轨电车事故,杀害了表哥。之后半年内,伊内丝又疯狂地折磨弗洛朗丝,弗洛朗丝最终难以忍受伊内丝的变态言行,在一个夜晚打开煤气,与伊内丝双双丧命。极端自私的伊内丝虽然清楚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但是依旧我行我素,“活着就需要别人受痛苦”。自私放荡的色情狂艾丝黛尔原来是个穷困的孤儿,抚养着弟弟。父亲的一位有钱、心地善良的老朋友向她求婚,艾丝黛尔虽然不爱他,但为了给弟弟治病,她答应了他的求婚。在与丈夫和和睦睦地生活了六年之后,艾丝黛尔另觅新欢,并与情夫罗歇有了一个女儿。罗歇很高兴有个女儿,恳求艾丝黛尔和他私奔。艾丝黛尔却对自己的女儿感到厌恶,拒绝了罗歇的哀求,甚至把孩子从窗口摔到湖里去,自个儿回到巴黎。绝望之中,情夫罗歇用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艾丝黛尔并不为此感到内疚和负罪感,认为情夫犯不着,甚至因为丈夫不曾怀疑她,继续与其他男子调情放纵,最终因为得肺炎死亡。

在地狱里,加尔散、伊内丝和艾丝黛尔仍然本性不改,继续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像旋转木马,一个追逐着一个”。一开始,三个人互存戒心,相互隐瞒过去,遮掩本性。不久艾丝黛尔提出了“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们要凑在一起呢”的问题,三个鬼魂意识到自己可能落入某个预先安排好的陷阱,并为此深感恐惧。为了避免掌管地狱的人利用其他人伤害自己,他们决定把各自的情况都说出来。于是,三个人物把各自生前的劣迹逐个抖搂了出来,彼此像虫子那样一丝不挂。但是相互讲述生前经历之后,他们并没有得到一丝安宁,在各自卑下自私的欲望驱使下,三个人在这个狭窄而简单的客厅里,互相追逐,互相嫉恨,互相牵制,展开一场场卑劣、复杂的争夺。同性恋伊内丝对色情狂艾丝黛尔一见钟情,使出浑身解数向艾丝黛尔献媚,企图勾引艾丝黛尔,但是艾丝黛尔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对伊内丝的追求无动于衷。而且出于本性,她千方百计引诱加尔散,希望得到这个男人的拥抱、亲吻。但是她的引诱行为一方面受到伊内丝的屡次阻挠,无法得逞,另一方面也招来了加尔散对这一纠缠的无比厌烦。为了寻求他人的信任,证明自己不是胆小鬼,加尔散勉强接受艾丝黛尔的引诱。但是艾丝黛尔麻木不仁,如同行尸走肉,“我可没什么信任可给”,“你这么做总是有道理”,“胆小鬼也好,不是胆小鬼也好。只要他拥抱得甜甜蜜蜜就行”。艾丝黛尔并不能给加尔散任何精神上的希望和慰藉,同时,伊内丝对他们两人的接近咬牙切齿,不断从中破坏。加尔散没有办法,不得不转向寻求伊内丝的帮助,因为他信任伊内丝,认为伊内丝与自己“是同一种类型的人”,应该说服的正是她。为了说服聪明、尖刻的伊内丝相信自己并不是胆小鬼,加尔散开始接近伊内丝,但是这一举动同样受到其他两个人的不合作或从中作梗。伊内丝不但不顺从加尔散的意愿,而且抓住他的这一弱点,反复地用尖锐、刻薄的语言来打击他。同时,艾丝黛尔乘机唆使加尔散与自己亲热,来报复伊内丝,“我被抓在手心里,但你也抓在我的手心里”。于是,三个人无休止地彼此嫉妒、猜忌、折磨着。在没有任何硫黄、火刑、烤架的地狱里,“他人就是地狱”,这种情形将永远不停地继续下去。

分析与评论

《禁闭》这部哲理戏剧,以“他人就是地狱”为主题表达了存在主义在个人与他人关系命题上的观点。与基督教存在主义相对,萨特的存在主义被称为无神论存在主义。他的哲学力作《存在与虚无》是存在主义哲学的纲领,也是他的文学创作的理论依据。这部著作以“存在先于本质”和“自由选择”为基本命题,论述了人的存在之所以先于人的本质:首先,“是人存在、露面、出场,后来才说明自身”,“人自己的存在由人自己决定”。其次,人在选择自己的行动时,是绝对自由的,“人就是自由”,人类的意志自由得以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最后,“世界是荒谬的,人生是痛苦的。”在萨特看来,人生活在充满荒谬的世界里,生活始终无法摆脱孤独、迷惘、痛苦、绝望的折磨,所以存在本身又面临着如何处理与现实世界的关系问题。萨特立足资本主义的社会关系,探索人的生存价值,其存在主义哲学是人道主义的哲学,但同时也充满了悲观精神和厌世意识。

萨特的文学创作与他的哲学思想一脉相承。存在主义一直是他诸多文学作品的基本主题。他把哲学与文学联系起来,不管是小说还是戏剧,都具有丰富的思想,充满了自由的精神和对真理的探索。为此,瑞典学院在1964年授予他诺贝尔文学奖。

萨特的戏剧创作颇具特色。萨特认为,传统戏剧在典型环境里塑造人物的典型性格,人物的性格是先定的,戏剧通过这些先定的性格之间的冲突来推动故事情节的进展。但是实际上人类之间的冲突并不仅仅来源于性格方面的矛盾,而更多是特定的处境下,人物性格以外的价值观念、道德规范和行事原则等因素之间的矛盾冲突所造成的。他认为当代戏剧应该在打破传统戏剧原则的基础上处理人物和环境之间的关系。在萨特的戏剧中,人物总是处于某个极限的处境,面临着或生或死、或荣或辱、或忠实或背叛、或高尚或卑下的极限性选择,人物在这种极限的、集中的境遇下,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生存方式,确定自己的生命本质。因此,萨特的戏剧又称为“境遇剧”,或“自由剧”,即为人物角色提供了自由选择处境的戏剧。

《禁闭》是一部十分典型的“境遇剧”。“地狱”是《禁闭》重要的舞台空间设计,是一个典型的存在主义“境遇”,它脱离了人生命存在的客观现实性,使读者得以直面人类灵魂本身。在这部戏剧中,地狱并非人们想象中的那样装有尖桩刑具和枷锁、充满了痛苦呻吟和无边黑暗的地方,而是一个灯火通明、永远如昼的第二帝国时代风格的客厅。客厅里只有三个沙发,一把裁纸刀和一尊青铜装饰雕塑。似曾相识的环境布置,隐喻了人们生前的现实生活,这里的“地狱”其实是现实世界的缩影,是对当时社会的反映。也就是说,即使并不存在物质、肉体上的摧残,也没有命运乖张带来的痛苦,人们依旧会感到无形的痛苦,而且这种折磨比起有形的刑具来说更为残酷,更令人绝望。正如戏剧人物加尔散所喊,“我一切都接受:夹腿棍、钳子、熔铅、夹子、绞具,所有的火刑,所有撕裂人体的酷刑,我真的愿意受这些苦。我宁可遍体鳞伤,宁可给鞭子抽,被硫酸浇,也不愿意使脑袋受折磨”。在这个环境里,人的精神受到了无与伦比、阴森恐惧的折磨,那就是来自他人的折磨——“他人就是地狱”所带来的精神刑罚,这是对萨特这部戏剧的哲理主题的精辟表述。

人生活在“肮脏的世界”里,“他人就是地狱”,他人构成自我的地狱,自我构成他人的地狱,人就是在这样互相纠葛的人际关系中永无休止地折磨着,这是萨特赋予《禁闭》三个人物的人生观。在加尔散、伊内丝和艾丝黛尔三个人中,每个人都同时是另外两个人的刽子手,但也是另外两个人的受害者。比如,对于伊内丝说,加尔散这个他者的存在就对她构成了地狱般的障碍。在这个狭小、简单的世界里,加尔散再保持沉默、保持距离,也无处不阻碍伊内丝追求艾丝黛尔的顺利进行,伊内丝为此对加尔散恨之入骨:“我浑身都感到您的存在。您的沉默在我耳边嘶叫,您可以封上嘴巴,您可以割掉舌头,但您能排除自己的存在吗?您能停止自己的思想吗?我听得见您的思想,它像闹钟一样滴答滴答在响。我知道您也听得到我的思想。您蜷缩在椅子上有什么用,您无处不在,声音到达我的耳朵时已经污浊了,因为它传过来时,您已经先听到了它。您窃取了我的一切……”加尔散的在场,使伊内丝感到无所不在的压抑;无时不在的“注视”和“窃取”,构成了伊内丝的“地狱”。

艾丝黛尔本来可以是伊内丝快乐的来源,只要她能喜欢、顺从伊内丝,但是事实与此相反,艾丝黛尔不仅厌恶伊内丝,拒绝她的追求,而且当着她的面向加尔散大献殷勤,和他亲热,使伊内丝几乎七窍生烟。她甚至不改凶恶本性,在加尔散以伊内丝为由拒绝她的时候,拿起裁纸刀就朝伊内丝乱砍。

毫无疑问,伊内丝也是加尔散的“地狱”。对于加尔散来说,他更喜欢的是伊内丝,因为相比较艾丝黛尔,伊内丝更聪明有头脑,她明白什么是痛苦、羞耻和恐惧。她进客厅不久,就意识到这个“地狱”中,“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另外两个人的刽子手”。更重要的是,伊内丝对加尔散的本质了如指掌。加尔散因此把她视为知己,在他孤零零的状态下,麻木的艾丝黛尔等于没有,唯一可以寄托的就是伊内丝的信任。但是伊内丝又十分厌恶加尔散,把他斥为“逃兵”、“胆小鬼”和“下流胚”,无情地揭露加尔散作为叛国者的卑鄙嘴脸,使他自我掩饰、开脱的企图落空,精神上备受折磨。这样伊内丝也成为加尔散的“地狱”。而对于色情狂艾丝黛尔来说,她所喜欢的人对她熟视无睹,她不喜欢的人却死乞白赖地纠缠着她,这样的情形限制她满足自己情欲的自由,也构成她无法逃避的“地狱”。

三个鬼魂谁也无法忽视其他人的存在,每个人都因为他人的存在而深感被注视、被阻碍。在这种关系中,自我限制了他人的自由,他人也阻碍自我的自由,每一个我都注视着他人的言行,同时也受到每个他人的注视;每一种注视都禁锢了每个人的自由,因为无法得到他人信任支持,无法自由自在地生活、行动,每一种禁锢都带给每个人极大的痛苦,这是“他人就是地狱”定义的集中描绘,是对现实世界人际关系恶化的真实反映,也表现了萨特存在主义人学的基本观点:世界荒谬,人生孤独。每个人都处于自由的世界里,但时刻遇到的是障碍、限制和奴役,感受的是孤独、恶心和反感。这个是“地狱式”的人生。《禁闭》通过“他人就是地狱”这一戏剧表达,说明了人与人在彼此否定对方的自由之中走向敌对,他们的“意识间关系不是‘共在’,而是冲突”,同时也展现了存在主义“存在先于本质”的哲学视野。

作为存在主义“境遇剧”,《禁闭》十分典型地体现了境遇剧在处理人物形象、性格上的技巧。三个鬼魂在剧中脱去了一切面具,完全按照自己的本质和欲望来行动。萨特并不描绘他们的外貌、性格和个性,而只是提供一系列具有典型性、象征性、类型化的名词来塑造人物形象,如加尔散被扯下极力粉饰的伪装,是个胆小鬼;伊内丝脱去贵族的外衣,是个同性恋;艾丝黛尔撩开美丽贤淑的外表,是杀婴犯和色情狂。这些人物去除了一切外皮,在一个个抽象性的字眼、卑劣丑恶的动作里,却显得尤其活灵活现,鲜活可信。三个人物中,加尔散在表现萨特哲学观点上占据着十分突出的地位,剧作的许多关键词和主题句都是透过加尔散的嘴道出的。加尔散的人物特征很典型地体现了自我与他人之间的矛盾冲突:在试图建立自我认识的同时,又极其关心他人对自己的评价。“胆小、贪生怕死”是生前他人对加尔散的评判,他在得到这一判定的时候,深感他人对自己的误解、异化,觉得有必要改变这种状态。进入地狱以后,他不断继续聆听生前同事朋友对自己的评价,反复思考,想理清自己的一生,同时不停地试图说服地狱里的新伙伴,想建立一个崭新的自我形象。他先是求助于极力讨好他的色情狂艾丝黛尔,请求她帮助他,信任他,希望这样可以拯救自己,肯定自己的“英雄”本色。但是艾丝黛尔除了充满情欲的肉体外一无所有,根本不可能给予加尔散任何拯救的绳索。加尔散随即转向头脑冷静、思维清晰的伊内丝,但是伊内丝根本就不肯与他合作,给他希望,甚至毫不留情地反复揭露加尔散自欺欺人的伪装,屡次打击加尔散为自己拨乱反正的念头。于是,加尔散总是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境遇:感觉到自己被他人误解,又把消除这一误解寄托在他人身上,希望通过他人来重新定位自己,这就永远无法走出他人的阴影,他人的地狱。

《禁闭》充满了鲜明的象征和隐喻。除了舞台空间设计外,剧本题目、舞台布景、人物角色、剧情安排也都与现实世界的事物有着象征或喻指联系。如戏剧标题的“禁闭”,法文原文是“Hisclos”,是法律层面上“禁止旁听”的意思,指只限当事人在场,这象征戏剧中三个鬼魂互相隐瞒、互相防范、互相封闭的紧张关系和精神状态。该戏剧有很多中译名,如“间隔”、“密室”、“隔离”,虽然有所不同,但基本上都体现了“他人就是地狱”、生命彼此禁锢的主题。再如,在舞台布景上,象征地狱的客厅被布置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永不熄灯的环境,这就喻示着在这个充满煎熬的地狱般的世界里,人将一直没有睡眠,没有梦想,没有自我思索的时间,没有摆脱别人审视、批评的空间,永远被置于他人的目光注视之下,永无停歇,永无休止。同时,剧中还有一个重要的细节设置具有深刻的隐喻作用,那就是镜子的缺失。镜子是人们进行自我观察、自我评介的凭借,它可以让人用自己的眼光看清自己,可以忠实反映人的真实面貌,可以让人们进行自我审视、自我评价。但是地狱里没有镜子,甚至两个女性鬼魂的镜子都被没收了。在这个没有镜子的环境里,每个人都无法审视、评价自己。人们被剥夺了自我认识、自我意识的权利,丧失了把握自己、确认自己的能力,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不管喜欢不喜欢,审美标准是否一致,只有求助他人的帮助,借助他人的眼光来生存。因此,永远地生活在他人的注视中,屈从他人的摆布成为唯一的选择,只能通过他人的眼睛、他人的标准才能得到答案。比如,艾丝黛尔没有镜子,无法抹准唇膏的时候,尽管对伊内丝以自己的眼睛做“镜子”的提议并不欣赏,甚至感到一丝危险性,但是终究只能无可奈何地让伊内丝来指导自己涂抹口红,忍受伊内丝的摆布和算计。加尔散在伊内丝斥责他为绷着一副“刽子手”的嘴脸之后,也不由地呼喊道:“只要能找找镜子,让我出多大的代价都行。”镜子在戏剧里完全不存在,却是三个人物念念不忘的东西,“要是没有镜子,尽管摸到自己,我也不能肯定我究竟是不是存在”,镜子成为一个占据重要地位的象征载体,它的无形存在成为“萨特式地狱”一个重要的组成因素。没有镜子,却带来了更大的喻旨空间,可以说,这是这部戏剧中象征手法运用得最具效果的地方。

《禁闭》构思巧妙、结构新颖,以荒诞的形式表现深邃的哲理,情节简单精妙,语言简洁犀利,运用丰富独到的象征、比喻等手法,生动形象地刻画了三个鬼魂的丑恶心灵,是一部耐人寻味的经典剧作。

关键概念

存在主义文学 境遇剧

思考题

1.体会《禁闭》的哲理主题,分析这一主题与萨特存在主义哲学观点之间的联系。

2.简述《禁闭》的艺术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