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宗教如何淡定(禅·心灵·灵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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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红炉片雪

《五灯会元》中,有句曰:“去年今日时,红炉片雪飞”。有人理解:红炉片雪,虽洁净,却短暂;虽有却空;似有若无;既辩证又矛盾。

人生,同样——红炉片雪。

回首前尘,浑如清而又浊的梦,头绪尚未理出,便又昏昏沉沉,觉觉醒醒。这荧光电火,一闪,便是几十年过去了。

晚间,于峨嵋峰上,静听山风,柴房翻书。话说,无根禅师曾经不知自己在哪里,地下找不着,水中寻不着,火中探不着,空中见不着,因此了悟无我,从此不再寻找自我。阅此公案,回照自己,恍如隔世,也不知我在哪里、哪里是我,什么是我的前世与今生、是否会因此了悟。

记得,刚出家时,特崇敬惠心禅师的母亲。一次,惠心受帝王召见、赏赐,他以帝王的赏赐孝赠母亲,而母亲却因此生气,责怪惠心热心名利场、心怀虚荣,教导他应安守淡泊,做个清修有证的禅者,这才不愧为人天师表,才算真参实学。又有一次,惠心打算回乡一趟看望年迈的母亲。母亲知道后,劝其勿回,说出家为僧,已为佛门三宝所有,一切众生所有,不为母亲一人所有,应以众生、三宝为首要,应以报恩三宝、拯救众生为最迫切。

想我在俗二十年、在僧二十多年,人生变幻,一路苦旅。总以为,早从昏睡到觉醒,所以才会出家为僧。而今反思,似乎又从觉醒到昏沉:每天耽于杂务,几近让我无暇他济。此中,虽也有欢喜,但是否禅悦,却未觉知。我也知道,经藏要我: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僧求。那么,就更应不着杂务中求。但许多高僧又要我: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以出世的墨写入世的文。

我知道,这不是经藏之误,也不是高僧之错,而是我境界太低、智慧太少,无法做到分身有术,无法做到心空无我,无法做到不执不着,无法做到圆融无碍……

近来,曾做一梦:红云满空,火光中,潜龙在渊。于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七道中,循环往复,轮回死生,以致精力几尽,身心交瘁,险些梦断觉路,龙坠于天。

如是之梦,倒让我又从昏沉到觉醒:不是诗人不谈诗,既是诗人须谈诗。我本西来一衲子,为柱东方万法城。我的绿色、生机,在于让自己觉醒,吹起法螺,敲起法鼓,令众生觉悟,降下法雨,泽润众生,这才是我的责任与使命。至于我在哪里,哪里是我,无须再问。早有人说,本性乃自性,乃佛性,本来空寂,不增不减,不垢不净,不生不灭,也不动不静。既如此,何须归?归又归向何处呢?

关于红炉片雪,大颠禅师有话:“自然休歇,自然放下,如红炉上的一点雪。”慧勤禅师有说:“有时放下,似红炉点雪,虚含万象。”宗杲禅师有曰:“红炉焰上雪华飞,一点清凉除热恼。”《五灯会元》之《契诠》有片段:“弟子问:‘牛头未见四祖时如何?’师答:‘玉上青蝇。’又问:‘见后如何?’又答:‘红炉焰里冰!’”看来,红炉片雪,还有另外一层妙义,另外一种高境。

僧俗,出世与入世,迷悟,地狱与净土……红炉片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