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寒冬里那丝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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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谁言寸草心(4)

“盲人”对于长江说:“我救了你,你也救了我。”于长江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希望你重新做人,开始新的生活。”“盲人”点点头:“我一定会。”然后请求道,“我能对着镜头跟我的家人说几句话吗?”

于长江说“行”,示意小王把早已关了的摄像机对准他。只见他双眼又充满了泪水,激动地说:“我回来了,儿子,我要告诉你,爸也做过好人,电视台都为我证明了。爸爸决定面对过去,爸爸每天都想你!以后你就能在小朋友们面前抬起头了,爸爸也做过一次英雄!”

于长江愣了片刻,看了看小王,暗示他开机。小王开启了摄像机,于长江郑重地对“盲人”说:“让我们再来一次。”

特殊的小病人

李秋华是中和医院的主治医生,这所医院地处城乡结合部,规模又不大,一直是惨淡经营。医院自从去年被个人承包了下来之后,效益大为改观。新上任领导发出的最重要的指令就是:对于那些没病的当小病治,小病要当大病治,可住可不住院的,一律住院。当然了,李秋华他们也不是白忙活,可以从中得到可观的提成。

这天,李秋华诊室的门被“咣”一下子推开了,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急匆匆地从外面闯进来。那个男人穿的那件褪了色的西服,还算说得过去,让人目不忍视的是,里面的白衬衫,皱皱巴巴的不说,脖领子上满是污渍。怀里的小女孩满脸发红,嘴唇干裂,双眼紧闭,李秋华一看就知道,流行性重感冒。她不禁一阵暗喜,又是一头“肥羊”送上门了,像他们这样到城里打工的土老冒,对病理了解不多,只要自己把病情说重了些,准能狠狠地宰他一刀。李秋华摸了摸女孩子的头,滚烫滚烫的,量了一下体温,40度。李秋华不由得抱怨一句:“你这个家长是怎么当的,孩子都烧成这样了,还不早点送医院。”那个男人唯唯诺诺地说:“原以为没什么大事,想吃点药,顶过去算了,谁成想……”

李秋华没等他把话说完,就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说:“没什么大事,等孩子的病转成肺炎,那就严重了。”接着,李秋华刷刷地写了一张单子,撕下来,递给那个男人,说:“去办住院手续吧。”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会,小声地问:“住院,最少要交多少钱?”李秋华头不抬眼不睁地说:“先交押金,五百。”那个男人在西服的口袋里,抠索了半天,才摸出一堆钞票,零的整的都算上,数了数,才四百元多一点。

那个男人很无奈,试探着问:“不住行吗?”李秋华斩钉截铁地说:“不行。”其实,凭李秋华的医术,这种普通的感冒,有几十元也能了事。可现在就不同了,与效益挂钩!那个男人用乞求的目光看着李秋华,哀求着说:“麻烦你跟领导说说,我先交四百行吗?”李秋华瞟了他一眼,觉得从这种人身上再也榨不出更多的油水了。当然,李秋华也担心,万一逼急了,他拔腿走人,那样就是到嘴的肥肉,又让猫叼去,便拉长声说:“好吧,看在你女儿烧成这样的份上,我替你说说情。”说着,她就要往住院部打电话。

这时,那个小女孩挣扎着坐起来,伸出小手,说:“阿姨,给,口香糖。”李秋华看到那小块口香糖脏兮兮的,汗渍渍的,估计在她手里攥了很久,便温柔地说:“阿姨不要,留着你吃吧。”小女孩执拗地坚持着,说:“可好吃了,有了病,才吃得到的。”李秋华有点不耐烦地说:“我不要。”小女孩自觉没趣地把手缩回来,眼里流露出失望的神色,“阿姨不要,我就不能求阿姨了。”说完,两行泪水无声地淌了出来。李秋华好奇地问:“你求阿姨做什么啊?”那个小女孩喃喃地说:“阿姨,求求你,别让我住院好吗?”李秋华耐着性子说:“小朋友,不行啊,不住院,病是不会好的?”小女孩摇摇头说:“我不想让病好了。”李秋华奇怪地问:“为什么?”小女孩带着哭腔说:“那样,我就不能整天梦见妈妈了,我好想她,我怕我忘了妈妈。”“你妈妈呢,怎么没来?”李秋华这才注意到,送小女孩来的只有她父亲。小女孩低声说:“被坏叔叔拐跑了,我们是到城里找妈妈的。”李秋华抬起头,看着那个男人,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证实。那个男人脸色变得很难看,说:“不是我非得要来,是小云这孩子,整天喊着要妈妈,吵得我挺闹心的。”李秋华忍不住问:“找到了吗?”那个男人摇摇头,“只听说她在这个城里,又没给我们留准确住址,我们边打工边凑合着找呗。”那个男人把小云轻轻地放在诊室的床上,回过头看了一眼李秋华,说:“麻烦你,帮我看一眼她,好吗?我去办手续。”小云突然死死地搂住爸爸的脖子不放,哭着说:“爸爸,我不住院,我们回家吧,我不再闹着喊妈妈了,行吗?”那个男人用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掰开小云那双细嫩的小手,说:“小云,听话,病好了后,爸爸一定要把你妈妈找回来,你就不用在梦里见妈妈了。”

李秋华的心为之一颤,那个抛下这么可爱女儿的母亲,真够心狠的,自己也是一个小女孩的妈妈,怜悯之情油然而生。就在那个男人拿着单子,快要走出诊室的那一刻,李秋华情不自禁地说了声,“你等等,来,我先给她打一针。”说着配好药,走到床前,对小云说:“小朋友,不会很痛的,打了这一针,你就不用住院了,还能继续梦妈妈。”小云高兴得两眼放光,当针头扎入小云的小屁股时,她“啊啊”两声,最终还是没有哭出来。李秋华行医多年,这样坚强的孩子是很少见到的。打完针,小云夸张地说:“阿姨,真的不痛,不痛。”李秋华的心一阵发酸,不疼,那是不可能的。回到座位上,李秋华想也没想,就刷刷地开了几个最便宜又有效的药,递给那个男人,说:“每天,按时吃药,按时来打针。”

那个男人感激得眼泪从眼圈里转了转说:“谢谢,谢谢。”李秋华又随口问了一句:“你们住的地方,离这远吗?”那个男人忙不迭地说:“不远,不远,在华新区的那片工棚里住。”

新区离这还不远!最少也在十里路以上!李秋华刚买的新楼房,就在那片低矮的工棚对面。李秋华曾无数次亲眼目睹了那些农村来的民工,在烈日下汗流浃背,拼命干活的情景,对他们那艰辛的生活,深有感触。

李秋华略微停顿一下,说:“你每天就不用来了,我上下班时,顺便给她打上针吧。”那个男人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吭哧了半天,才说:“合适吗?”李秋华笑了笑,说:“算不了什么,顺便而已。”一股救死扶伤的神圣使命感,不禁油然而起,那天,李秋华真正找回了做医生的感觉。当然,她那天得到的提成最少,心情却是最舒畅。

打过几针后,小云的病就基本痊愈了。李秋华每次去工棚,看到他们饭橱里,放的都是些干瘪的馒头,便对那个男人说:“孩子的病刚好,要多加点营养,多吃点蔬菜。”那个男人连连唉了几声。第二天,一下班,李秋华直奔那个破旧的小工棚,她准备给小云再打上最后一针。小云兴奋地迎出来,叫了一声:“阿姨。”李秋华答应了一声,跟着小云进了屋。那个男人还没有回来。李秋华看到桌上破天荒地放着一碗西红柿,忍不住问:“这,这就是你爸爸给你加的营养?”小云高兴地点点头,说:“是,这是我爸爸特意给我买的。”

“这算什么营养啊?”李秋华抱怨道。这句话正好被刚进来的小云爸爸听到了,他不好意思地说:“没关系的,我们农村人皮实,多吃几个馍,也能抗病。”李秋华有些生气了,说:“你不至于连买些水果和奶粉的钱,都没有吧?”小云爸爸低下了头,用很低的声音说:“马上就要上冬了,工地上要没活干了,找她妈妈,不知道要找到啥时候,我得多留些钱,备用。”小云凑过来,把那一碗西红柿端到李秋华的面前,说:“这是我做的,阿姨,你尝尝,”

李秋华摇摇头说:“阿姨不吃,留着你吃吧。”

“阿姨不吃,我就不吃。”小云那股子执拗劲又上来了。

“为什么?”

“爸爸说了,女人不会做饭,就会被人拐跑的。我妈妈后来不给爸爸做饭了,她就被坏人拐跑了。我会做,做得很好吃,阿姨你就尝尝吧!”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压抑起来,李秋华看了一眼满脸认真的小云,抚摸了下她的头,尝了一小口,真叫咸啊!小云肯定是把盐当成了糖放进去了。看着小云那期盼的目光,李秋华不忍心说明,只好强忍着咽下去,说:“好吃,好吃。”小云爸爸看到李秋华异样的表情,也尝了一口,皱皱眉,看了看李秋华,苦笑了笑,端起碗,一口气,把那些加盐的西红柿都吞了下去,含着泪说:“好吃,好吃。待会,打完针,你也尝尝爸爸的手艺。”

过了些日子,工地上停工,小云他们也搬走了。李秋华上下班听不到小云阿姨阿姨地叫,还有几分不自在。

半年后的一天,李秋华正在坐诊,门开了,那个小云出现了。这回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穿着时髦的衣裳,后面跟着一个衣着讲究的女人。小云找到妈妈了!李秋华由衷地为她高兴。没等李秋华开口,那个女人就抢先说:“这女孩子最近老是喊肚子疼,你给她看看。”李秋华开始给小云量体温,体温不高,又摸了摸她的脉,脉相也正常,接着拿起听诊器,一碰她的肚子,小云突然夸张性的“哎哟“一下。

凭经验,她敢断定小云没什么毛病。小云的眼里透出一股焦虑的神情,看看自己,又看看身后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也是满脸的困惑,接着,小云微微向后面呶了呶嘴。李秋华顿时明白,小云是想让自己把那个女人支开。莫非这个女人是个人贩子,最近电视台正报导,有一伙人贩子流入本市。李秋华的心一下子提起来,但她很快镇定下来,说了声:“要化验一下。”说着在小云的耳边剪了一小缕头发,又开了一张单子,递给那个女人,说:“交费去吧。”那个女人拿着单子犹豫了一下,说:“小云听话,别乱跑。”又对李秋华说:“你帮我看一看这个女孩。”李秋华说:“你就放心地去吧。”

那个女人一走,小云迫不及待地说:“阿姨,让我住院,好吗,我求你了。”李秋华说:“别慌,她是你的妈妈吗?”小云点点头,李秋华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下,看起来自己是多虑了。她这才回答小云的问题,“你没什么病,为什么想住院啊?”小云悲悲切切地说:“妈妈找到了,爸爸又走了。我住院了,爸爸才会来看我,我想要妈妈更想要爸爸。”等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李秋华的单子已经开好了:病情不明,需住院观察。

大中华里的北戴河

于少杰在这所中学里也算得上是个有脸有面的学生了,这倒不是因为他学习成绩怎么好,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有钱又办事活络的老爸。这所中学的老师们都很牛气,不是因为老师们的教学成绩怎么好,而是因为他们把学生家长调理得好。每逢开学之前,家长们都争先恐后地请老师们吃饭,以示“感谢”。于少杰的父亲自然也不落后,早就放下话给于少杰,“咱们请老师时,级别一定要比别的同学家高。”这不,今天,于少杰的父亲又在海天大酒店开席了。级别自然也不低,除了生猛海鲜一应俱全外,于少杰的父亲听说他们新来的班主任是个烟鬼,又特意上了两盒大中华烟,这种烟据说是国宴用烟,75元一盒,一根的价钱能顶那些老师们平时抽的一盒烟。

于少杰的父亲把一盒放到桌子的另一侧,让老师们自由地分;另一盒握在自己的手里,在另一边发。父亲每发一次烟,总是把烟盒打开,先弹出几支来,略微端详了一下,细心地挑了一根递给人家,然后自己也精心地挑了一根,悠然自得地吸起来,随后,又把那盒烟轻轻地放到口袋里。有的老师说:“你看人家,毕竟是做大生意的,见过世面,抽烟都抽得这么雅致。”于少杰对父亲今天的表现也感到特有面子,瞟了一眼在一旁给老师们倒茶的母亲,悄悄地竖起大拇指,轻声地说:“耶。”母亲瞅了于少杰一眼,只是淡淡地一笑。于少杰的父母都是很要强的人,下岗后,靠着摆小地摊,愣是摆出了一个小加工厂。

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短,在酒桌上,老师们对于少杰的劣迹闭口不谈,专拣于少杰的优点说。于少杰的父亲听了自然很高兴,不知不觉地就有些喝多了,顺手掏出那盒烟,一人发了一根,还说:“尝尝,这是大中华。”有的老师平时不怎么抽烟,听说这是难得一见的好烟,再加上父亲执意地劝让,也接过了一根。于少杰的父亲接着说:“孩子的事,让,让你们多费心了。”酒喝到一定分量上的时候,坐着侃大山没事,起来一运动,那就糟糕了。于少杰的父亲觉得酒往上撞,忍不住要吐,赶紧说:“不好意思,我要去洗手间。”说着拌拌磕磕地离开了酒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