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哲学散步·路上:我与学生聊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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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谈解剖

哲学家面对的事实是有限的,接触的范围是有限的。我们不可能事事经历,也用不着事事经历。因此,解剖不仅是实际工作方法,也应该是我们科学研究的方法。

任何解剖都只能是个别的,没有可能也无必要对同一类事物进行解剖。如果这样,就失去了解剖的方法论价值。通过解剖某一事物,就可以把握同类事物,我们称之为抓典型。毛泽东曾以解剖麻雀为喻,极为恰当。

我们不可能面对一切情况,可又必须了解情况,为此必须在大量事件中抓住典型事件。典型具有代表性。马克思在讲到自己写作《资本论》时说,他在研究资本主义时为什么选择英国,就是因为当时资本主义国家的典型是英国。他说:“因此,我在理论阐述上主要用英国作为例证。”列宁也推崇抓典型的思维和工作方法。他在《俄国社会民主党的土地纲领》中说过,“在解决某个错综复杂的社会经济问题时,起码的一条,就是要求首先抓住最典型、最不受局外的和复杂的环境影响的情况”。还在《关于合作社的决定草案和指示》中说,“调查的目的是:详细研究虽然为数不多但很典型和确切的事实”。毛泽东倡导的解剖麻雀的方法,也是抓典型、解剖典型的方法。一般寓于个别之中,对典型个别的分析有助于我们真正把握一般。当然不能停留于典型,抓住典型后还要回到一般,通过应用看看它是否真正把握事情的本质。这就是由个别到一般,由一般回到个别的方法。

典型不是唯一的,它是众多普遍存在中最具代表性的。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式的典型肯定是虚假的。因此,要区别唯一性和典型性。凡是“唯一的”东西肯定不具有典型性,而且可能不是事实。例外与唯一不同。例外是众多中的例外,而唯一是没有其他东西的唯一。例外是特点,而唯一是非存在。世界没有唯一,但可以有例外。

我们重视事实,重视从总体中把握的事实,即处在联系中的事实,而不是孤立的事实。脱离总体的个别事实并不能反映事情的本质,因为凡事都可能有例外。列宁特别强调事实的总和,他在《统计学和社会学》中说:“在社会现象领域,没有哪种方法比胡乱抽出一些个别事实和玩弄实例更普遍、更站不住脚的了。挑选任何例子是毫不费劲的,但这没有任何意义,或者有纯粹消极的意义,因为问题完全在于,每一个别情况都有其具体的历史环境。如果从事实的整体上、从它们的联系中去掌握事实,那么,事实不仅是‘顽强的东西’,而且是绝对确凿的证据。如果不是从整体上、不是从联系中去掌握事实,如果事实是零碎的和随意挑出来的,那么它们就只能是一种儿戏,或者连儿戏也不如。”

在理论论述中,少不了举例,但要注意举例不是证明,也不能证明,只不过是例证而已。只有经过分析后佐以例证才有价值,单纯摆出的一些毫无联系的事例,在科学研究上是没有说服力的。我在你们的论文中经常看到以举例代替论证。可是事例是列举不完的。怎么办?研究需要搜集大量材料,包括重要的和不重要的、典型的和非典型的,而论证时使用材料,则应该列举典型的材料,而不是列举一系列毫无关联不能说明问题的事例。没有综合,说明没有抽象思维能力。综合需要抽象思维和概括出共性,而不是列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