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沼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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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新工作

一件小事成为了项南辞职的催化剂。那次秋游,原本很开心,可在公园的门口,项南班上的一个女生和一个卖纪念品的摊贩争了起来,项南赶到那才知道,原来李兰买了个草编的娃娃,但质量很不好,于是想退掉,但摊贩坚决不同意。

项南和他理论,但那个人毫不讲理。于是项南也和他吵了起来。一会儿,年级组长走了过来,劝李兰算了,说不就是二十块钱的事情嘛,没有必要这么认真,听到年级组长这么说。李兰伤心地哭起来。

项南觉得很不舒服,坚持要摊贩退钱,否则就一直和他吵下去。摊贩看到项南的坚决,也为了要做生意,只好把草娃娃的钱退给了李兰。看到李兰破涕为笑,项南觉得很开心,但令项南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学校,校长在教师大会上没点名地批评了他,说某些老师在秋游期间,不以大局为重。

项南这时才知道,原来,年级组长回来后就在校长那告了他的状。项南在会后找了校长,问他,关心学生是不是大局,主持正义是不是大局,在许多学生围观中讨回公道是不是大局。校长没话可说,但却板着脸,很不高兴项南竟敢在他面前讲大道理。

很快,项南毫不犹豫地从中学里辞了职。他到了一家培训中心,虽然也还是教课,但没有升学的压力,学生也大都是成人,管理也比较松散,有课就上,没课连去都不用去,这很合项南的口味。

项南仍然很受学生的欢迎,特别是女生。刚给一个口语班的学生上课不久,就有好几个女生对他产生了兴趣,说他风趣幽默,课也特别有意思。最早有所动作的是一个叫柳月琼的,英语名叫May,她作为一个已婚少妇,自然比其他女生多了份成熟。

她把项南请到了咖啡馆,却支支吾吾的王顾左右。项南本能的直觉到她想说的是什么,但他却假装糊涂。

"说不出就别说。"其实他是很想听的。

May不安地用细长的银匙搅动着被牛奶染变了色的咖啡,心也跟着杯子里的细小涡漩转动。暖暖的阳光从落地的玻璃上透射进来,铺在他们的身上。

项南突然生出一分感动:在这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居然有这样一个每天开着一辆乌亮的奥迪A6来上学已婚的少妇羞怯地如少女一般要向他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男人倾吐心中的感情,而且,这个男人只是一个不起眼的教师。

他也觉得奇怪,她是一个三十岁还不到的女人,为什么不买一辆小巧鲜艳一点的女式车开,却开一辆又黑又大的男式车呢?

两个人坐着都不做声。窗外突然就飘起了雨,阳光还在并没有退去,这太阳雨让May的心更加怦怦直跳,浪漫的场景催生浪漫的言语和行动。

"我喜欢你。"May的心与话语和这阳光中的雨一样变得透明了。

项南毫不惊讶,也没有故作惊讶,而是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声"谢谢"。其实他的心在暗喜,暗喜她终于说出来了自己希望听到了东西,但他希望听到的三个字却变成了四个。他的态度让May少了份难为情,她怕他不明白,却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那三个字。

"我不只是喜欢,我......"她一时语无伦次。

项南喜欢看她为他手足无措的样子,她的富有更增添了其中乐趣。眼前的女人没有打动他的地方,所以他才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乐趣,他完全明白她要说的话,但故意装糊涂。他喜欢这种游戏。

初次的约会对May来说几乎是场失败。她想,项南大概是为人师表的缘故,不谙世事,或不解风情,竟无法明白她。她回来就后悔自己没有大胆一些,都是个结婚好久的人,还那么难为情干吗?

May的丈夫是个老板,有好几家不小的工厂。May还在读高中时就被他看上了,而May的爸爸想都没想,乐颠颠地就答应了。这也难怪他,他有三个女儿,可他只是一个搬运工。生活决定一切。

他欢天喜地地把女儿像贡品一样嫁给比他自己还大两岁的老板。虽然那时只有十七岁的May还不知婚姻为何物,但也感觉到作为丈夫,他是不是太老?可她的心还太小,里面只能装着父母的开心。

她见到父母对他送来的东西笑逐颜开,小心翼翼,激动不已,压低声音密谋一般地讨论时,她就知道那些东西的珍贵。父母在当中会挑出几样给她,她也欢天喜地,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些东西是用她的娇妍的青春换来的。

漂亮的连衣裙让她觉得她这只狭窄弄堂里的雀终于可以飞上枝头。她甚至开始憧憬自己的房间,这样,她就不用在父亲上公共厕所的档儿迅速地换衣服。

就这样,她高中还没毕业就出了嫁。婚后的生活比她憧憬的还要好,完全可以用转天换地来形容。可很多事情的好坏通常是用比较来衡量的,日子也这样。

好日子过的太久,她也生出了厌烦。丈夫对她的感觉也日久生厌,捧在手心的新鲜感早已绿褪叶黄。刚进门的那阵,他几乎不出门,大大小小的事都交给手下去办,最多打几个电话,整天陪着May厮守在那栋别墅里,说的更确切,是在那张奇软无比的大床上。在那张床上,新婚的丈夫不断地啧啧称奇,称赞她的身体的柔韧和弹性,称赞她的领悟力。

在他之前,她没有接触过其他的男人,她把他教的任何动作都当作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做丈夫的觉得新奇而开心,自然是把听话的可人当作了宝贝珍视起来。

这样的好景随着她的第一个小孩的诞生就烟消云散了。他的丈夫生意忙,还要打点前妻那一摊事。孩子全托,她整天没事干,光睡觉,晚上就经常通晚睡不着,有时半夜给她丈夫打电话,丈夫惺忪的话语旁总有嗲声嗲气的女人。

May很不高兴,但电话里鞭长莫及,丈夫回来总是作一成不变的解释:"逢场作戏而已。生意场上,身不由己,你安心在家做太太就好,外面的事你不懂,也不要管。"May想不通,大吵过几次,都没有结果,弄得他反而更加不回家。

后来,他索性承认他在外面有情人,但也只是情人而已,就像去不同的饭馆吃饭,改善口味罢了,决不会打包回家,说May要是觉得闷,也可以去找一个情人,他决不会过问。May的生气也就慢慢地变成了无奈。她很生气的时候回过几次娘家,但家里的生活她已经很不习惯。她也曾想过离婚然后去找份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可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化很大。她还记得她小时候弄堂里常唱的上海高价姑娘的歌谣:一套家具,二老归西,三转一机(自行车,手表,缝纫机),四季笔挺,五官端正,六亲不认,七十元钱,八面玲珑,酒烟不进,十(实)权归我。

而现在弄堂里的小孩唱着:好男不上班,好女嫁老板。猪头三,上夜班,十三点,倒三班。现在连大学生都开始做起了专职保姆,她这个当时连高中都没有毕业的人又能干什么呢?再说她还有两个孩子。这样想想,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在别人艳羡的眼光里没滋没味地过着富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