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说下去。方遒顺着她的指点，耐心地看着。之前，方遒还没来得及作对比。最初在老刘的店里，他完全凭着自己对于《兰亭集序》的印象和一点儿鉴定的基本常识在作鉴定。一想到自己不够专业，方遒又隐隐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更何况……”她不等方遒反应，继续说着，“兰亭作为一处名胜，已经有千年历史了。理论上，任何一个临摹者都不应该犯这样明显的错误。在古代，能有如此书法造诣的人，受教育的程度绝对不低。”
方遒咬着嘴唇，更长时间的沉默。
“你似乎已经断定它不是赝品了。”
“可以肯定的是，它不是现代的赝品。我还得采集样本作个年代测定。”
“会有什么结果？”方遒试探着问道。
“难说。”蒋颖努力地回忆着大学的历史知识，“《兰亭集序》最初并不如
想象的那样广为流传，而只是由王羲之的后人保管。它真正能威名远扬，倒是在它成为了唐太宗的私人藏品后，在他的追捧下，各种临摹本相继问世。而最早的临本，特别是冯承素的神龙本，几乎是像复印出来的。临摹程度细致到了每笔每画，后世多以此为最佳。”
方遒突然有冲动想称赞她几句。
“所以，这样的行为没有太大意义。”
“什么？”
“故意写错。”
“你认为这是故意的？”
蒋颖似乎白了他一眼，说：“刚才我们已经讨论过，失误的可能性几乎被排除了。”
一阵悦耳的铃声，蒋颖说了声“抱歉”，迅速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她看了看来电显示，脸上微微泛出一丝喜悦。随后便带着手机三步并两步地走了出去，随手轻轻地虚掩上了门。
房间里，剩下方遒独自一人在胡思乱想。是她的未婚夫叫她晚上一起吃饭吧，多么令人羡慕的一对啊。虽然他没有见过那个男的长什么样，但一定是个才貌出众的家伙。才认识一个多小时，方遒竟然发现自己在为这个女孩吃醋，而竞争对手，却是个素未谋面的假想敌。爱上她了？方遒更希望自己是在做梦，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
“很抱歉，我晚上还有点儿事。”方遒正想得出神，没想到蒋颖已经回到了他的面前。
临别时，蒋颖取了些样片留作鉴定，方遒也给她留了个联系方式。把方遒送到门口时，她大方地伸出手来。
“一有消息，我会马上通知你。”
“嗯。它真漂亮。”
蒋颖觉得他比《兰亭集序》更奇怪。
“我……我是说你的戒指。”方遒从没感到自己说话像今天这样糟糕。
“谢谢。”
离开博物馆，方遒盘算着是不是该回家了。今天能有这样的收获，应该早点儿回家继续研究。虽然平时在工作上不怎么积极，可是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方遒还是能提高百分之百的积极性。走下最后一级台阶，他的心情既激动又惆怅。现在，蒋颖会透过窗看他吗？后来他才想起，她的办公室似乎没有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