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大观艺术丛书·山色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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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艺游

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游玩并不能真正的生产出什么,但它却是人类创造的源泉。我有时候觉得,在自然风景中游历,对艺术家来说,也有同样的道理。每次和朋友游历山川归来,我都有许多感慨,我喜欢徜徉于山川中的感觉。我长于辽东满人故地,故乡四周山峦环绕,小时候做的最多的游戏,可能就是和伙伴们在山路间追逐奔跑,这成了我成年后对游戏的记忆。山川成了我终身的玩伴,成了我的灵感之源。

贵州散记

文/张筱膺

辛卯年7月,应明瓒兄之邀及《画室画事》之约,我与一众画友共赴贵州采风写生,凡十数日,同行者有明瓒、韩浪、邹本虹、李水歌、李振军、熊广琴诸君,《画室画事》秦洁、刘芳女士全程陪同,其间游历贵阳、屯堡、黄果树、贞丰龙井村、西江千户苗寨及黔东南州诸地,采风写生、猎景探奇,深入了解了贵州风土人情。

是为之记。

贵州是我向往之地。我曾经一直对贵州的地名很感兴趣,名字中有个“贵”字,给人有点富贵逼人的感觉。我总以为,“贵”字在中国的文化中是个褒义词,当然,除了用在今天的物价和房价上之外。我想,作为贵州人,一定会以自己家乡的这种“富贵气”感到自豪。

贵州地处云贵高原,山川雄奇,景色秀美,自然人文景致星罗棋布,因而我们贵州之行的行程安排也是紧张而多彩,首日之行,便游历了天台山、屯堡、黄果树、天星桥等诸多景点。

贵州的地理中总是包含着丰富的人文历史意蕴,天龙屯堡便是一例。屯堡得名于明初。朱元璋建立明朝后,为平定云贵,巩固边陲,在西南地区实行了兵屯制度,就地屯田养兵。屯军平时务农,战时为兵。天龙屯堡就是当时带有军事目的的一个村寨。天龙屯堡距贵阳约1个半小时车程,目前已开发为屯堡文化景区,多少带有些商业的痕迹。不过,从堡中中老年妇女们穿的明代汉装中,却仍能嗅到一丝历史的气息。这应该不完全是出于商业目的,更多的是来自于历史的习惯了。屯堡不远处的天台山上有座伍龙寺 。寺庙用石块依半崖层层垒砌,与绝壁几乎垂直,窗户小如碉楼枪眼,虽是寺庙,似乎却带有军事的目的。在商业文化日益侵袭的今天,也只有在屯堡这样的地方,还能够触碰到一丝微弱的历史脉动吧。

人化的自然总是变动不居,而造化的自然,相比却更能反映造物主的神奇。与许多城市的地标选用高楼大厦不同,贵州的地标一直是黄果树瀑布,或许也只有黄果树瀑布才有资格成为贵州永恒的地标。

黄果树瀑布其实是由众多的瀑布构成的瀑布群,我们熟悉的黄果树大瀑布正是这个瀑布群中最为壮观的瀑布,它是世界上唯一可以从上、下、前、后、左、右六个方位进行观赏的瀑布,也是世界上有水帘洞自然贯通且能从洞内外听、观、摸的瀑布。明代伟大的旅行家徐霞客在考察大瀑布后曾赞叹道:“捣珠崩玉,飞沫反涌,如烟雾腾空,势甚雄伟;所谓‘珠帘钩不卷,匹练挂遥峰’,俱不足以拟其壮也,高峻数倍者有之,而从无此阔而大者”。

我们一行人均对黄果树充满敬畏和景仰之情,诸君皆放弃舟车,采用步行,徒步千步梯,像虔诚的朝觐者,一步一步的接近这座贵州人心目中的“圣地”,感受到了大瀑布的雄伟壮观和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贵州是喀斯特地貌最为典型的地区,最能反映喀斯特地貌特征的景致就在距黄果树下游5、6公里的天星桥景区。天星桥石笋密布,令人叹为观止。我想,除了造物主之外,再好的雕刻家也无法完成这样奇异的作品。此处怪石颇吸引人,尤其对像我们这样奉“外师造化”为圭臬的画家更是如此,如果不是难以搬动,同道中人有好几位均意欲解囊,想把这些怪石搬回画室,以作时时参拜之用。

首日之游以夜宿安顺画上句号。入黔之前,我对西南地理不是很熟悉,甚至以为安顺就是红军长征时路过的安顺场,后来才知道,此安顺非彼安顺。此安顺虽无“大渡桥横铁锁寒”的惊心动魄故事,倒也有一物给我们一行人留下了深刻影响,这便是其饮食之辣。都说“四川人不怕辣,贵州人怕不辣,湖南人辣不怕”,吃了安顺的小吃之后,切身领教了什么才叫“怕不辣”,我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巨辣的糖拌西红柿。

贵州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有一处景致,是最吸引水墨画家的所在。这里的贞丰县龙井村至今仍保留有远古时代的土法造纸术,所产皮纸不添加任何化学制剂,纸质如绵,韧性好、吸水性强,不易腐变。对于嗜纸如命的我们来说,怎么能错过这样的去处呢?好事多磨,前往龙井村的道路“道阻且长”,几乎用去一整日的时间。但是能够亲身经历和宋应星在《天工开物》中介绍的蔡伦造纸术完全一样的造纸过程,触碰和感受鲜活的历史,舟车劳顿算的了什么呢?当日是个大丰收,每个人都买了许多古人同样使用的皮纸。我想,又会有一批高古的作品即将传世了。

贵州是我国少数民族分布最广的省份之一,尤其是苗族,在贵州人数最多。贵州的苗族几乎集中了全国各地苗族主要的文化特征。位于贵州省黔东南苗族侗族自治州的西江千户苗寨是我们此次贵州之行的重要一站。我们入住苗寨,融入苗乡,采风写生,饮酒作诗,真切的感受了一回苗乡人的生活。西江千户苗寨是目前中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苗族聚居村寨。吊脚楼、银饰品、苗族歌舞,配在秀美的山水间,苗族“原始生态”文化在这里得到了保存的完整。我们逡巡于此,两日间彷佛浏览了一整部苗族发展的史诗。

黔东南州自然风光神奇秀丽,人文景观绚丽多彩,镇远的舞阳河和青龙洞的古建筑群集中体现了黔东南山水名胜的特点。这里确是写生作画的好去处。让人称奇的是,舞阳河中近年突然出现一种奇特的生物,名字很好听,叫“桃花水母”,据说有5亿年以上的生存历史,是最原始最低等的生物之一,堪称“水中大熊猫”。我们泛舟舞阳河上,心里慢慢有了一种《步步惊心》中的那种穿越之感:船舷两边大片半透明形如桃花又似花伞的水母,时而浮上水面、时而沉下水中,伴着远处夕阳洒下的橘色的光,忽然让人感觉恍如隔世。千年的古镇、亿年的生物,时光很久以前似乎就在这里停止了脚步,难到这竟是千年之前的景象?

如果用一句话概括贵州之境,我想贵州旅游的宣传口号当是贴切的:“走遍大地神州,最美多彩贵州”。

2011年10月4日于南京

“传移模写”:张筱膺的《园林》系列

文/老姚

张筱膺近期围绕园林题材创作了一组山水作品。从这组作品中我们不难看出,随着题材的转换,艺术家在对中国画形式语言的理解上、在对山水画审美表现力的诠释上,也相应做出了一些新的努力和尝试。这使她的这组作品与之前的画相比,在面貌和意境上有了很大的不同。

我们都知道,园林作为一种人化的自然,在中国人的文化传统中曾经是一种有着特殊含意的景观。历代园林的营造样式和景致特点也浓缩了中国人的整个世界观和宇宙观,蕴藏了中国人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独特认知。这一点实在无须赘述,因为中国文化历史中有关园林美学的阐释性文字比比皆是。

仅从绘画语言的角度看,中国园林的景致和中国山水画其实也有着形式审美上的一致性。山水画着重表现的是一种理想化的写意自然,而园林的营造也是造园者表现自己理想景观的过程,园林本身呈现出的就是一种写意性画境的效果。画家的《意象园林》系列用山水画的写意语言突出了园林景观在视觉上的写意性特征,强调的正是园林的画境效果。

除了技法语言和园林意境上的契合,张筱膺的这组作品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这些画在总体的构图效果上,有一种很明显的视觉张力。这组作品来自于作者在江南园林中的写生,她在这种相对来说是微观的自然环境中,通过着力表现园林中林木掩映下的石趣,凸显了园林中蕴藏的宏观气势。游览过园林的人都知道,千奇百观的石头或许是最能突显中国园林独特魅力的景致。历代造园者之所以对这些怪石情有独钟,甚至皇帝都要开辟运送“花石纲”的专线,可能其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些石头其实浓缩了天下各处名山大川乃至整个造化自然的精气神,它们自然有一种小中见大的视看效果,这可以使园林的主人足不出户,就有一种遍历天下的感觉。画家在表现园林石的时候,很好的照顾到了这些石头背后的特殊旨趣,她没有按传统的石法进行处理,而是在构图上全部突出了这些石头的山势,从而使这组作品在画面的整体面貌上,依然传递出一种大山大水的气势,这或许就是我们在《园林石意》的画面中所体味到的那种感觉,可能它也是这组作品比较吸引人的一个特点吧。

张筱膺在意写园林的同时,已经将园林本身看作是写意的画了;她的园林系列既可以被看作是一种创作,何尝又不是对历代造园者乃至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传移模写”呢!

陇南印象

文/张筱膺

辛卯四月,余同孔戈野、明瓒、韩浪、刘明波诸君同游甘肃陇南,其间探访陇南名士,写生雅集,凡十余日。

我久居江南,虽对甘肃风土人情和历史名胜向往已久,但此前一直未曾有缘得见。印象中的甘肃除了神游已久的敦煌壁画和鸣沙山畔的月牙湖外,就是伴随着河西走廊延伸的丝绸之路边上的漫漫戈壁了。此次陇南之行,彻底改变了我对甘肃的认识,或者说,它使我对甘肃关外风光的认识更加丰满了。陇南与我以前对甘肃的理解竟是全然不同的,它倒是和我久居的江南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只不过这里的“江南”比千里之外的江南更加雄浑大气,景致上也更加有层次变化,色彩更为厚重。如果不谈其人文背景,单就景观来说,可能这种苍莽中的层次感和色彩感觉是最吸引我的地方。采风数日,我一直力图去捕捉这种雄浑而又不失清秀的山水感觉。

回到南京将军山下的画室,置身江南,整理陇南之行的画稿,让我再次感受陇南与江南的不同。在画陇南之前,我刚画过一批江南园林的作品,面对置身都市之中的人造景观,我主要想凸显园林的现代感。而陇南与此不同,它给我的感觉更为悠远、更为高古,它似乎远离城市的喧嚣,但它和日益都市化的江南相比,也更加纯粹的保留了一份真实的山水情怀。

陇南路上,明瓒君曾讲述过一则关于武都的见闻,这或许更能说明这种情怀在陇南人心底中投下的印记。武都是陇南一县,此地农家,无论贫富,皆重传统书画。即使有家徒四壁者,也必在陋室醒目之处悬挂字画一幅,以表明家之所在。此地农民如遇名家来此采风,必前往索画,甚至有缺钱农夫以牛羊换画者。不能说这种追高好古的民风和陇南高古的山水全然无关吧。

陇南写生系列应该说是我对陇南风貌最直接的移情感受。我没有刻意的追求进行图像化的表现,而是让笔墨本身从这里的山水中幻化出属于自己的语言。如果说,这些画看起来很古的话,那不是我有意为之,而是陇南给我的真实印象。

盼望再次走进陇南,更深的去体味那种让我难以忘却的高古悠远的山水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