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8
似乎从结束晨会开始,我安稳平静的校园生活就被彻底打破了。
刚进教室,小优就用打量犯人的目光审视我一番:“黎莱拉,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后,她便煞有介事地搬了张凳子,大有开庭审讯犯人的魄力,而其他所有看见我的人,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好像看见我就像看见了怪物“史莱克”一样,纷纷对我行注目礼。
“哪个是黎莱拉?”
“那个就是。”
“什么?那个四眼妹就是黎莱拉?早知道骆逸王子喜欢这种营养不良的丑小鸭,我也把自己弄得丑点儿了。”
“……”
周围的骚动仿佛一锅煮沸了的开水,而我已然成为那个万恶的源头。
就是这样,我极其悲惨地意识到,属于我的正常校园,也随着晨会的结束被破坏。
彻彻底底。
不出一个下午,整个学校几乎都传遍了,上至校董理事会,下至打扫卫生的阿姨,版本不一,众说纷纭。然而,事情的真相却只有当事人我才知道,在众人眼中骆逸对我亲昵的耳语,隐含着浓重的警告。
都说谣言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化为灰烬,现在才过了寥寥数天,我不由掰起手指数着自己的苦日子何时才到尽头。
昨天是5只“小强”扎堆堆在我的书包里,前天是我的历史课本在垃圾堆里找到了,大前天是我的美术作业莫名其妙地被发现躺在水池里游泳……真不知道他们这种幼稚的把戏还要玩到几时,要玩也玩点有技术含量的啊,像她们那种级别早在我小学时就已经过时了好不好。
虽然我不怕“小强”不怕“杰瑞”,但再任由她们这样胡闹下去,我想就算圣人也会恼羞成怒的。
闹得沸沸扬扬的粉红事件还未完全消弭,枫林学园每学期举办的盛装舞会紧随其来。场面宏伟盛大,却不是每个学生都有资格参与的。举办人花芍药是枫林校董之一,也是董事局唯一的女性,人称芍药夫人,估摸有30岁,举手投足间充满着古典韵味,但是她的人却和她的名字一样古怪,更有传言她有收藏不同女生性格的癖好。她的邀请卡素来只发100张,大概是拜谣言所赐,不久前才刚转进枫林学园的我也收到了一张。
我托着下巴,翻弄着手中的卡片,邀请卡是花形淡绿色的流苏纸,中间夹着一株粉色曼陀罗。
“哇,很幸运耶!”小优好奇地探过头,发出羡慕的呼声,“居然能收到芍药夫人亲手送出的邀请卡。”
合上卡片,我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低叹一声:“我不想去。”就算收到了卡片又如何?短时间内,我还不想揭穿我的身份,参加舞会,必然是要上妆的。
“为什么?”小优兔子般圆圆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大大的,“你脑袋被门挤过了是不是,这可是见到骆逸的最佳时机,别人想拿也拿不到啊!”
骆逸?
哼!不见才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莱拉,”小优看着我慵懒的神态,着实有些看不下去,“不行不行,你这样委靡下去就不怕骆逸跑了吗?”
“我?”我迷茫地抬起眼睛看她,有些哭笑不得,“我为什么要担心?他爱上哪儿就上哪儿,最好不要和我扯上半毛钱关系!”
“这样可不行!虽然说你已经让骆逸对你公开表白,”似乎会错了我的意思,小优一整脸色,仿佛满腹经纶的导师循循善诱,“但轻敌是兵家大忌。要知道你的对手可是骆逸千千万万的死忠粉丝!所以你要好好了解他,然后才能死死抓住他……”
“抓个鬼啊!”听了小优那番自以为是的结论,我的脸不由呈黑线状,“我记得和你说过了,骆逸会那样做纯粹是为了想要报复我。”
“报复?”
“是啊,”我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你看我全身上下有哪点像他的择偶标准?”
“这个……”小优略略沉吟,从我旁边转而坐到了我对面的座位上,先吹了吹她冒着袅袅热气的奶茶,接着,便用大灰狼看小红帽般的灼灼眼神认真地盯着我片刻,说道:“完全没有!”
“那不得了!”我以为她好歹会恭维一下的,如此直白地表示我既不倾国倾城也不清纯可人,难道我现在的样子真的很接近丑小鸭吗?我开始迷惑了。
“莱拉,你别灰心,现在的灰姑娘可是最流行的!你们现在没感觉不一定代表将来也没有,感情是要慢慢发展的,现在很多言情小说都这套路!能亲眼见证这场爱情从生根发芽到开花结果,我真是太幸运了!”
越说越离谱了……
我懊恼地抓抓头,突然意识到和眼前这个满脑子火星思想的人完全不能沟通。
沉默半晌,小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莱拉,你不会准备就这样去参加舞会吧?”
“那要怎样?”
小优翻了个白眼,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天哪!对自己有信心是好事,但是,这次的舞会可是有很多帅哥的,何况经过昨天骆逸那样的渲染,你现在算是出名了,估计全校师生没人不认识你,况且你男人……咳,我说骆逸也会参加,他可是个知名的设计师哦!你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垂涎他啊,像你这副鬼爬贞子样可是会吓死人的……”
挫败!
眼见小优越说越顺嘴,越来越唠叨,我连忙阻止她的滔滔不绝:“小优,外表管个屁用,我向来都是和别人比内在,而且我很喜欢现在这样,完全不需要改变。”
“不是我打击你啊,”小优小心翼翼地瞄了瞄我,在我狐疑的目光下,她咽了咽口水,“你还是找个机会去骆逸的工作室找个正常点的发型师帮你重新设计下造型,都不知道你以前的发型师是哪个变态,真够天才的。”
我嘴角抽了两下。
呃,真不好意思啊,这个所谓的变态设计师就在你面前!
但她显然和我缺乏心灵感应,目光移向我的头发,咋舌:“哎,你这头发到底怎么弄的,简直比爆炸拖把还要爆炸拖把!”
脑后随之滴下一滴冷汗……
喂喂喂——小姐,不要说的这么没有技术含量啊!再怎么说,这个发型也是我好不容易才整顿出来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我没有多大兴趣地耷拉着脑袋问:“就骆逸那个花蝴蝶也可以当造型师?”我一脸不可思议,“这个时尚界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低级了。”
“……”
Vol.9
当晚。
舞会上,七彩的水晶灯在地板上打出朦胧奢华的光影。大厅中央是一座雕刻着天使人形的汉白玉喷泉,喷泉喷溅而出的水珠在灯光映照下熠熠闪烁。
不愧是枫林精心策划的,对于舞会的安排颇花心思。一侧铺着雪白餐布的长桌上放满了各式甜点,制作精美的食物让人看了直咽口水。
面对如此奢华的场面,我看了看身上的牛仔裤和平底鞋,几乎想要就地逃跑。只不过,这个念头在看到那些令人馋涎欲滴的甜点之后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香甜的奶油味道已经完完全全地把我吸引了过去。
对于一切美食我都无法抗拒,我避开了人群,独自一人停留在搁放餐点的长桌旁,拿着盛满食物的盘子,我一边品尝甜点,一边欣赏着舞池中翩翩起舞的俊男靓女,心中十分惬意。
嗯……看来今天真是来对了!
不仅可以白吃,还可以免费欣赏帅哥美女。
左手拿着一大块草莓蛋糕,右手拎了一大串玉玛瑙葡萄,我突然觉得任何时候都不能比此刻更幸福了。就在我吃得不亦乐乎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中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小姐,你的吃相真恐怖。”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身黑色晚礼服的骆逸正促狭地看着我,他的旁边站着千夜堇和黎夜荻,他们竟然如出一辙的黑色西装。三人在灯光映衬之下,显得相当唯美,儒雅更甚以往。
真是蓝颜祸水,我抓了块菊花糕默默地在心底吐槽:平时就算他们只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衬衫,都能穿出神人的气质,更别提现在这番盛装打扮了。
好耀眼啊……照得整个大厅铮铮发亮,一群花痴红心大炮……
他们三人同时出现,立刻引起会场新一波的高潮,我浑身一哆嗦,懒得再看他一眼,别过头拿了一根蜜汁鸡腿,美滋滋地啃着。
骆逸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那么能吃,你的胃难道是无底洞不成?”
“……”我啃着鸡腿皱皱眉,这人大蒜吃多了吧,废话真多。
“喂,黎莱拉,我在和你说话。”
“……”我把他的话当风,“咔嚓”一口咬下蜜汁鸡腿的脆骨,美美地咂了咂嘴,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骆逸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伸手把我面前的甜点挪远了一点:“黎莱拉,这些东西就那么吸引你吗?你这样无视我,不觉得很伤我的自尊吗?”
“啊,我的鸡腿,我还没吃完——”还没咽下嘴里的鸡肉,我的视线随着鸡腿离去的方向移动,但是,另一只手猝不及防地捏住了我的下巴,骆逸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黎莱拉,看我——”
下巴被此人捏住,迫使我看向他。
他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慢悠悠地说道:“你还真是海量啊,你已经很对不起你的脸了,难道还要再对不起自己的身材吗?”
我眨了眨眼,清晰地看到了骆逸眼中邪肆的笑意,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笃定的样子让人看了牙痒痒。我挣开他的手,用力地想推开他:“看不惯可以不要看,没有人逼你。”
“这恐怕有点儿困难。”骆逸上下打量着我身上的打扮,“你今晚的打扮很特别。”
“所以,我很低调地在吃东西。”
“你怎么溜进来的?”
“从大门走进来的。”我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又继续开吃。
“哦——”他应得意味深长,“看你这身寒酸打扮,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是这里新聘请的女佣呢,我还在想枫林的品位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糟糕。”
脑门上蹦出一根青筋,我嘴角一抽,傻子都听得出他话里的奚落。我耸耸肩,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喝了口饮料,我说:“你看起来好像很无聊啊。”
“没办法,谁让你引起了我的兴趣。”他的语气十分无奈。
“可是,我对你这种玩弄女孩子感情的次数比自己身上的毛细血管还要多的花蝴蝶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吃饱喝足,我幸福地眯了眯眼,好心地提醒他一句:“骆逸,看在今天我吃得很开心的份儿上,给你一句忠告。”
“什么?”
“你最好不要招惹我。”
说完之后,我转身想走却不小心弄翻了桌上的饮料,接着脚底一个踉跄,我顿时一慌,急忙去抓桌子,结果只拉到餐台上的一块桌布。一使劲,白色的餐布晃动了一下,上面的杯子瓶子如数打翻。
“砰——”红酒饮料洒了一地,不巧殃及旁边一个穿着晚礼服的女生身上,红色的液体洒了她一身,她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脸色黑得就跟个刚挖出的煤炭似的:“丑八怪,你活腻了是不是?”
我抬头一看是主持人夏怜清,看来那天之后又树敌了这一位!我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连忙说了句对不起。
可是她似乎并不领情。
“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吗?你知道我的衣服有多贵吗?”她一脸厌恶,嫌弃地打量着我,“看你这穷酸样,恐怕一辈子都赔不起。不知道骆逸怎么会看上你这……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雷公电母,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闭着眼,眉毛不动声色地抽搐了一下:“小姐,你也忒情绪化了,上次晨会看你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不见你就像内分泌失调一样!”
夏怜清脸色一青:“黎莱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我呵呵一笑:“不就是一件衣服,用得着这样诅咒人吗?这就是夏小姐这种上流家庭的素质?你别忘了,不是只有你的衣服毁了,我的也未能幸免于难啊。”
夏怜清一脸阴霾,恶狠狠地瞪着我:“就你那件破衣服也能和我的比?这件可是我在法国特别定做的,你有那个能耐赔我吗?”
我不以为然:“谁让你有钱没地方花,专挑那些奢侈品,活该!”
“你,你那是什么口气,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哦?”我扬扬眉,皮笑肉不笑地看她,“故意绊倒想让我出丑,你那叫吃亏,那我叫什么?”
夏怜清的目光微微闪烁:“废话少说,赔钱。”
我翻了翻白眼:“你让我赔我就赔啊?你们家很穷吗?穷得连一件衣服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