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感人至深的亲情故事(感悟青少年心灵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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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隔代爱深似海(5)

奶奶

她手里拿着扫帚、簸箕、抹布和汤匙。你看她早上哼着歌儿切馅饼皮,中午往餐桌上送新出炉的馅饼,黄昏收拾吃剩的冷馅饼。她像个瑞士摇铃,手叮叮当当地把瓷杯摆放整齐;又像个真空除尘器,一阵风般走过每一间屋子,找出没弄好的地方,把它弄整齐。她只需手执小泥刀在花园里走上两趟,花儿就在她身后温暖的空气中燃起颤巍巍的红火。她睡得极安静,一夜翻身不到三次,舒坦得像一只白色的手套,但是天一亮,手套里插进了一只精力充沛的手。她醒着时总像扶正的画框一样,把每个人都弄得端端正正。可是,现在呢?

“奶奶,”大家都在喊,“祖奶奶。”现在她仿佛是一个庞大的数学式子终于算到了底。她填满过火家鸡、鸽子的肚子,也填满过大人、孩子的肚子。她洗擦过天花板、墙壁,照顾过病人和孩子。她铺过油毡,修理过自行车,上过钟表发条,烧过炉子,在一万个痛苦的伤口上涂过碘酒……回顾她所开始、进行、完成的30亿件大大小小的工作,归纳到一起,最后的一个小数加上去了,最后的一个零填进去了。现在她手拿粉笔,退出了生活,她要沉默一个小时,然后便要拿起刷子,把这个数字擦去。“我来看看,”奶奶说,“我来看看……”

她不再忙碌了。她绕着屋子不断转来转去,观看每一样东西。最后,她到了楼梯口,谁也没有告诉一声便爬上了三道楼梯,到了她的屋子,拉直了身子躺下,准备死去,像一个化石的模印打在越来越冷的雪一样的被窝里。

“奶奶,祖奶奶!”又有声音在叫她。

她要死了。这消息从楼梯间直落下来,像层层涟漪,荡漾进每一间屋子,荡漾出每一道门,每一个窗户,荡漾出榆树掩映的街道,来到苍翠的峡谷口上。

“祖奶奶,听我说,你现在不过是在闯过难关。这屋子没有你会塌的呀!你至少得让我们有一年的准备时间。”祖奶奶睁开了一只眼睛,90年的岁月像是沙尘鬼从迅速撤空的屋顶上的窗口飘了出来,静静地望着她的医生。

“汤姆呢?”汤姆被送到她那悄声低语的床边。“汤姆,”她说,声音微弱而辽远,“……汤姆,当你看到同样的西部英雄在同样的高山顶上跟同样的印第安人打仗的时候,那就是离开座位往剧院大门走的时候了,你必须毫不留恋,不要回头。因此,我也该在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离开剧院了。”

第二个被叫到身边来的是道格拉斯。“奶奶,明年春天叫谁去给房顶换木瓦呢?”

从有日历以来,每年四月你都以为啄木鸟在啄屋顶。不,那是奶奶心醉神迷地哼着小曲在钉钉子,是她在九霄云外给房顶换木瓦!

“道格拉斯,”她细声细气地说,“不觉得盖屋顶挺有趣的人就别让他去盖。”

“是,奶奶。”

“到了四月,你向四面看看再问‘谁愿意盖屋顶去?’谁脸上放出光彩你就叫谁去,道格拉斯。在房顶上你可以看到全城的人往乡下走,乡下的人往天边走,往波光粼粼的小河边走;还看得到清晨的湖泊,脚下树梢上的小鸟。最舒畅的风在你周围呼呼地吹。这些东西哪怕只是为了一样,也值得找一个春天的黎明往风信鸡那儿爬一趟。那是很动人的时刻,只要你有机会去试试……”

她的声音低弱了,像在轻轻地颤动。道格拉斯哭了。她鼓起劲来:“哎呀,你哭什么?”

“因为,”他说,“你明天就不在了。”她把一面小镜子转向孩子。“……道格拉斯,你真丢脸!你剪手指甲了吗?”“剪了,奶奶。”“你的身子每七年左右就全体更新一次,指头上的老细胞,心上的老细胞都得死去,新的细胞长出来。你不会为这个哭吧?不会为这个难过吧?”

“不会的,奶奶。”

“那么,你想想看,孩子。把那剪下的手指甲收藏起来的人不是个傻瓜吗?你见过把蜕去的蛇皮保存起来的蛇吗?今天躺在这里的我也就跟手指甲和蛇皮差不多,一口气就能把我吹得片片飞落。重要的不是躺在这儿的我,而是那个坐在床前回头望你的我,在楼下做晚饭的我,躺在车房汽车底下的我,在藏书室里读书的我。起作用的是这许许多多的新我。我今天并不会真正死去。人只要有了家就不会死了,我还要活许久许久。一千年后会有多得像一座城市的子孙,坐在橡树树阴里啃酸苹果。谁拿这种大问题来问我,我就这么回答他!好了,快把别的人也都叫进来吧!”

全家人来齐了,站在屋子里等着,像是在火车站给旅客送行。

“好了,”祖奶奶说,“明天不要举行什么告别仪式,也不要为我说些动听的话。这些话我在自己的日子里已经满怀骄傲地说过了。一切食物我都吃过了,一切舞我也跳过了。现在我要吃下最后一个我还没尝过的糕饼,用口哨吹出最后一曲我还没吹过的小调。但是我并不害怕。我还真感到好奇呢!我要把它吃得干干净净,不会在嘴边给死亡留下一点点碎屑。不要为我难过。现在,你们都走吧,我要去寻找我的梦了……”

门在某个地方静静地关上了。

“我好过一点了。”在温暖雪白的亚麻布和毛毯铺就的被窝里,她感到舒适宁静。贴花被子的颜色和往日马戏班的旗帜一样斑驳陆离。她躺在那儿,感到自己还很小、很神秘,好像80多年前的某些早晨一样。那时她一觉醒来,在床上心满意足地伸伸她的嫩胳膊嫩腿。

很久很久以前,她想:我做了一个梦,做得正甜时却不知叫谁弄醒了——就是我出生的日子。现在呢?我来想想看……她的心又回到过去。那时我在哪儿?她努力回忆。我到哪儿去寻找那失去的梦?它的线索在哪儿?它是什么模样?她伸出一只小手。在那儿!……是的,那就是它。她微笑了,她在枕头里转动转动脑袋,让它更深地埋进温暖的雪堆里。这样就好些了。现在,是的,她看见它在她心里静静地形成,平静得像沿着蜿蜒无尽的岸滩流淌的海洋。她让那久远的梦碰了碰她,把它从雪堆里举起,让她从那几乎被遗忘的床上飘了起来。

她想到,在楼下,他们在擦银器,在清理地窖,在打扫厅堂。她听得见他们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生活。

“好的。”奶奶小声地说。梦把她飘了起来,大海把她送回到岸滩边上。

我的爷爷

爷爷过世已经快8年了,但在我的心里,爷爷依然活着……小时候我家里很穷,在我的记忆中,米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每餐吃饭,只有我们几姊妹和奶奶能分到一点点米饭,其余的都是吃红薯。父母和爷爷仿佛没有吃过米饭,天天只有永远吃不完的红薯。我看见爷爷吃红薯,常常把眼泪都噎出来了。我们全家八口人,一共只有五间很小的茅屋。墙壁是用竹条编的,外面用泥巴糊着,冬天到处都漏风。

听父亲讲,爷爷过去是一个大地主,在方圆几十里的地方,爷爷出门根本不用走别人家的路。奶奶家当时也特别富有,父母给她的陪嫁都是田地和银元。父亲告诉我,从奶奶娘家那边收地租,用一个船队运回来,要三个月才能运完。爷爷当时的房子特别大,全是用木板精制的二层楼房,前后有三进,左右延绵几百米,连成一大片。解放初期,湖南的农民运动搞得特别火,好多比爷爷小得多的地主,都被镇压了。我们附近有一个地主,家业赶不上爷爷的十分之一,因他平时待人刻薄,常常仗势欺人,开斗争会时,那些曾经受过他欺侮的农民就用竹条使劲抽他,皮肉全都打飞了,当场就被打死。

爷爷盖的许多房子是给长工住的。爷爷对他们从不苛刻,就算有人犯了错,爷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邻居老人说,有一次,个长工看见厨房里放一大水缸,以为里面装的是茶,那长工拿起瓢一碗就准备喝,刚到嘴边突然觉得不对,顺手往墙上一泼。原来那缸里装的是油。这事恰好被爷爷撞见了,可爷爷一句话也没说。

很多老人一直对爷爷为他父亲做生日的事,津津乐道。原来爷爷的父亲过60岁生日那年,爷爷在家大宴宾客,却不接受客人一分钱人情,整整开了三天的酒席,最多的一餐开了一百零一桌,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不管是朋友还是要饭的,爷爷一律平等对待。客人最大的礼物就是为寿星老人放一挂爆竹。哪怕那爆竹只有一寸长,爷爷也会对客人笑脸相迎。

爷爷为了乡亲们的子女能有学上,还在当地办了一个学堂,爷爷亲自担任校长。凡在爷爷家做长工的人,子女都可以免费到学堂去念书。爷爷的为人真正赢得了乡亲们的尊敬和爱戴。正因为爷爷的做法与别的地主不一样,这才得以保住了性命。

爷爷在解放初期就被定了死罪,爷爷一想到那些家产远远不如自己的地主,一个个不是被开斗争会时打死就是被枪毙,知道自己也难免一死。然而爷爷自己也没有想到,竟有几百名阶级成分好的乡亲不顾承担政治风险联名上书,只为保住爷爷的一条性命。结果爷爷只坐了五年牢。爷爷跟我说,当年他坐在牢里,天天有人拖出去枪毙,根本没想到自己还有活路,更不知道外面有那么多人出面保他的命,心想反正要死了,对死的恐惧反而没有了,遇到拖人的来了,爷爷就笑呵呵地上前问:“什么时候轮到我啊?”被问的人觉得好奇怪,人家躲还来不及呢,哪有主动问死的?就这样,爷爷在牢里得了个外号:醉楼憨子(醉楼是爷爷的大名)。因为爷爷在牢里表现很好,又乐观开朗,不但没被枪毙,反而当上了犯人队长。

新中国成立后,爷爷的家产一律被没收,命也差点给搭上。爷爷对此不但没有任何怨言,反而比以前更乐观。从我懂事时就知道,爷爷对别人一直都是付出,从不图任何回报。爷爷说:“我的命都是乡亲们给的,我现在为他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九七年正月初二,是爷爷90周岁的生日。那天有个乡亲家里有急事求爷爷帮忙,爷爷二话没说就去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爷爷在帮忙的过程中出了意外,自己突然中风,左边的手脚一下子不能动弹了。也许是爷爷的身体一直比较好,大家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只是偶感伤寒,休息休息就会好的。妈妈给爷爷喂了一碗饭,就让他躺下了。没想到这一躺就是半年,直到爷爷过世。

爷爷在生病的半年里,来看望他的乡亲们一拨接一拨,从未间断过。人们都认为爷爷身体素质好,一定能很快康复。爷爷在生病期间头脑一直很清醒,只是身体半边瘫痪,不能自己翻身,也不能自己坐起来。平时总是生病的奶奶,这时却显得格外的精神,常常帮着妈妈忙这忙那。妈妈想起爷爷平时的种种好处,对病中的爷爷更是倾心照顾,无微不至。

那年正月十二,我离开家乡回大连,临走前去和爷爷告别,爷爷躺在床上用无助的目光看着我,什么话也没有说,一行浊泪从爷爷的眼里溢出来,他抓着我的手,久久不愿松开。我强忍心痛,笑着对爷爷说:“爷爷,您一定会好的!明年过年我就回来看您!”我哭着离开了爷爷,我真的没有想到,这一别竟成了千古。

九七年阴历六月初三,即阳历七月七日,这个日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就在这一天,九十一岁的爷爷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噩耗传来,我和弟弟抱头痛哭,当时弟弟正在大连理工大学参加毕业考试,而我的工作恰好也出现了严重危机,根本无法脱身,终于都没能赶回老家去看爷爷最后一眼。每当夜幕降临,我和弟弟泪眼相对,回忆起爷爷的点点滴滴,我们说了哭,哭了说……

九八年过年回家,爷爷已经走了半年多了,妈妈哭着告诉我,爷爷临走前一直念着我和弟弟的名字,久久不肯闭上眼睛。妈妈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最后干脆号啕大哭。我想起爷爷对我的种种疼爱,想起爷爷盼不到我和弟弟的失望心情,心里那份心疼、那种歉疚、那种痛苦,简直让我痛不欲生!

我跌跌撞撞地跑到埋葬爷爷的山上,跪倒在爷爷的坟前失声痛哭,泪如雨下,阵阵伤痛如同电击一般吞噬着我的心,想到世上那个最疼我的人去了,我痛不欲生、肝肠寸断,然而任我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喉咙,爷爷再也没有醒来。我深深地体会到:那种阴阳两隔是多么的无奈!爷爷的去世,让我真正尝到了痛失亲人的痛苦!

爷爷走后,奶奶日日思念着爷爷,精神也出了点问题,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奶奶清醒时,总是捧着姑姑寄来的包裹皮,轻轻抚摸着爷爷的名字,自言自语地说:“这老倌子,说走就走了,也不和我说一声。”因为包裹皮上写着爷爷的名字。我们甚至不知什么时候,奶奶将写有爷爷名字的包裹皮全部收集到了她的床头。奶奶糊涂时,就从这个房间寻到那个房间,她总以为爷爷还活着,走累了,她就坐在外面喊:“老——倌——子——,回——来——呢——!”哀婉、凄厉、痛楚、呜咽的声音久久回荡在空中,让人听了忍不住伤心落泪……

一年后,91岁的奶奶终于忍不住对爷爷的相思,扔下我们,颤巍巍地去了爷爷住的天堂……

爷爷苦作一生,到了风烛残年,还这般做活,作为孙子,我无法表达自己的心情。我望了望这茫茫的大地,寒冬腊月中每一个生命,都是那么悄然,那么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