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童书绚丽无比的艺术(奇妙的大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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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空间的连续造型性

书法具有时序性、方向性、联系性、连续性的“笔势”、“字势”,是书法造型空间的独特审美因素。造型空间的时间性,使书法比其他静态造型艺术更增添了许多审美内容。而时间过程的空间凝结,可以由结果推溯过程等特征,又使书法有别于一般时间艺术、表演艺术。

书法与绘画、雕塑等造型艺术形态比较,更具有突出的时间特征。书法造型是时间性的空间,书法审美形态是空间——时间性的形式。在书法笔画结构形态中,具有明显的先后、连续的时间性质。汉字书写的笔顺字序使书法形象构成具有了时序法则。具有物理意义的书写时间过程,在书作中存留为具有结构意义的造型时间形态。

智永《楷书千字文》

书写顺序的合理安排,使笔势连贯,行气通畅。从篆书到隶、楷,再由隶、楷到行、草,从无严格笔顺到有笔顺规范,再由固定笔顺到变化笔顺,书家在书写顺序上的探究可谓大下力气。他们想方设法使前一笔与后一笔、前一字与后一字顺势过渡、不逆不背。甲骨、金文甚至小篆等,在笔顺上要求不严,没有统一的笔顺规范,书写时书家也有自己的笔顺习惯。隶书,尤其是楷书,先上后下、先左后右等的笔顺规范确立了。其笔顺没有在映带呼应痕迹的笔画间得以“渡”势——“一画方竟,即从空际飞渡二画,勿使笔势停住”(张廷相、鲁一贞《玉燕楼书法》)。这种“空际飞渡”的书写,对笔画顺序的熟练程度有一定的要求。如果不是由第“一画”很顺畅地递进到第“二画”,而是有所滞顿,或者错误地递进到第三画、第四画,都会打乱先后的时间序列,“使笔势停住”。在行、草之中,与楷书的笔顺规范又有所不同。如果说,隶、楷的笔顺更基于一个字的笔画安排,那么,行、草的笔画顺序更受到字与字上下贯势的影响。

书法之“势”显现出笔画、结构的运动趋向。它使有限的形获得了延伸,并为这种延伸规定了方向。有了势的暗示,点画的收笔并不意味着点画的结束和此一空间的封闭。它为欣赏者提供了一个接续观看的轨迹,引导欣赏者过渡到下一个承应的笔画、空间。笔画的书写有自己的方向规定性。撇的自右上到左下,横的自左至右……在隶、楷书中是相对稳定的。而在行、草之中,则因特定笔势的要求,而有书写方向的变化。如“小”字左右点,左点变为自左至右,由左点递进、延伸到右点,右点则写为由右上到左下的引带之笔,暗示、规定了向下一个字的递进。草书中横画等的逆向书写也正是为了笔画与笔画、字与字的有方向性的联系、连续。

富有时序性、定向性、连续性的笔顺、字势、书势,使徒手书写的笔画、结构有秩序地成为一个整体。徒手书写不像美术字绘制那样可以打轮廓、反复修改,它的随机性、偶然性较强。而过分随意的书写必然导致紊乱。但有了时序和方向的规定,有了势的引导,众多笔画放在一起就不会无序而互相抵触,字与字、行与行也不会各自孤立地分布在纸面上。尤其是以“散乱之白”见长的行、草书,看似杂乱散落的章法布局,却有着内在的有机联系。“转左侧右”之“转”与“侧”达到字势相倚相连的统一。大疏大密的空间因为有了势的流通,便会疏而不散、密而不闷。徒手书写的个性自由有着理性化、规律化的秩序内涵。

富有时序性的定向的连续的文字书写,使书法家的情感力度表现获得了造型形态上的节奏性与连贯性。书法家不仅可以表现静态呈现的情感倾向、情感意味,更能传达动态变化的情感过程。绘画、雕塑重在描绘、塑造某一运动瞬间,所表现的审美意味、情感内容也呈现为相对固定的总体状态。而书法则又具有了音乐、舞蹈般的过程性,可以表现变化起伏的情感力度。尤其是那些长卷书法,一行行,一段段,字形或大或小,笔势或急或缓,起伏跌宕,变化多端。苏轼《黄州寒食诗卷》较充分地体现了这种特点。第一至四行,精严而庄雅;五至十三行,锋实墨重,沉重凝涩,字形或欹或正,字势或舒或敛,擒纵交织;十四至十六行,字形硕大与精小参差,笔画厚重与清丽相间。怀素《自叙帖》亦然。其字奇纵奔放,笔轻墨枯,运笔疾速,至高潮处似狂风暴雨,一泻千里,字形大小变化,结体斜正呼应,连绵一气,诡异纵横。张旭《古诗四帖》、黄庭坚的长卷大草,都给人以情感力度、审美意味起伏变化的连续性审美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