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超危恋人饲养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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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雪地萤 (3)

他的指尖萦着一点淡淡的光亮。

就像是在邀功一样,萤火虫小小的身体微微昂起,骄傲地抖了抖翅膀。

那个人垂眸微笑,唇畔浮起比神堂中柔亮的反光更加美丽的弧度,光与影在他的轮廓上打下寂静的印记,辉映之下,连他纤密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那个人的脸上,会出现如此安宁的表情?

他专注地望着萤火虫,仿佛那是他亲密的恋人,而萤火虫此时却不解风情地抖了抖翅膀,又重新飞起。

它飞向了我。

银色的双眸也朝我看过来。

我后退了两步。

“打……打扰了。”

直到出声,我才如梦初醒,眨眨眼睛,开始犹豫是去还是留。

不久以后——或许是明天,我们就要正式实施我的计划。他不是忘笙,他是我的敌人,我不能被蒙骗了。

或许我不该擅自跑出来。

我以为我足够坚强,可是一见到那双冷金属色的眼睛,我的心就乱了。

“……珈蓝。”

他仿佛还在梦中,轻轻唤我。

“……珈蓝,到这边来。”

那是比梦境中更加温柔的声音。

我一边摇头,一边退。

一边退,一边告诉自己:那不是忘笙,不是忘笙。

他的脸上露出些许寂寞的神情,失神地望着我的眼睛:“……不要怕,我是忘笙啊,不要走。”

双腿瞬间如灌铅,我不争气地已迈不动步子。

他眨了眨眼,睫毛搅碎了宁静的光影,然后他朝我走来。

神堂宽阔高大的空间里只回荡着我的呼吸与他的脚步声,光亮如鉴的纯白色地板让他仿佛行走在镜面上。萤火虫在他前方飞舞,划过的光弧如同牵引他前来的线。

一万个冲动指挥着我拔腿就跑,可是我却半步都挪不动。

直到他走到我面前。

我在死神系里算个子高的。鬼苑的身高大概高出我大半个脑袋,他在我面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住脚步,至近的距离让我清楚地看到了那张脸上如画的眉眼。

如此精致,祸神果真鬼斧神工。

萤火虫停落在我的鼻尖。

我伸手去想把它赶走,可还没有动作,就有一只手伸来,像摘花那样把萤火虫摘走。

“珈蓝,你总是一副笨拙的样子。”他笑弯了眼,缓缓摇头,“可爱……又让人无比安心。”

我说:“可以让我回去了吗?用一只萤火虫把我引过来,又用定身术不让我走,你玩够了就放我回去吧。”

“回去……你准备回哪儿?”他扬眉。

“回我该回的地方。”我也扬眉。

他不看我了,逗弄着萤火虫,却像是在做着全世界最优雅的事情,萤火虫如同他的指环,在修长的指尖绕来绕去。

“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玩意儿,夏天的时候,经常跑去河边,一坐就到大半夜。”

“那是因为那时谁都不陪我玩儿。”我撇嘴,“你以为那都是谁的错?”

“是我吗?我记得,你那时候追着萤火虫在河畔跑很开心的。”

我记性没他好,很多事情都模糊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我不想跟一个试图毁掉我回忆的人谈回忆。

“快把我的定身术解除,我要回去了。”

萤火虫从祸神手中飞出,飞远了。他往萤火虫消失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眼来,细细地笑。

“是发生了什么好事?你看起来挺开心的。”

如果说好事的话,就是找到对付你的办法了。我暗自摇头,不过怎么也不可能告诉你。

见我无语,他闭了一下眼,又睁开:“那我来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所谓好事一定是糟糕到了极点的坏事。

我促狭地笑:“哦?你的好战分子们快把神鬼学院破坏光了?”

结果换来他一声轻笑。

“珈蓝,你真煞风景。我引你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你单纯意义上的好事而已……啊,或许不能说是好事,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黄鼠狼给鸡拜年。

我皱眉:“祸神什么时候转性了?”

他微微一笑:“你又什么时候了解过祸神的性格?再说,我是祸神没错……”他忽然放低了声音,音如魔咒,缠绵入骨,“……但我也是忘笙。”

下一刻,他打横将我抱起。

“只有在神鬼学院才能看到的风景——雪地萤。”

他的话音后,只是瞬间我们已经移动到了神堂的背后,他把我放下,点了一下我的眉心,解除了定身术,我睁开眼,只见满目的星光。

神鬼学院花开不败,米格尔丘的待雪草已然全部盛放,仿佛燃烧中的白焰,微微摇曳中就已燎原。

我们位于神鬼学院最高处,放眼望去都是苍茫的白,在更遥远的地方与天相接,簌簌地绽放着,让我顿时心生了一种渺茫感。

停落在待雪草之原上的是无数的萤火虫。

随着我们走动的步伐,萤火虫们一段段地被惊起,飞向半空,如同白焰中蒸腾而起的火星,静静飘散。

我们身处在一片光与梦的世界。

“按照一般情况来讲,待雪草的花期是在冬末,萤火虫出没时期是盛夏,不可能同为一景。但神鬼学院是个例外,两者并称为雪地萤,”祸神的声音传至耳畔,如唱诗般好听,“是世界六大胜景之一,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就是想着有一天能真正意义上地‘带’你来看。”

心情如同渐渐鼓胀的气球,兴奋充斥在其中。我甚至忽略了身旁是叫我恨得牙痒痒的祸神,大步在花田中跑起来。

萤光蹁跹,跟着我跑动的轨迹飞舞,时而缓缓升起,时而扑面袭来,无数闪烁的光点,点缀着夜空,与摇曳的花朵形成一片绮丽的梦景。

祸神一直静静地跟在我身边,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微微地笑。

我懒得理他,自己玩自己的,玩累了就仰面倒地,疯跑了一阵后,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郁积全部都跟随着萤火虫升上天空。

我闭上眼,只觉得这一刻心中无比宁静。

“……美吗?”

冷不丁地,祸神的声音在近处响起,我在惊吓中睁眼,却发现他以绝对压制的姿态把我罩在身下,影子投在我脸上,淡淡薄薄的一大片。

“你想干吗?”

不知何时欺身上来的他的指尖在我手腕上点了两下,顿时挣扎中的我的手就动不了了,服服帖帖地搁在地面,接下来是我的腿,直到我整个人都无法动弹。

又是该死的定身术。

就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如今我俩的姿势是他上我下,十分凶险。

我束手无策,只好拿眼神绞杀他。

“别这么看着我,珈蓝……”

他的手指攀上我的胸脯,直到轻按住我胸口的银锥。

逆光之下,银色的眼睛里泛出掩藏不住的恶意。

“让我来猜猜,你到底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呢?”

似乎如今的他才是真正的祸神,冷淡又黏腻的语调,偏偏出自微笑的口中。

我太大意了。

祸神是怎样狡猾的一个人!如果他已经猜到我们要对付他的办法,现在轻而易举就能置我于死地。我屁颠屁颠地被萤火虫引来,受了他温柔的蛊惑看了雪地萤,以为忘笙又回来了,但忘了一个人的本质是改不了的,祸神就是祸神。

体温跟随他的眼神一道降至冰点。

手心的冷汗溢出,各种逃身之法瞬间划过脑海,又被我一一否定。

对方是祸神,不要激怒他,不要轻举妄动,要等待时机。

我叹了一口气:“……我交到了很多朋友,仅此而已。我发现就算你不在我身边,我也能完好无损地活下去,所以很开心。”

几分真,几分假。真真假假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何况是他。

这还是他教我的。

……

“如果有必要说话,一定不要全部说假话,会很快被人识破。当然说真话更不行。把真假混在一起,直到你自己都相信的时候,就没人会怀疑了。”

……

说完我挑衅般地看他。

但紧随而来的,是他冰冷的手指。

他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银色眸子里迸射出浓烈的憎恶。

“珈蓝,你说我就这样把你捏死怎么样?反正你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你不属于任何地方,你只是为我而存在的。”他的眼里漫起狂气,失声笑道,“反正你的命是我的,整个人都是我的,你已经把你自己卖给我,随我怎么样对你!”

手指逐渐收紧,比疼痛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沉重得无法喘息的压迫感。

我唯有死死地盯住他。

眼球似乎要随着他的紧压暴出,我甚至听到我的骨头在咯咯作响。他面露嘲笑:“……很痛苦对不对?”

“……不。”我吃力地说,“我只是觉得悲哀……因为……尽管你说你们……是同一个人……但……但是……你仍旧……不是我的忘笙!”

他一愣,手上的力道松了下来。

我以为他会就此放过我,结果取代他手指的,是烙印般落下的冰凉嘴唇。

他一边亲吻我,一边残忍地笑:“这具容器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吗?也对,你是个有恩必报的孩子,如果他这么对你,你会反抗吗?”

他的舌头扫过我的唇,如同舔舐猎物一般:“他喜欢你,对你好——啊啊,真让人火大。你不知道你已经把自己卖给我了?敢对祸神的东西出手,不自量力。”

“……你这个疯子!”

“呵,我可从来都没有正常过,若正常也就不叫祸神了。”他稍微离开我,野兽般的双眼熠熠发光,“祸神就是恶的集合体,任何恶都可以从我身上找到,一切恶事只要我想做,随性就可以做。不要把我想象得太好,否则我会很困扰。就像现在,你以为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可事实上……”

他重新探过头来,凶狠地咬住我的嘴唇。

他似乎要把我整个都吃下去。

他不断地加深着这个吻,势如怒涛,他的唇舌仿佛是世间最灼热的烈火,顺着唇齿,一路烧入我的每一条血脉里。

我就像是猛兽的盘中餐,或许下一刻,他就会转向咬断我的脖子。

可是我浑身脱力不能反抗,只觉得屈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放开我。

直起身,祸神的银眸仿佛染上了血色,他对我露出残酷而灿烂的笑容。

“看清楚了,珈蓝,这就是‘你的忘笙’会对你做出的事。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祸神即是忘笙,这是个等式。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珈蓝。”

他的声音又轻又软,还带着色气的沙哑拂过我的耳畔。

“不要无知与盲信,我不是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吗,那样只会自食恶果。哼……谢谢款待。”

心中的忘笙,彻底粉碎。

“这也是随性做的吗?”我只能抓住偏移的机会,大口地喘息,一颗心沉入深渊,终于对这个人叫出了一直避免说出的那个名字。

最后一丝留恋也化为灰烬,我发狠地说:“忘笙,我们战场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