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黑暗封闭的瞬间,玄邪把大家带回了伊雪熙的家。回到人间,大家都耗尽了力气,夜烽再也站不起来了。
大家都累得倒在床上大睡,谁都没有发现,夜烽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微弱了,体内的毒素一点点地腐蚀着他的神经,夜烽第一次承受这些无法忍受的痛苦。在昏暗的黑夜里,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凝视着熟悉的天花板,明明一片幽黑,却好像看见了很多人。爸爸、妈妈、王奶奶、沐泱、凉以凡……甚至……伊雪熙。
夜烽不禁笑了,原来他也有脆弱的一刻,在这最后的时光里,他竟然希望所有珍爱的人都围绕在身边,可惜他连躺在怀里的凉以凡也不敢惊动。
夜烽借助最后的理智,极力撑起身体。曾经只用五指就可以捏碎别人骨头的身体,现在居然连起床也好像筋骨在爆裂一样。
双脚好不容易踩在地上,操之过急的夜烽想站起来,却没有发现双脚根本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猝不及防之下便倒在了地上!
巨大的声响惊醒了凉以凡,夜烽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脆弱的一面已经被弟弟发现了。
“哥,你怎么了?”第一次看见这个用手抓住床边极力爬起来的夜烽,凉以凡吓得三魂出窍,立刻把夜烽扶到床上。
他本来以为夜烽只是累坏了,万万没想到竟是如此严重的情况。凉以凡打开灯,继续担忧地追问:“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打开光源,凉以凡这才发现夜烽的脸颊已经白得发紫了!
“我没事……”夜烽极力道出三个字。
见状,凉以凡立刻跑出房间,敲打伊雪熙的房门。
伊雪熙从睡梦中惊醒,听见凉以凡焦急的呼喊,问道:“怎么了?该不会是夜烽跑了吧?”
“不!哥很奇怪,他的脸白得发紫,全身乏力,好像病得很严重的样子!不!不是病,好像是中毒,又好像……”凉以凡焦急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伊雪熙来不及听完凉以凡的话,就跑向了夜烽的房间。
看见这张惨白如尸的俊脸,伊雪熙探了探夜烽的脉搏,却连自己都惊骇起来了:“你的脉搏怎么会这么乱?难道是小烟的毒?不,你体内有这么多种毒素,你一直都没事,为什么……”
“哥,你在跟南陌对战的时候是不是受伤了?”凉以凡猜测地问。
“对了!你使用了两次子夜砍,以前你用一次都很虚弱了,现在用两次一定把元气都耗尽了吧?”伊雪熙发现了问题所在,立刻向凉以凡命令道,“以凡,你立刻去密室叫我父亲过来!”
凉以凡先是一愣,因为伊雪熙好像把角色调换了,玄邪是她的父亲,这是她的家,应该去把玄邪叫过来的人是她,而夜烽是他的哥哥,陪在夜烽身边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但凉以凡只是疑惑了一下,还是立刻走出房间。
伊雪熙蹲在地上,激动地握住夜烽的手,不禁怒骂起来:“笨蛋,你为什么老是这么逞强,不能让我帮你一次吗?”
夜烽凝视着伊雪熙,眼神宛若很想走近却无力走近。最后,夜烽只能尽快说出可能再也说不了的话:“雪熙……我等不了你一千零一夜了……我也杀不了你……反而被这些毒毒死……”
“谁说你要死了?我和父亲一定会找到方法帮你解毒的!”伊雪熙用吼的力度喊道,明明气得咬牙切齿,泪水却淹没了眼眶。
“我体内的神经已经被毒素腐蚀了,这一次我真的熬不过去了。”
伊雪熙捂住夜烽的嘴巴,激愤地喊道:“我不许你说这种话!你不可以死,在我还没死之前你绝对不可以死!”
正在吸收修炼池里所剩无几的灵气的玄邪匆匆赶过来,看见女儿满脸泪痕,二话不说便给夜烽把脉。
“父亲,带夜烽去修炼池吧!”看见精神好了很多的玄邪,伊雪熙想起这个方法。
玄邪眉头皱了起来:“不行,他现在身体很弱,修炼池的气息反而会令他更难受。”
“那该怎么办?父亲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救他!”泪如泉涌的伊雪熙已经激动得失去了理智,她捉住玄邪的衣角,像哀求陌生人一样请求自己父亲帮忙。
玄邪惊讶地望了望这个清高的女儿,冷静地说道:“我先用灵丹保住他的性命,再仔细研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吧!”
事到如今,伊雪熙只能点头,按着父亲的办法行事。
看着玄邪急急离开了,凉以凡也跟随他走出房间,因为他发现房间里有一种无法容纳多一个人的压迫感。
夜烽终于不得不承认,他是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但这种事情往往都要有人受伤。
2.
精通毒学的玄邪把一颗能治百病的灵丹给夜烽吃了,但他依旧没有一点起色。夜烽清楚记得自己曾经中过什么毒,把每一种毒名都列出来了,玄邪的灵丹可以解除他说的所有毒素,除了小烟那不知情的毒之外。
第一次遇到这么奇特的身体,连玄邪也束手无策。他能做的,只是继续研究。
伊雪熙一分一秒也不肯放过,夜以继日地研究药物,累得视线模糊,脑袋也巨烈疼痛起来。
昏昏欲睡的伊雪熙终于趴倒在研究的桌子上,失去了知觉。
凉以凡一直不敢打扰伊雪熙,直到看见这一幕,他才敢偷偷地接近自己的女朋友,并张开双手去环绕已经睡着了的少女。
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女朋友,却要偷偷摸摸地去抱她?凉以凡不明白,当他不知不觉地盗取了伊雪熙的梦境时,凉以凡不得不承认,其实自己早就知道答案,只是不想去承认而已。
仿佛因为身上的压力突然离开了,伊雪熙也从梦中惊醒。伊雪熙仿佛没有察觉到凉以凡的存在,只是惊呼了一句“糟了,我居然睡着了”,然后看也没有看凉以凡一眼,便匆匆跑往夜烽的房间。
夜烽的生命算是勉强保住了,但是经过这两天的观察,玄邪的灵丹妙药也无法阻止他的毒液扩散开去,再这样下去,夜烽还是会死,所以伊雪熙害怕夜烽会在她不小心睡着的那一瞬间合上眼睛。
她一边跑进夜烽的房间,一边呼喊夜烽的名字。
疲惫不堪的少年用力睁开了眼睛,生怕慢了一秒,眼前的少女便会泪流满面。
“幸好你没事!”伊雪熙扑倒在夜烽怀里,心脏都急得快要停止了,“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好害怕一醒来你就走掉了!”
“我离开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不用……左右为难了……你从一开始就……喜欢以凡……以凡也是这样……相爱不是最幸福的……事情吗?”夜烽极力安慰伊雪熙。他知道自己的命数在一点点地耗尽,现在能做的只有让他们都面对现实。
“不!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你对我负责!”伊雪熙赖在夜烽的胸膛上,泪水又涌出了。
夜烽努力弯起甜蜜的微笑:“我对你的不只是责任。”
伊雪熙一听,用模糊的视线看着夜烽:“那是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你会让我安心离去吗?”
“不要!我要你告诉我,然后永远留在我身边!”
“你真霸道啊!”
“这是跟你学的!”想起霸道,伊雪熙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画面。
狂妄的少女大胆地把脸颊凑向夜烽,羞涩又怀着欲望的脸颊,让人浑身剧痛的神经也划过一丝麻痹,夜烽不禁瞪大了眼睛,语带惊恐地问道:“你想干吗?”
“我要把你的毒素吸走!”伊雪熙让桃唇渐渐靠近夜烽的薄唇。
“呀!你这是侵犯没有还击能力的少年耶!”
“我不管!”夜烽的反抗令伊雪熙加倍勇敢,少女双手捧住夜烽的脸颊,让他动弹不得,然后大胆亲吻夜烽。
“雪熙你在干什么?”看见伊雪熙的瞬间,站在门外已久的凉以凡终于惊动了他们。
伊雪熙惊骇抬头,门外的灯光照射在那张苍白的俊脸上,伊雪熙从来没有见过面部僵硬得像一个扑克人的凉以凡。
突然,怒火中烧的凉以凡拔腿走出长廊,伊雪熙还愣在原地,惊讶得不知所措。担忧如焚的夜烽狠心地命令伊雪熙立刻去追凉以凡,然后跟他解释清楚。
凉以凡走得不是很远,脚步比想象之中慢多了,仿佛刻意等待伊雪熙的出现。
“以凡。”伊雪熙喊住了凉以凡,语气很凝重,声音也很沉重。
凉以凡转过身去,横眉竖眼地瞪着她:“怎样?你想求我原谅吗?”
伊雪熙被眼前这种狠心的语气吓了一跳,平日温柔的凉以凡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以凡,你怎么这样?难道你不在乎夜烽的生死吗?”伊雪熙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心存疑惑。
“或许他死了更好。”
“什么?”伊雪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不是吗?”凉以凡冷冷地看着伊雪熙,目光也变得像他的魔纹一样可怕,“他的出现破坏了我们的感情,还抢了我的家人,害我现在变成一个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妖怪,其实我恨死他了,我早就不喜欢他了,我根本不想接受他就是我哥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