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光武大帝刘秀(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12053900000052

第52章 君临天下(1)

刘秀府前,数不清的百姓将士跪成一片,艰禹眼合热泪,手擎表书,盛赞刘秀体恤百姓,泽厚天下,当顺民心愿,称帝为尊……刘秀矜持片刻,颌首微笑——三十一岁的刘秀面南为君了……

朱浮退下。刘秀当即写书信一封,遣使赴渔阳,向彭宠表示歉意。随后率军离开蓟城,继续南行。

耿纯、吴汉、马武等串联诸将,共思劝进。耿纯执笔,连上表都写好了,正想寻个机会呈上。刘秀下令启程,诸将只好整装上路。

大军过范阳,来到顺水河边。顺水一战是刘秀北击诸部以来败得最残的一仗,几千汉军将士战死,尸骨至今仍暴露在荒野之中。刘秀令大军停下,眼含泪水命将士收尸骨、埋棺木、起高陵、坚石碑,整整忙活了三四天。汉军营中,弥漫着悲愤的气氛。这种时候,当然不便向萧王上表,耿纯急得心头冒火。

汉军终于再次启程,行至中山城。耿纯受诸将之托,当众向萧王上表。刘秀接过细看,表曰:

汉遭王莽,宗庙废绝,豪杰愤怒,兆人涂炭。王与伯升肯举义兵,更始因其资以据帝位,而不能奉承大统,败坏纲纪,盗贼日多,群生危蹙。大王初征昆阳,王莽自溃,后投却郸,北州弭定;三分天下而有其二,跨州据土,带甲百万。言武力则莫之敢抗,论文德则无所与辞。臣闻帝王不可以久旷,天命不可以谦拒,惟大王以社稷为升,百姓为心。

刘秀看完,面露愠色,怒视耿纯。耿纯吸取马武的教训,不待他开口,便说道:

“大王龙虎之威不该对耿纯一人而发,此表乃诸将之意,耿纯只是代为呈上。大王若不信,可以当面质问他们。”

刘秀将目光转向诸将。马武、吴汉为首,诸将齐声说:

“耿将军所言极是,我等早有劝进大王之意,请天下为念,早即尊位。以利征伐。”

刘秀怒容逝去,长叹一声,说:

“诸位的心意,我何尝不知。只是如今贼寇未平。赤眉势众,纵横三辅;绿林狡黠,挟更始号令天下。我四面受敌,为什么非要急欲称尊呢?”

耿纯一听,萧王之言有松动之意,如果再进一步相激,说不定就能成功。于是趋步上前,亢声道:

“耿纯一向奉君如父。君父面前不说假话。当初耿某自毁宅园,率宗族宾客归随大王。就是指望大王能成大业,耿家可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如今大王婉辞众望,令宗族计穷,皆有去意。”

刘秀动容。是啊,当初耿纯焚烧宅院,令宗族宾客坚定信心跟随自己。那份忠诚之心足以令天下人感动。耿纯说的是大实话。耿氏追随左右,不就是为着光宗耀祖吗?

诸将见萧王沉默不语,知道耿纯的话起了作用,纷纷上前力劝。耿弇制止住乱嘈嘈的声音,进言道:

“耿将军说得是。天下士大夫别亲戚、弃乡土,背井离乡,归附大王,甘冒矢石,其正固望攀龙鳞、附凤翼,以成所志。如今,功业即定,天下亦应,而大王滞留时日,违背众意,不肯正位称尊。士大夫望施计穷,尽有去意。耿弇恐怕大众一散,难以复聚。时不可留,众不可逆,大王何苦自失众心。”

刘秀蹙额沉思,半晌才说道:

“诸位言之有理。不过,称尊之事,非同小可,请容我三思。我们现在还是赶路南归。”

诸将见萧王答应,便不再多说,准备起程。耿弇与耿纯、吴汉、马武私议,说:

“长安更始帝乃刘汉宗室,虽然为绿林诸将控制,且多有失政,但名正言顺。大王有称尊之意,忌惮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决心难下。”

马武一听,着急地说:

“那怎么办?难道要等到打进长安,把刘玄拉下宝座,大王方能称尊?”

耿弇摇头:

“那倒不必。大王要三思而后行,言之有理。我们也不便再力劝,惟今之计,只有请孟津将军冯异和前将军邓禹来劝大王。他们两个是大王最倚重的左膀右臂。大王每有大事必定请教二人。”

耿纯拍手叫道:

“不错。只有冯异和邓禹有办法劝大王称尊。伯昭,马上派人送信给两位将军。”

吴汉、马武也表示赞同。计议已定,由耿弇分别给冯异、邓禹各手书一信,派人悄悄送往孟津和河东。

据守河东的比阳王王匡、襄邑王成丹、抗威将军刘均率十多万兵马,乘邓禹不备,突然出击。邓禹的兵马都用在包围安邑的战场上,战线太长,来不及收缩迎敌。王匡、成丹、刘均的十多万兵马直冲大阵,一下子把大阵冲得七零八落。邓禹慌忙应战。骁骑将军樊宗拼命厮杀抵敌,却被抗威将军成丹、河东太守杨保中郎将弦强和几十名长安将士围住,身上多处负伤,力战至死。双方一场大战,直至日暮天晚,王匡见邓禹兵马逐渐聚拢,才鸣金收兵。

邓禹巡视战场,见大阵被毁樊宗战死,悲愤难抑,这一仗是西进关中败得最惨的一仗。军师韩歆一边命人收敛樊宗的尸体,一边劝慰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军不必难过。据说明公已平定河北寇贼,回师南下。我们趁夜撤回请命明公,再调集兵马,攻河东不迟。”

邓禹恨声道:

“不,如此惨败,我们有何颜面去见明公,传令下去,收编安营,就地待命。不报今日之仇,邓禹誓不为人。”

韩歆吓了一跳,力劝道:

“兵法最忌意气用兵。如今我大阵遭毁无所凭依,将士新败,兵无斗志。若不趁夜撤兵,明日长安兵马再次攻来,后果不堪设想。”

诸将也劝说道:

“军师言之有理,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邓禹不听,令将士安劳歇息,准备明日迎战。

韩歆与诸将提心吊胆过了一夜。次日辰时,不见河东兵动,过了午时,仍不见敌营出战。邓禹调兵遣将,重新布阵。见众将疑惑,方说道:

“诸将士放心,今日敌营不会出战。”

众将惊讶,齐声问道:

“将军何以知之?”

邓禹笑道:

“今日乃祭亥。王匡用兵,讲究吉凶,六甲穷日,不宜出兵。所以我断定敌军不会出战。”

将士们闻听,无不钦佩主将英明,心中乃安。邓禹趁机慨然说道:

“萧王此去,捷报频传;孟津将军守河内,不但孟津稳固,而且纵横河南地,相形之下,我军进展缓慢,诸位愿与我共建大功吗?”

将士们齐声答道:

“愿意!”

“好!”邓禹双目闪光,激昂地说,“今日不战,明日必有一场血战。我军虽败,但元气未伤,收缩战线,足以应敌。我大阵已毁,无所凭恃,惟有拼命杀敌,死而后生,才可克敌制胜,诸位有信心取胜吗?”

“有!”

雷鸣般的声音答道。

“好!明日出战,听我号令,不得妄动。今晚歇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又是一夜过去,天明卯时,王匡果然下令进攻,长安兵马铺天盖地冲向邓禹兵营。五百步、二百步,汉军营中毫无动静。王匡觉得奇怪。长安兵马以为汉军已弃营而逃,争相抢功,进攻队形大乱。

近了,更近了。汉军营帐帷幕突然倒地,露出一排排拈弓搭箭的弓箭手。一声钲鼓鸣响。无数箭矢几乎同时射向猝不及防的长安兵马。冲在最前面的被射落马下。战马受惊,掉头往回跑,把后面的人马冲乱。

邓禹传令:

“杀!”

积弩将军冯情、车骑将军宗歆、建威将军邓寻、赤眉将军耿诉、军师将军左于与军师韩歆,祭酒李文、李春、程虑等各领所部,如狂风一般,卷向敌军。长安兵马刚刚获胜,正在洋洋得意地进攻,以为汉军不堪一击,突遇反攻,惊慌失措,阵脚大乱。

前军败退,冲乱后军,乱作一团。

王匡大惊,急令抗威将军刘均、河东太守杨音、中部将弥强拼命抵抗,力图稳住军心,挽回战局。刘均、杨音、弥强一边喝住败兵,一边上前迎战。

冯倍、宗歆、左于、邓寻、耿诉等人按照邓禹的交待,擒贼先擒王,挥戈纵马,直冲刘均、杨音、弥强三人。冯惜、宗歆接住刘均,左于、耿诉围住杨音,邓寻独战弥强。长安三将被五名汉将逼得手忙脚乱,再也顾不上喝止败兵了。不多时,身边的兵卒全跑光。只剩下他们三人与汉军撕杀。战不及数合,冯惜大喝一声,斩刘均于马下。杨音、弥强一见大惊,一个愣神,双双被左于、耿诉、邓寻斩首。

邓禹率轻骑乘胜追击,王匡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力回战,只顾狂奔逃命。邓禹占据整个河东,获兵甲辎重无数。安邑不战而降。遂拜祭酒李文为河东太守,置属县令,加以镇抚。

邓禹正欲向萧王报捷,忽然,军卒亲报:

“启禀将军,萧王军中来人了。”

“人在何处?快快请进!”

军卒退出,不过多时,引领一裨将进来。邓禹迎上前去,施礼道:

“萧王有何训谕?”

裨将慌忙还礼,笑道:

“小人不是萧王使者,邓将军不要多礼。”

邓禹一怔,愠怒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人是大将军耿弇麾下,奉耿将军之命特来下书。”说着,双手呈上书信。

邓禹疑惑不解,接过书信,细看之后,哈哈一笑,说:

“萧王之意,我自知之。回去告诉耿将军和诸将,让他们放心。我有办法让萧王如他们所愿。”

裨将告辞而去。邓禹在帐内思索良久,正欲召集探马行动。忽然,军卒又来报告。

“禀将军,营外来一位书生,自称叫强华特来拜见。”

邓禹又惊又喜,一拍几案道:

“看来是天助明公成此大业。”忙亲自出营相迎。

大营外,站着一位袍衣冠带的儒士,果然是强华无疑。只是岁月无情,当年的翩翩少年如今变成了儒雅的中年人。

邓禹未出营门,便施礼疾呼道:

“强兄,果真是你!”

强华看着衣甲鲜明的邓禹,显然已不敢相认,直到邓禹来到跟前,才恍然大悟,趋前迎上还礼,惊喜地说:

“仲华贤弟,真的是你。看这大将军的气派,哪儿看出当年太学生的影子,难怪愚兄一时认不出来呢。”

“强兄也是一样嘛,如今也是一代名家吧!”邓禹说笑着,请强华入帐细谈。

两位阔别多年的学友相逢,自然有说不完话,叙不完的情。邓禹命人端上酒菜,两人对酌。邓禹说:

“真是天助我也。小弟正要派人潜入长安打探强兄的下落,不想强兄就来了。”

强华笑道:

“大将军找我这一介腐儒,有何要事?”

“明公……”邓禹突然停住,笑吟吟地注视着强华,问道:

“强兄专程来我军中,有何要事?”

强华狡黠地笑道:

“不是专程,而是巧遇。愚兄是从长安去河北投奔刘兄,不,应该是萧王,恰巧路过河北,听说贤弟驻军在此,便来相见。”

邓禹惊喜道:

“强兄去河北,是为明公?”

“贤弟派人寻我,也是为明公?”

邓禹点点头。

“诸将共请劝进,无奈萧王不肯。所以问计于我,我便想到强兄,不知强兄能否……”

强华笑道:

“愚兄正是为此去见萧王。天机不可泄露,贤弟毋须多言。咱们喝过这杯酒,愚兄就动身去河北。”

邓禹满心欢喜,举觥说:

“来,为天下,为萧王,也为咱们今天的相逢,干!”

刘盆子被拥立为汉室天子,赤眉军果然军心稳定,士气复振。御史大夫樊崇传令向西再进。几十万大军挑着龙旗,浩浩荡荡,直扑高陵。

比阳王王匡败回长安,闻听赤眉军抵高陵,慌忙召集淮阳王张卬、穰王廖湛、平氏王申屠建等绿林将领,私下相议说:

“如今河东已失,赤眉紧逼,长安孤困,不久必灭。咱们该想想退路方是。”

淮阳王张卬长叹说: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路。除非投降樊崇或者刘秀,或许还有生路。”

穰王廖湛气呼呼地站起,愤然道:

“同为反王莽而起,咱们也是条汉子,凭什么要投降他们。谁再言投降之事,我第一个不答应。”

王匡一边劝解,一边责怪说:

“穰王何必动怒。同为绿林弟兄,所以我方把大伙召在一起,商议对策。更始帝这块招牌罩不住咱们了,咱们也没必要陪着他进棺材,宜另作打算。”

平氏王申屠建抱拳道:

“看来比阳王早有打算,不知可有良计?”

“良计算不上,不过,我有些想法,不知诸位赞同不赞同。”王匡说道,“我们不如纵兵掳掠城中,只要有钱财,到哪儿都可以立身。之后弃更始东攻南阳,还归绿林山。即便不能成功,还可以潜入湖池,做个逍遥自在的强盗。也比在这儿为刘玄陪葬强过百倍。”

王匡刚说完,廖湛第一个反对,说:

“我绿林军反莽而起,本为百姓。如今纵兵掳掠,等同贼寇,如何忍心。”

王匡笑道:

“廖兄弟真是憨直可爱。我们纵兵掳掠,抢的都是官宦、富足人家,为富不仁者。寻常百姓一无所有,抢什么?有什么忍心不忍心的。”

廖湛笑了。诸将纷纷表示赞同,申屠建说:

“比阳王所说固然是一条极好的退路。不过,弃更始帝而去不足取。不管怎么说刘汉的招牌名正言顺。以在下愚见,不如劝说更始帝随行。”

张卬、廖湛及随王胡殷等将一听,纷纷赞同申屠建的意见。王匡止住乱嘈嘈的议论声,说:

“你们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刘玄是刘汉宗室,好容易当上皇帝,岂肯舍弃皇位,跟着咱们上山为王、入水为寇?”

“形势逼迫,他亦无路可走。”申屠建坚持己见,说,“未曾一试,怎么知道行不通?”

张卬等人支持申屠建的主张。王匡一人不便坚持。于是议定,共人劝说更始帝。

河东丢失,赤眉逼近,长安震动,更始帝再也无心在宫中享乐,慌忙召来右大司马赵萌问计。赵萌说:

“长安危困,惟有诸将同心协力,共拒贼寇,方可转危为安,请召集诸将,商讨拒敌之计。”

更始帝临朝,召见诸将,共议御敌大计。王匡、张卬等按照前议,齐劝更始帝放弃长安,退保南阳。更始帝勃然大怒,不等他们说完,便打断道:

“朕今日召见诸卿,本为共御贼寇,以保社稷。你们竟说出这种话。朕是汉皇天子,不是山贼水盗,既便战死,也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比阳王,河东丢失,朕并未加罪于你,奈何今日也说出这种话?”

刘玄的言辞严厉,前所未有。诸将明白,皇帝当然是依仗赵萌的支持。王匡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顶撞,跪地请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