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光武大帝刘秀(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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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蓄势待发(6)

李府并不远,牛车虽慢,也只没多会儿,一转弯就是。李氏做大生意起家,是宛城著姓,宅院自然富丽堂皇。刘秀、李轶下了马车,登上门前石阶,守门的家人慌忙躬身施礼,李轶命人一边通报家兄李通,一边好生招待刘稷,自己则带着刘秀穿过庭院,直奔客厅。

刘秀刚走过花坛,就看见正厅门口走出一个衣冠整齐、风度雍雅的男子,那男子看见两人走来,慌忙疾步迎上前来,朝着刘秀躬身下拜。

“刘汉宗室驾到,李通有礼了。”

刘秀吃了一惊,王莽篡汉,再没有人把刘汉宗室当回事,没想到在李府,自己竟受到这么高的礼遇,他慌忙伸出双手,屈身去扶李通。不料,袖中突然弹出一物,当啷落地,李通、李轶看时,却是一柄利刃。李通大惑不解,问刘秀道:

“文叔,这是为何?”

刘秀顿觉窘迫,但事已至此,遮掩推辞反为不美。于是坦然答道:

“刘兄仓促而来,袖藏利刃,以备不测。”

李通问的直白,刘秀答得坦然,双方会心地一笑,李通坦诚地道:

“申徒臣医德卑劣,罪恶昭彰,令兄怒杀他,自在情理之中,十多年前,我弟兄二人不明大义,登门寻衅,多有得罪。李通在此赔罪了。”说完,又是伏身一拜,李轶也随着兄长一道赔礼。

刘秀感动不已,疑忌顿逝,慌忙扶起二人,坦诚地道:

“两位性情中人,所为也在情理之中,何罪之有?倒是我刘氏该向你们赔罪才是。”

李通见他举止文雅,言辞谦恭,十分欢喜,便不再客气,一挥手道:

“文叔,请客厅一叙。”

三人进了客厅,仆佣献上茗茶。李通率先开口道:

“春陵刘氏杀游徼,败韩虎,威名传遍南阳。我弟兄早有仰慕之心,今日总算得缘相见。”

刘秀戒备之心虽无,但宗室起兵反莽之谋却不可轻易告人,便淡然一笑道:

“宗族所为,时势所迫而已。我刘氏积弱多年,实在不值得英雄仰慕。”

李轶性情急躁,耐不住刘秀的沉稳性格,忍不住站起来直通通地说道:

“你们是高祖子孙,王莽篡汉,夺了你们的天下,难道你们就甘心受辱,没有反莽复汉之意?”

刘秀暗吃一惊,因不明其意,表面上依旧沉着如故,沉默不语。

李通双手抱拳,坦言道:

“实不相瞒,我李氏早有反莽复汉之志,奈何师出无名,才隐而不发,家父李守,专研谶讳之术,做了王莽的宗卿师。数月前,我弟兄二人做生意去长安。家父私语道,‘刘氏复兴李氏为辅’。我们从长安回来,便图谋起事。南阳刘氏宗室,只有春陵刘縯弟兄素有威名,可成大事。因而才相邀文叔人府,相商大计。”

刘秀闻言大喜,终于放下心来。坦然笑道:

“令尊大人李宗卿师,在下长安求学时也曾晤面。可惜,当时在下对令尊疑忌甚深,不得畅言叙谈。如今想起来才明白,令尊是有意试探在下。”

“家父也提起过此事。”李通接过刘秀的话,“令兄刘縯慷慨有大节,很受家父尊崇。曾言复兴汉室者,非令兄莫属。但不知你们有何打算?”

刘秀面对真君子,不再掩饰,坦然相告,道:

“我宗室不堪忍受新朝官吏欺凌,早有反莽之心。家兄刘縯以匡复汉室为平生之志,正在图谋起事。在下此次来宛城,就是察探城中虚实,探明官兵布置,为起兵攻宛做准备。”

李轶一听,笑道:

“刘兄何必费尽心机,你需要的东西都在我弟兄掌握之中,尽管拿去好了。”

李通也点头称是。

刘秀欣喜不已,忙揖手道:

“在下正求之不得,请李贤弟不吝赐教。”

李轶道:

“春陵刘氏杀游徼,败韩虎,叛逆之心昭然若揭,南阳官府不是不清楚,没有派兵镇服的真正原因是南阳局势动荡,官府无力应付。东方赤眉军攻城掠地,.势如破竹。王莽派太师王舜,更始将军廉丹统兵十多万,东向进攻赤眉军。可是新军未逢赤眉,沿途掠劫,百姓恨之入骨,传言‘宁逢赤眉,莫逢太师;太师尚可,更始杀我。’不得人心的新朝军队怎么能打胜仗?结果,赤眉军在成昌以逸待劳,大败新军,樊崇斩更始将军廉丹首级,东方尽归赤眉军所有。”

“打得好!”刘秀情不自禁击掌赞叹。成昌之战,新军惨败,他也听路人说过,可是都不如李轶说得详细、具体。

李通见他高兴,欣然道:

“文叔,南方绿林还有捷报传来,更令人惊喜。”

刘秀动容。

“愿闻其详!”

“王莽派兵东击赤眉的同时,诏令荆州牧调拨十万军队进击绿林山。绿林山英雄王匡,率义军战荆州兵于云杜,大败莽军,杀敌五万多人,尽获辎重粮草。荆州牧如丧家之犬,拼命逃奔,又遭绿林军马武截击,亲兵卫队也被杀得一个不剩。荆州牧还算聪明,换上妇人衣饰,挑小路逃跑,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李通刚说完,刘秀和李轶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刘秀来说,从父亲过世到长安游学归来,多次受到新朝的欺凌、折辱,今闻新朝宰狼狈败北,当然笑得开心、畅快。正笑得痛快,忽听李通说道:

“本来东赤眉、南绿林,王莽必无回天之力。可惜恰在此时关东发生灾蝗,疾疫流行,绿林山也难逃噩运,义军将士染疾而死者过万。王莽趁机遣心腹之将纳言将军严尤、宗秩将军陈茂南击绿林军。绿林军一方面为躲避瘟疫,一方面为保存实力,被迫下山,分兵两路向外发展。由王常、成丹、张卬统领的一支为南路,西入南郡号‘下江兵’。由王匡、王凤、马武、朱鲔统领的一支为北路,北入南阳,号‘新市兵’。”

刘秀一听到王常的名字,惊喜地道:

“王常果然不是寻常之辈。李兄了解他的情况吗?”

李通不解地笑道:

“莫非文叔与王常有旧?可惜在下说的这些情况都是从南阳官府邸报上看到的。至于绿林军的英雄们,在下一个也不曾见过。”

刘秀不好意思地道:

“在下与王常仅有一面之缘,知之甚少,李兄请接着说下去。”

李通呷了口茶水。

“绿林军虽然受挫,但下山之后,对咱们南阳百姓起事反莽极为有利。平林人陈牧、廖湛聚众数千人,响应起兵,也称绿林军,号‘平林兵’。如今,新朝暴虐,百姓分崩,南阳饥荒,兵革并起,这是天亡新朝。复高祖之帝业,定万世之秋,当在此时,春陵刘氏,还犹豫什么?”

刘秀被李通一席话说得热血沸腾,情绪激昂起来。王莽篡汉,刘氏积弱,天下人思汉之心有之,但真正主动提出匡复汉室的,李氏为第一人。他感激不尽,起身伏拜,啼泣曰:

“两位英雄明大义,尊古礼,壮志扶汉,实是天下之福,汉室之幸,刘某不才,先行拜谢了。”

李通忙把他扶起,连连摇手道:

“文叔何必如此。当此南阳骚动,王莽也有警觉,已遣心腹甄阜为前队大夫、南阳太守梁立赐为属正(南阳都尉),更遣绣衣使者苏伯阿出巡地方,专门对付叛乱的义军。形势危急至此,春陵应早定大计,相机而动。”

刘秀拭泪而起,激昂地道:

“春陵刘氏,早已蓄势待发,只是苦于无外援内应,功败垂成。今有二位英雄相助,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刘某不才,可代表宗族决断一切。李兄有何高见,请尽管说。”

李通大喜,起身离座,道:

“文叔果然爽快。李通不才,愿作筹谋。南阳府郡,故人颇多,消息灵通。我弟兄二人愿结城内豪杰故旧,以作内应。半月之后,便是材官都试骑士日,甄阜、梁立赐必亲临校场检阅骑士,我们趁机劫持他二人,以号令百姓。你们春陵刘氏同时举兵相应,兵临城下,威慑新军,宛城可得!”

“李兄好计谋,大事可成!”刘秀赞叹道,异常钦佩李通的谋略过人。材官都试骑士日就是每年的立秋日,这一天地方官府最高官员检阅军队,并考检选拔善于骑射、武艺非凡的士卒。李通选在这一天劫持甄阜、梁立赐起事,既可出其不意,又可扩大影响,可见是经过周密考虑的。

计议已定,三人相拥欢笑。刘秀还有些不放心,说道:

“事关大家的性命,李兄千万要小心谨慎,有什么难办之事,尽管开口,我春陵汉室一定鼎力相助。”

李通笑道:

“文叔尽管放心,我弟兄二人已谋划多日了,诸事俱备。只是家父尚在长安,我已命族侄李季昨日动身去长安。离起事之日尚有半月,家父有足够的时间潜归宛城。”

刘秀完全放心了。这时,天已擦黑,李通一边命人备办酒宴,一边请来刘稷。刘秀告以真情,刘稷没想到有此异外收获,高兴万分,忙与李氏兄弟施礼拜谢。

酒宴备齐,李通、李轶盛情邀请客人入席,酒筵之上觥筹交错,谈笑风声,四人都被一项伟大的事业激励着,情绪激动,酒也喝得爽快,不知不觉,全喝得酩酊大醉。刘秀、刘稷当晚宿在李府。

第二天,刘秀、刘稷回春陵,李通、李轶一直送出城外,一路上,刘秀又反复叮咛他务必小心谨慎,确保行动万无一失,李通李轶一一答应。

四人依依惜别,刘秀、刘稷依旧赶着牛车上路。两人想着举事,心里高兴,恨不得一步跨到春陵。刘秀的这头大黄牛,腿粗体健,春天播种耕地,秋天拉车载运,为主人的田地丰收出过大力,刘秀最爱惜这头牛,平日耕作驾车,从不允许家人鞭打它,有时还亲自伺候。但是,刘秀今天归心似箭,嫌大黄牛走得太慢,便让刘稷坐在旁边,亲自驾车,手举鞭子“啪啪啪”就是三声响鞭,大黄牛从没受过这份虐待,不知道主人犯了哪根神经,出手这么狠,它登时发出了牛脾气,没命地往前奔跑,牛车行驶飞快,两旁的树木、行人被飞快甩到后面。

黄牛跑得快,比起马车慢不了多少,刘稷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文叔,你这头大黄牛的脚力比起马匹逊色不了多少,将来起来,说不定能驮你上阵冲锋,杀敌立功呢!”

刘秀得意地一笑。

“骑牛上阵,古已有之。古时黄飞虎骑五色牛冲锋陷阵,屡立战功,帮助西岐姬昌打下周朝天下。道家的祖师爷李耳,骑一头青牛,得道成仙,名载汗青。我刘文叔难道就不能骑牛上阵,建功立业么?”

“以文叔雄才大略,何愁不能建功立业。”

两人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大黄牛跑得更欢。

突然,刘稷用手一指前方,叫道:

“前面有官军!”

刘秀仔细一看,果然前面一里多地的官道上,行进着一支仪仗队,队列中一面杏黄的彩旗随风飘摆,隐约可见绣着飞龙在天的图案,另有一面红色旗子上绣着一个“苏”。刘秀吓了一跳,惊叫道:

“飞龙旗!肯定是新朝王室显贵。”

刘稷慌忙叫道:

“快,停车回避!”

刘秀看见飞龙旗的时候,双手就忙着去拉牛缰绳,可是,大黄牛仿佛牛脾气还没有发作完,毫不反应,还是一个劲儿地往前跑。

刘稷赶紧跑到前头帮忙,两人用力去拉缰绳。

“吁。吁”吁吁……”

忽然,缰绳一松,把两人闪倒在车厢里。大黄牛“哞”地,惨叫一声,不但没停止,反而发疯似的往前飞奔。原来牛鼻子被拉穿了,血流如注。眼看的牛车冲向仪仗队,刘秀、刘稷暗道:

“完了,冲撞了朝臣显贵,非被杀头不可!”

还真是被刘秀猜着了。前面来的正是新朝皇帝的心腹,王莽的特遣绣衣使者苏伯阿,苏伯阿奉旨出巡南阳地方,刚在新野巡视完,返回宛城。苏伯阿车轿的左边是新野尉屠天刚,右边是心腹家将苏地龙,前后簇拥着二十名甲胄鲜明执戈背箭的羽林军。

大黄牛离苏伯阿的仪仗越来越近,前头的羽林军一看,吓了一跳。保护大人这么多天,还没遇着过这样的敌手。顿时不知所措乱成一片。眨眼的功夫,牛车冲进队伍。十几个羽林军被撞倒在地,其余的往两边一闪。眼看大黄牛往苏伯阿的车轿奔来。新野尉屠天刚慌忙扔戈下马,迎着大黄牛冲上来。突然,他张开双臂猛地抱住牛头,大喝一声:

“吁!”

只见大黄牛像被钉住似的,“咯噔”一声停了下来。跌倒在马车里的刘秀、刘稷爬起来,正要下车,却被羽林军的刀剑逼住。苏地龙提马上前,用手一指,骂道:

“好小子,敢冲撞使臣大人的仪仗,活得不耐烦了。”

刘秀暗忖脱身之计,悄悄给刘稷使了个眼色,慌忙在车厢里跪下,故作惊慌地道:

“小民该死,冲撞了大人,您大人大量,饶了小民吧!”

刘稷也结结巴巴地哀求道:

“求……求大人饶命!”

屠天刚松开大黄牛,对苏地龙道:

“说不定这两个人就是乱民,图谋行刺苏大人。跟他们啰嗦什么,拉下车砍了算了。”

苏地龙“嗯”了一声,对身边的羽林军吩咐道:

“对,给我砍了,扔到河里去。”

羽林军遵命,上前几个人把刘秀、刘稷拉到车下。刘秀一看,没办法,只有一拚了。正要暗示刘稷动手,忽听有人叫道:

“慢着!”

羽林军举起的钢刀放下了。刘秀、刘稷回头一看,苏地龙的身后站着一个穿衮衣,戴朝冠,年约五十的人。苏地龙一见,慌忙跪拜道:

“主子爷,您怎么出来了?这两个刁民冲撞您的车驾,小人正要砍了他们的狗头。”

屠天刚也慌忙躬身施礼道:

“苏大人,这两个人可能是乱民,为绝后患,下官以为还是杀了为好。”

刘秀、刘稷对屠天刚恨得咬牙切齿,暗骂道,新朝走狗,心如蛇蝎,总有一天,也让你明白我是何等样人。

苏伯阿对家奴和走狗的话未置可否,却走近刘秀和刘稷,上下扫量着两人一遍,威严地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哪里人?叫什么?

刘秀装作胆怯,慌忙跪倒答道:

“小人是老实本份的生意人,就住在长聚,我叫河流,他是我堂兄,叫河川。”

刘稷也装作害怕的样子,只管给苏伯阿磕头求饶。

苏伯阿冷笑一声,突然喝斥道:

“大胆刁民,胆敢欺蒙本官。你们姓刘,是春陵刘汉宗室,对不对?”

刘秀、刘稷吃了一惊,苏伯阿怎么会知道他们的底细。不对,老贼肯定是故意使诈,千万不能中计。两人故意装作糊涂的样子,回道:

“大人错了,小人不姓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