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汉高祖刘邦(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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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立皇威害诸侯废臣诛信(9)

周昌还是想从贯高、赵午几个人身上打开缺口。希望他们把主要责任推在张敖身上。可是他们都众口一词咬定赵王确实不知此事,把罪过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对贯高等人,周昌用了酷刑。他令刑吏用铁锥击刺,鲜血淋漓,浑身几无完肤,可是他们仍不改口。

周昌没法,只好向皇上如实禀告。

“这个贯高倒是一条硬汉子,这种人才想谋反呢!”刘邦道,“周昌,想想别的办法,找个与贯高他们要好的人,以朋友的身份,掏出他们心里的实话。”

这些日子,朝中大臣都瞪大眼睛注视着这大案,见皇上的口气有些松动,就想进言了。

有个姓泄的中大夫大胆到刘邦面前进言:“皇上,臣下的儿子和贯高有些来往,他说:贯高几个人对皇上,对赵王都是忠心的,是有感于不忍赵王受辱才私下阴谋造反的,赵王真的不知此事!”

“是这样吗?”

“臣下不敢说谎。”

“好吧,朕就把这事交给你,”刘邦说,“你可带上疗伤药品和一些吃食到监狱去,细细地探听贯高等人弑君的真相,他们如果招认后台是那张敖,可以饶他们不死。事成,朕会赏你的!”

泄公进狱后,对贯高等人一一进行了密谈,要他们指认赵王为元凶。可是他们的回答如出一辙。“人之常情,谁不爱自己的父母妻儿,现在已犯下谋逆大罪,三族都要处死,哪有爱赵王胜过亲属的道理?实在是因为赵王的确并不知情,做臣子的怎能忍心诬陷君王呢!”

泄公向刘邦如实地做了汇报。

找不出张敖的谋反根据,朝中大臣为他说话的人越来越多,看来若不释放他,要影响到君臣关系了,第二年春天,刘邦下令特赦了张敖。

但刘邦对张敖仍不放心,他对皇后说:“这事就怪了,据朝中人说,贯高、赵午是忠臣,哪有忠臣会背着主子做谋反的事的!”

“怎么,你还想把咱女婿再弄进监狱去呀?”吕后说,“我看你再不罢手,就要弄得众叛亲离了!”

“哼……”刘邦没说话。

他又把泄公找来对他说:“你再进监狱去一趟,你对贯高说:朕打算把他也放了,能代替主子认罪,也算是忠臣了,是忠臣,朕也是爱惜的!这一回,他该说实话了吧?……”

泄公明白皇上的意思,就又到监狱去了。

泄公先对贯高说了赵王已经释放的消息,又传达了皇上对他的赞扬。

“皇上还想释放您呢……”

贯高笑笑,“皇上释放了赵王,我十分高兴,他还要释放我?”

“是的。帝王都是爱惜忠臣的嘛!”

“那真是千恩万谢了!”

“贯大人,不几天,您就可出狱了,那件事的来龙去脉也该说一说了!”

贯高说:“老臣所以强忍痛苦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洗清君王的罪名啊!如今赵王已经出狱,我再也没有遗恨了!皇帝要赦我,可是做臣子的背着弑君的罪名,还有什么脸面侍奉皇上呢?”

说罢,他就抬起头用力一仰,折断头颈而死!

刘邦十分愤怒,他把参加谋逆的赵国臣子赵午等十几人全都处死,并夷三族(包括贯高的族人)。

汉高帝十年正月(公元前197年2月)皇上诏令将张敖降为宣平侯。

那个给刘邦两次伴寝的东垣美人赵姬,竟然怀了孕。张敖知道她怀了龙种,更是侍奉惟恐不周,光侍女就派去好几名。可是贯高谋逆的事被揭发后,她也与张敖的其他家人一起,被押解到长安,关进大狱。

她在狱中可不老实,大嚷小叫地说:她是伺候过皇帝的,而且已身怀有孕,要他们禀报皇上,把她放出去!

狱吏们不敢怠慢,终于一级级地报到刘邦那里。

可是,刘邦是个没良心的情郎,他享受了美人,也曾对美人信誓旦旦,可是他这时的想法却变了!他想:哪有把自己的爱妾痛痛快快地交给别人搂着睡觉的,分明是美人计!等案子审明白了,那可能就是谋逆的罪证之一!因此,他对此事说:“不管!”赵姬的兄弟赵兼十分着急,姐姐与皇上睡了觉是真的,与谋反没有关系也是真的,怎能看着她关在监狱里受罪呢?就到处托关系找人,结果找到了辟阳侯审食其。

在皇后被困在丰邑时,审食其就一直陪伴在皇后身边,其忠贞无人可比。这人是个白面郎君,漂漂亮亮。刘邦长年不在身边,皇后有点撑持不住时,就招审食其来伴寝。后来,魏军打来时,审食其又与别的将领始终保护在皇后身边,可说是历尽千难万险。就凭这一点,皇后给他向刘邦要了个辟阳侯!

也许是审食其有了这样一段历史吧,对赵姬十分同情,他对赵兼说:“你姐姐的事,我可向皇后说一说,要是她也不管,可真是没办法了!”

得了个空儿,审食其去见皇后了,他把赵姬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有这样的事?”皇后皱起眉头。

“对……皇帝宠幸过的……”

“我说审食其呀,你怎么招揽这些事呢?”皇后说,“现在我为女婿的事,寝无眠食不安,哪有闲心管那些破事!”

“听说她就要诞下龙种……”

“不管她!她能去干那事,一定是个狐媚子,不是好东西!”

碰了一鼻子灰的审食其,也不再见赵兼。

不久,赵姬在狱中生下一个男孩儿。狱中吏役还没给她收拾妥贴,她就悲愤至极自杀了。

狱吏抱着孩子交给宫人,宫人又抱给刘邦。

刘邦很看重自己的血脉,想到与赵姬的恩爱缱绻,又看到失去母亲的自己骨肉,不禁悲从中来。他下令将赵姬送回东垣安葬,又把婴儿送给皇后抚养。

吕雉大人大量,再说其母已死,就不再计较了,以后,她待这孩子很好,如同己出。待刘邦空闲,他们给孩子起名为刘长。孩子长大后。被封为淮南王。

张敖的谋反案不了了之,可是把他由赵王降为宣平侯。这事儿吕后不愿意,女儿鲁元更不愿意。她们想:弄到临了,也没有真凭实据,白白地丢了一个王,这可不是小事!

但她们也无法向皇上申诉。因为贯高、赵午谋反查有实据,作为一方诸侯,张敖是绝对有责任的,把他由“王”降成“侯”,也是罚当其责。

刘邦有些得意,因为在铲除异姓王以加强皇权的道路上,他又迈出了一大步!这件事平息后,朝廷上都希望今后平平安安。可是刘邦却又干了一件引起轩然大波的事!

空下的赵王,让谁去做呢?群臣关注着。

一夜,他在戚姬宫里留宿。两人不经意地说起张敖一案。

“这一来,不知皇后母女是放心了还是伤心了!”戚妍说。

“放心也好,伤心也好,随她们去,我也听够了哭哭啼啼,”刘邦说,“——我本想宰了那小子的!”

“皇上,那个赵王呢,留给谁?”

刘邦忽地从榻上坐起,“对了,你不提,我还忘记这事儿了。——戚妍,咱们把它留给如意吧!”

“给咱们如意?”

“为什么不呢?”刘邦说,“赵地可比代郡好多啦!那里土地肥沃,百姓富足,民俗也淳厚得多!”

“那么代郡呢,留给谁?”

“薄姬的儿子可去,他们娘们早就想离京都远一点啦。”

“皇上,谁也不愿意招惹她……”

“她”指的是谁,刘邦自然知道。

几天后,皇帝在朝会上宣布代王如意徙封为赵王,将小儿子刘恒封立为代王。

朝廷上反应不是很强烈,大家都知道刘邦甚爱戚姬,把一块好封地给自己的爱姬所生的儿子也算是正常。可是在吕后看来就不同了,因为这是皇帝将女婿的封地给了爱子,心里十分怨愤。

鲁元呢,更是受不了,她拱到母亲怀里大哭了一场!

“别伤心,”吕后咬着牙根说,“让那狐媚子一码吧,看他能兴头几天!

好在你母亲是皇后,你的亲弟弟是太子,有她难受的一天!”

不想,这些话传到了戚姬耳朵里,她对着刘邦哭诉:“皇上,我对皇后从来就是恭而敬之的,没想到她竟这样地不容我们母子!”

“你怕什么呢,有朕呢!”

“愿皇上长命百岁,那时,我就早去了!”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话!”

“真的,没有了我,皇后待如意也许还好一点,您看,她待刘长还算好吧?”

刘邦默默地听着。忽然,他高声叫道:“她不用兴头,朕早晚把太子废了,换上咱们如意!”

听到刘邦这样说,戚姬愣住了,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您……是认真的吗?”

“朕很认真,”刘邦说,“这事朕想了不止一天了!”

“皇上,您可要想好,”戚姬说,不知怎的,她又喜又怕。“朝廷上又要闹得沸反盈天的了!”

“朕想过了,等朕死后,皇后、鲁元等人一定会对你们娘俩下手的。如意不是皇帝,他就无法保护自己……”

戚姬哭着跪下了。”谢皇上……您的心地这么好,您会长寿的……”

“起来,起来……”刘邦把戚妍拉起来搂在怀里,“我这样安排还有更深的意义在……”

“皇上……”

“你可不要说出去呀!”

“戚妍死也不……”

“是这样,”刘邦忽地把声音放低了,“现在朝廷上的元老重臣都是沛丰、砀郡出身的人……”

“是的,他们都有很大的功勋!”

“如今,他们你攀我扯地组成了一张密密的权利网,这张网谁也动不得,连朕他们也要挟制,这网的纲索牵在谁的手里呢?”

“是……皇后?”

“是的。”刘邦说,“在争夺天下的几年中,在建国后的几年中,朕依靠过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开始不太听朕的话了!……戚姬,在咱们待在洛阳的时候,皇后和他们结成了一帮……”

“那可了不得,皇上……”

“戚妍,朕有办法,”刘邦说,“张良、韩信比他们有本领吧,可是他们照样被朕玩得溜溜转!”

“可是换太子得有个说得出的理由呀!”

“用得着理由吗?”刘邦说,“这是我刘家的家事,外臣管得着吗?一一那个刘盈太软弱,一点也不像朕,我担心他将来管不了那些有功劳的大臣们。咱们的如意虽说才几岁,可是他事事都像朕,一看就知道是个有能力的孩子!”

“这事您得想好呀,皇上!”

刘邦性急,他把萧何、曹参、陈平、周勃、樊哙、夏侯婴等老臣叫来,给他们说了要另立太子的事。

对刘邦家事熟悉的大臣们知道这是早晚的事,所以并不感到奇怪。也许他们还没有品出这事儿的滋味来,他们没有表示什么意见。

但反应强烈的是吕雉、吕须、鲁元她们。吕须愤愤不平,鲁元又哭又叫。吕雉知道这不是哭闹能够解决问题的,她自有她的办法。

“别在我面前哭闹,”她对鲁元说,“有本领到你老爹面前闹去!”

“你是皇后,这等大事,皇上得和你商量!”鲁元说,“如果那个婆娘和如意一步登天,更没有咱们的活路了!”

吕雉没有去找刘邦,却在长安到处跑。几天后,大臣们的舆论有了很大变化。

从他们的观点来看,自然是与刘盈亲近得多。刘盈从小就与大臣们亲热,是喊着他们“叔叔”“伯伯”长大的。何况吕雉又给他们算了一笔账,让他们知道,只要刘盈做了皇帝,他们这些大臣至少可保两代人的荣华富贵,可是如果如意上了台就很不一样了。戚姬有她的一批娘家人,再说,如意肯定要另组织自己的班底……

这就是说,原来大臣们以为只是皇家家事的另立太子,就成了与他们的利益息息相关的大事了!

那么,他们这个集团由谁做代言人去和皇上谈呢?

陈平知道换太子不是皇上一时的想法,再说,他也不是沛丰集团的核心。所以,他不想出头。

萧何呢,已经几次在刘邦面前碰了钉子,刘邦在洛阳时,他曾经与吕雉共同理政,深知她也不是省油的灯,因此也不想领头说话。

樊哙、周勃打仗是好手,在政治上,刘邦一直瞧不起他们,如果他们找刘邦说话,大概不上三句,就会被撵出来了。

“这事还是我去说吧……”

挺身而出的是周昌。

他现在是御史大夫,位列三公。是仅次于丞相的重臣。这职位原本是他老兄周苛的,周苛以做事严正有名,周苛死后,刘邦令周昌继职,他竟比其乃兄更加端严,办起事来,毫不通融,是朝廷上有名的铁面孔。自萧何、曹参以下无人不怕他,即使是刘邦也让他三分。史书上评论他是“为人力,敢直言”。

一次,刘邦正在宫内休息,周昌闯进去奏事,正好看到刘邦搂着戚姬嘻闹,丑态百出。刘邦问道:“你这家伙,为什么不先行禀报?”

周昌是个结巴,回答说:“谁……谁知道皇……皇帝……大大……白天,干……干那样的丑……丑……丑事来呢!”说罢,扭头就走。

刘邦恼恨不已,跳下床就撵了出去。他从年轻时拳脚上就很有两手,一伸腿把周昌绊了个嘴啃泥,顺势骑到他的身上!

周昌虽落在皇上的屁股下了,但仍呶呶不休:“从……从……从没见过这……这样的皇帝……”

“你说什么?你这个臭儒生!你说我是什么皇帝?”刘邦问。

“陛下,是……是夏桀、商纣那样的皇帝!”

“你再说—遍!”

“再说一遍就……就再说一遍,陛下是夏桀、商纣……”

刘邦笑了,从周昌身上下来,骂道:“你这个倔驴,滚吧!”

刘邦与他的臣僚从此更敬畏周昌。

周昌想管这事,大家觉得十分高兴,觉得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周昌跑到刘邦面前奏道:“皇……皇上,听……听说您要废太子,另……另……另立如意为……为……为太子,臣窃……窃以为不可!”

“周昌,别光说不可,你得说说理由!”刘邦说。他知道周昌不善于说话,就故意为难他。

可是周昌来了个简捷的,他说:“臣不……不善于……说,说话,但……但臣以为这……这事绝不……可做!”

刘邦瞅了他一眼,“周昌,你说什么?你认为这事……可……可做?”

周昌见皇帝耍弄他,气得脸红脖涨,争辩道:“陛下……要……要废太太子,臣下绝不奉诏!”

刘邦听后,又笑了:“好了,这事容后再议!”

有了皇帝这句话,周昌以为达到了目的,就回头跑了。

走到院里,正遇着吕后,还没等周昌给她为礼,皇后就在他面前跪了下来。

“您……您这是……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