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一代天娇成吉思汗(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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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苦难仇恨的早年(9)

“这么说,他们一家并没有饿死?”斡儿伯已经老得颤颤巍巍的了,她盘腿端坐着听完了脱朵的报告后说,“也速该的——就是那个抢来的女人生的第一个儿子——那个射大雕的——他叫什么?”

恭敬地坐在一边的塔里忽台回答说:“叫铁木真。”

“嗯,是这么个鬼名字,他今年有十六岁了吧?”斡儿伯问。

“是,是的。”塔里忽台回答。

脱朵夸张地说:“他身体强壮得像头公牛。五十步外,一箭射死了我们一个牧马人,再一箭就射中了云彩里的大雕!”

“谁让你们去盗马!下贱!”斡儿伯到底是黄金家族的长辈,先可汗俺巴孩的大妃。脱朵吓得往后缩了缩。斡儿伯长出了一口气,六年前她以为只要抛下了她们,她们就会冻饿而死的。不料,在那个抢来的女人的照料下,她的那些个孩子们居然都像飞禽的雏儿般羽毛丰满了,像走兽的羔儿般筋骨强壮了。斡儿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塔里忽台小心地问:“祖母的意思是……”

斡儿伯睁开眼睛瞪着孙子:“你的脑袋不要只用它喝马奶酒,为什么不想想,他们都长大成人后,能和你们善罢甘休吗?”

塔里忽台满有把握地说:“我带人去把他们都杀掉!”

“嗯?!”斡儿伯睁开眼说,“你想让草原上的人都来骂泰赤乌人欺寡凌弱、斩尽杀绝吗?”

“祖母……”

“射死一只头雁就够了。”

“杀掉铁木真?”

“对!就为了他残忍地射死了自己的弟弟,你这个做长辈的,难道不应该替诃额仑管教管教他吗?”

塔里忽台的眼睛一亮:“对!这是再正当不过的理由了!我这就去!”

塔里忽台领着几百人的队伍出发了。

由脱朵带路,塔里忽台的人马来到了铁木真的驻地,蒙古包却不见了。塔里忽台在马上逡巡着问脱朵:“是这儿吗?”

脱朵指着地上的马粪说:“是,没错!您看。”

塔里忽台四下看看:“跑了?追!”脱朵一马当先追了过去。

在一片林子里,预感到危险将要来临的铁木真一家人正在稍大一点儿的空地上搭着蒙古包。奉命找野味的别勒古台追一只兔子追到林子边,远远看见了马队扬起的烟尘,马上奔回家向铁木真报告。诃额仑和铁木真将一家人藏在山崖的缝隙中,之后同哈撤儿、别勒古台一起砍树木做藩篱,准备迎战塔里忽台。

塔里忽台的队伍包围了铁木真家的营地。塔里忽台指挥部众像拉网似的搜向树林。

藩篱里面母子四人引弓待发,急于立功的脱朵首先出现在他们的射程之内。别勒古台一箭射出去,那箭贴着脱朵的头皮飞过,脱朵大叫一声:“他们在这儿。”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了。哈撒儿连发两箭射中了两个泰赤乌人的咽喉。他的箭法要比别勒古台准确得多,在弟兄们之间也是最好的。发现了目标的塔里忽台指挥泰赤乌人全压了上来。不过,他们见到有人中箭倒下,便都小心起来,铁木真等人的箭虽然压得他们抬不起头,却不再有人中箭身亡。包围圈在一点点地缩小。

铁木真说:“停一停!他们人太多,我们的箭少,这样下去不行,把箭交给哈撒儿一个人。哈撒儿,你要百发百中!”大家都把箭交给了哈撒儿。哈撒儿躲在藩篱里面,瞄准敢于冒进的泰赤乌人,真的一箭一个,吓得泰赤乌人不敢前进了。

塔里忽台见部众怕死,不敢向前,便躲在树后向藩篱里面喊话:“诃额仑嫂子,我是塔里忽台,你听见我说话吗?”

诃额仑听出了塔里忽台的声音,在藩篱里答道:“塔里忽台,六年前你已经煽动部众抛弃了我们,今天又来斩尽杀绝,难道我们不同是一个祖先码?不同是黄金家族的后裔吗?不同样担负着为先祖报仇的责任吗?”

“诃额仑嫂子,你教子不严,你的大儿子铁木真射死了他的异母弟,你竟然无动于衷!我祖母要我来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知道我们蒙古人的规矩!”

“我已经教训过他了,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只要让他出来见见我,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塔里忽台,也速该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一个贪心不足的‘乞邻秃黑’,我不会把儿子交给你的!”

“你担心我贪心不足,是吧?嫂子,只要你交出铁木真,我以长生天的名义发誓,再不动你家一根皮绳一根树棍儿!请你相信我!”

“塔里忽台,你已经有负于我们一次了,我劝你不要用自己人的鲜血再有负于我们吧!”

“诃额仑,你这个固执的女人!我带来了三百个泰赤乌人,你若再顽抗,我会教你玉石俱焚的!”

铁木真紧张地思索着,泰赤乌人太多了,虽然暂时把他们顶住了,可是时间一长,这薄薄的藩篱是挡不住塔里忽台的。要是真让塔里忽台攻破了藩篱,那时母亲和弟弟妹妹们就会全遭不测。当两个大人在喊话的时候他已经跨上同他最亲的那匹银合马,拍了拍马的脖子说:“好朋友,全看你的了!”他催马纵身跳过藩篱,大叫了一声,“塔里忽台,我是铁木真,我在这儿——”

脱朵手指铁木真:“是铁木真!”塔里忽台手一挥,泰乌赤人一齐追了上去。诃额仑等人跑出藩篱,哈撒儿大声喊道:“大哥快跑!”

诃额仑捂住了眼睛:“长生天保佑我的儿子!”

铁木真单人独骑飞快地奔跑,塔里忽台的人马在后面紧紧追赶。铁木真钻进帖儿古捏温都儿山山口。塔里忽台的人马也跟进山口。一转眼,铁木真不见了。塔里忽台勒住了马,部众也都停下来。这是一个很窄的峡谷,两侧是陡峭嶙峋的山石,地势像迷魂阵一样复杂,人钻进去是很难找到的。可里边再无别的出口,铁木真钻进的是一只口袋。塔里忽台放心地命令大家:“点起炉灶煮肉,支起帐篷睡觉,一直等到这个射雕英雄自己走出来!”

山谷里,铁木真在一棵树上拴起了银合马,自己爬到树上,找一根较平展的树权,用腰带将自己捆在上面,也躺下了。心想,危险暂时是没有了,就是还没有吃东西,要是有点什么吃的就好了。唉,还是忍着点儿吧,反正,妈妈和弟弟、妹妹们总算平安无事啦。

山口处的泰赤乌人却是有备而来,太阳落山的时候,烤肉的篝火把山崖映得通红,泰赤乌人大吃大喝着。篝火快灭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打着饱嗝,除了哨兵之外,都舒舒服服地躺下睡了。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在焦虑中度日的诃额仑忍受着等待的煎熬,一家人偎在一起,马奶和野菜放在中间,无人去动。帖木仑突然抽泣道:“妈,我怕!”诃额仑紧紧搂着小女儿。诃额仑的心里也很害怕,她不知道铁木真怎么样了,如果塔里忽台抓不到铁木真,会不会再回来?是不是应该搬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可是如果走了,铁木真回来后,会不会也找不到家人?又想到铁木真没带一点吃的东西,都三天了,饿坏了身子可怎么办?

脱朵用鞭子敲打着一个个帐篷:“快起来,快起来!”人们一个个从帐篷里钻出来。塔里忽台站在队前说:“听着,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四天了,这小子一定以为我们走了,我们就将计就计,退出山口两箭之地,躲起来,等铁木真上钩!”众人上马开始后撤,山口处空出了很大一块地方,就像张着的一张网。塔里忽台领着泰赤乌人在草丛中潜伏着,等着铁木真的出现。

一缕阳光照在铁木真的脸上,铁木真醒来。他把一只小野果放进嘴里嚼着,这东西挺解渴,可就是不顶饿,这几天他全靠着挖些野菜生吃充饥。这时他只觉得四肢无力,心里发慌。他看看四周,又听听动静,从树上下来,心想,塔里忽台大概走了吧,便摇摇晃晃地解开拴在树上的马缰,可连上马的力气都没有了,牵着马——倒不如说是扶着马向山口走去。来到山口,两条沉重的腿好像活动开了,他想上马,一拉马鞍子,鞍子竟脱落在地上。铁木真怔了一下,弯腰查看,绑马鞍的扳胸肚带都扣着,他心中诧异:“肚带扣着,鞍子脱落还说得过去;扳胸扣着,鞍子为什么会脱落呢?啊,一定是长生天告警,不让我出山!”于是他整理了一下马鞍,牵着马又进了山口。

在草丛里埋伏的塔里忽台见露了头的铁木真又返回了山口,霍地站起来大声命令道:“快放箭!快追——”泰赤乌人有的射箭,有的上马。等塔里忽台领人追到山谷里,又不见了铁木真的人影儿。塔里忽台咬着牙说:“退回去,再把山口堵上!我看看他铁木真能挺到什么时候!”

时间又过去了两天,铁木真已经在山里藏了六天了。百灵鸟端着奶茶走进塔里忽台的帐篷。塔里忽台问他:“有动静吗?”百灵鸟担心铁木真的安危,故意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怕是饿死在山里头了吧?”

脱朵在一旁说:“不会,听说这小子是靠吃野果野菜长大的。”

百灵鸟摇头说:“可里边光秃秃的净石头,有多少可吃的野果野菜呢?”

塔里忽台躺下,长出了一口气说:“就让铁木真吃石头吧!”

的确,铁木真把能找到的野果野菜都吃光了,满眼能见到的净是石头。心想,六天了,差不多了吧,于是站起来,稳了稳身子,牵着马摇摇晃晃地向林外走去。走着走着,忽然一脚登空,跌倒在地上,昏了过去。恍恍惚惚地铁木真回到了贝尔湖畔,他躺在草地上,孛儿帖摸抚着他的脸颊……铁木真的头动了动,原来是银河马在舔着他的脸,铁木真醒了过来。他从领口里掏出孛儿帖给他的那串珠子,向远天望去。那马又显得十分不安地拱铁木真,铁木真摸摸马鬃,马用牙咬着他的衣袖,拉他起来。铁木真暗暗奇怪:“什么事?你要我干什么?”他坐了起来,看见了在不远的地方,有一只狼在吃一只小鹿。铁木真咽了两口唾沫慢慢站起来,拔出解刀走了过去。那只狼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看着铁木真,龇着牙,发着威。铁木真停了一下,又瞪起血红的眼睛,向死鹿走近。铁木真走到死鹿边,盯住狼,蹲下身去。狼后退几步,又龇牙发威。铁木真眼睛盯着狼,手握刀子割向死鹿,一条生肉塞进了嘴里,他用力嚼了起来。狼看着他的样子,不住地向后退。铁木真突然大喊一声:“啊——”狼吓了一跳,落荒而逃。铁木真仰天大笑,直到笑出了眼泪。他举手向天大吼道:“塔里忽台,泰赤乌人,你们要我死吗?我偏要活,我偏要活——”突然一阵恶心,他躬身呕出了一块鹿肉,喘息着倒下了,泪眼向天……

山口处,塔里忽台带着泰赤乌人已经上马准备进山了。塔里忽台巡视着,对大家说:“铁木真已经憋在里边九天了,真是铁变化来的也该化了!”众人被他的话逗笑了,他也满意自己的幽默,接着说,“大家注意了,一定要把铁木真的尸体找着。头一个发现他尸体的有赏!就赏铁木真骑的那匹银合马!”众人又大笑起来。

“铁木真!”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众人向山口望去,铁木真果真出现了。塔里忽台和泰赤乌人怔住了。铁木真尽力站直身子,笑了笑说:“哟,父老兄弟们,六年没见了,你们的耐性还这么好啊!足足等了我九天。塔里忽台叔叔,为了我这么个无名晚辈,您何必兴师动众呢,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废话少说,看我回去怎么调教你!”塔里忽台一挥手,两个泰赤乌人欲扑上去抓铁木真。

铁木真搭箭拉弓厉声喝道:“不许过来!”众人后退躲藏。铁木真笑了,“别怕,我要吃饱了再走!”

“嗯?!”塔里忽台哈哈大笑道,“可以,给他拿肉和水来!”

百灵鸟赶紧端过肉、水,铁木真坐下伸手刚欲抓肉,塔里忽台一使眼色,脱朵和两个泰赤乌人立刻按住了铁木真。塔里忽台冷笑道:“你还想吃肉?我非让你当个饿死鬼!捆起来!”铁木真被架着走到塔里忽台面前,塔里忽台不怀好意地笑着。铁木真“呸”地吐了塔里忽台一口唾沫,塔里忽台反手给了铁木真一鞭子。几个泰赤乌人上前,马鞭子雨点儿般的落在铁木真的身上、头上。

铁木真被喂下一口马奶,他苏醒过来,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抱着他给他喂奶的是一个姑娘,姑娘身后是个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他想动,发现身上带着木枷。姑娘喊了一声:“爸爸,他醒过来了!”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

铁木真问:“这是什么地方?”

“泰赤乌部的营地。塔里忽台把你交给我来看管。”

“你叫什么?”

“我叫锁儿罕失刺,是个给塔里忽台首领捅马乳的奴隶。这是我的女儿合答安,这是她的哥哥赤剌温,他正好是诃额仑夫人生你的那一年出生的。”

合答安说:“爸爸,现在天晚了,不会有人来了,把这木枷卸掉,给他洗洗身上的伤吧?”

锁儿罕失刺点点头。赤刺温给铁木真卸掉木枷,锁儿罕失刺给铁木真擦洗鞭伤,合答安端过了茶和肉。铁木真抓起羊腿一咬一大口,不料噎得直伸脖子。合答安赶紧给他摩挲前胸:“慢点,先喝奶茶吧,小心噎坏了!”

锁儿罕失刺眼睛湿了:“唉,这个塔里忽台,连吃的东西都不给他。都是一个祖宗的血脉,为什么心就这么狠毒?他就不怕长生天看见,惩罚他?”

合答安低声说:“铁木真,父亲说了,你多吃点,多喝点,再美美地睡上一天一夜,明天晚上——”她压低声音,“明天晚上让我哥哥帮你逃走!”

铁木真惊讶地说:“你们,你们放走了我,塔里忽台会杀你们全家的!不行,不行!”

合答安说:“爸爸说,我们是塔里忽台的奴隶,拿我们卑微的性命换小主人高贵的性命,也值得了!”

铁木真激动地抓住老人的手,欲语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