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宋太祖赵匡胤(世界伟人传记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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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施新政释兵权(3)

赵匡胤对盐法的改革越来越宽松。到了天宝三年(公元970年),他干脆取消了各州的盐禁,只规定官府对盐类买卖者收税。这样,不仅促进了盐业的发展,给老百姓用盐提供了便利,同时也增加了官府的收入。

赵匡胤对酒政的改革进一步放宽了禁酒令,规定民贩酒曲十五斤以上、私酒人城达三斗以上者处死刑。同时还下令,各州各县官吏不得以巡察酒曲为名骚扰勒索民户,违者严惩。从建隆二年以后,禁酒令越放越宽。

赵匡胤放宽禁酒令,固然与他自己好酒不无关系,但客观上,却促进了酿酒业的发展,也在某种程度上活跃了城乡经济。但与盐政、酒政改革相反,赵匡胤对宋朝的茶叶买卖仍然禁得很严。这也是赵普等人的主意,目的是增加朝廷和国家的收入。

总而言之,在赵普等人的辅助下,赵匡胤于建隆二年所颁布的一些诏令、进行的一些改革,从总体上看,还是既利国又利民的。从成效上看,短短两年时间,大宋王朝便呈现出了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确乎可以称得上是民富国强了。

这年(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五月,大宋皇太后杜氏的病情加重了。太后只能躺在床上,几乎动也不能动了。赵匡胤起初不相信,因为不久前母亲还可以在别人的搀扶下在地上走动,怎么现在说不能动就不能动了呢?

赵匡胤闻听母亲病情加重,慌忙跑到太后富。果然,杜氏僵僵地躺在床上,面色灰暗,双目无光。赵匡胤噙泪言道:“娘,孩儿这阵予忙于朝政,未能天天来看您,是孩儿不孝啊!”

赵匡胤这阵子确实很忙,忙于发诏令、忙于搞改革。然而,杜氏没有像过去那样来劝慰赵匡胤。因为她的嘴张了老半天。也未能吐出几个清晰的字来。

一开始,杜氏还能咽下去一些食物,但渐渐地,就是勉强喂进去她嘴里一点东西,她也不知道往下吞咽了,甚至连开水也难以喂进她的肚里了。一个人不吃又不喝,还能支撑多少时日?

那一段时间里,赵匡胤和皇后王氏几乎整日整夜地都陪伴在杜氏的床侧。赵光义、赵光美等人也是如此。赵普、石守信、王审琦和高怀德等文臣武将更是川流不息地前往太后宫探望。可是,死神的脚步已经踏入了杜氏的心田,谁也无力挽留住杜氏的性命。

六月,皇太后杜氏在病床上延宕了二十多天后,终于溘然长逝。

像许许多多普通人一样,杜氏在死前的那一刻,也曾有过短暂的清醒。当时,只有赵匡胤和赵光义站在她的床侧。赵匡胤并不知道母亲正在回光返照,只是看见母亲的双目突然清晰有神起来,于是就急忙轻问道:“娘,您是有话要对孩儿说吗?”

杜氏真的说话了。二十多天来,她这是第一次开口,也是最后一次开口。她只说了一句话:“胤儿,你一定要听那位赵先生的话……”

赵匡胤含泪点头道:“娘,孩儿正在听那位赵先生的话在治理国家。”

杜氏最后称呼赵匡胤为“胤儿”。她显然还想对自己的“义儿”说些什么的,因为她对赵匡胤说过话之后,目光就挪到了赵光义的脸上,且定定地一眨不眨地看着赵光义。可是,她没再说出任何话,只是那么望着赵光义。也许,她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更也许,她不想说出本想说出的话。

细想起来,杜氏对赵匡胤的一生影响颇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如果没有杜氏,也就没有赵匡胤后来的发迹。杜氏虽然没有亲手将赵匡胤送上皇帝的宝座,但在赵匡胤成长的道路上,杜氏却是功不可没的。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杜氏的理解和纵容,赵匡胤就很难培养出自己敢做敢为的个性和顶天立地的气概。所以,相比较而言,赵匡胤对母亲的感情就比对父亲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父亲赵弘殷病死时,赵匡胤虽然很悲痛,还很内疚,但毕竟能承受得住。可母亲杜氏之死所带给赵匡胤的打击,就不是一句话几句话所能形容的了。

大约有一个来月的时间,赵匡胤一直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任何人都不召见,任何人也都不接见。连赵光义、赵普、石守信等等这样的人也都被赵匡胤拒之寝殿之外。

虽然,有范质、王溥和魏仁浦一些老臣主持朝政,大宋朝政还不至于荒疏,但一国之君整日把自己关着,也总不是个事儿。对朝政也多少有影响。更主要的,那赵普心中的一些计划就很难实现了。

于是,就发生了下面的一件事情。而由这件事情引发的另一件事情在中国历史上还很有名。

那一天,赵匡胤照旧地把自己关在寝殿里。他躺在床上,目光不知在看着何处。这么多天来,他除了吃喝之外,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对母亲杜氏的刻骨思念,似乎使得他的双腿疲软了,再也没有气力行走在地面了。

一个老太监瑟瑟索索地走了进来,一直走到了赵匡胤的近前。老太监的步子很轻,轻到了若有若无的地步。走到了赵匡胤的近前之后,老太监先是怯怯地看了赵匡胤一眼,然后就低头垂手地站下了。老太监的呼吸,比他的脚步还轻。

赵匡胤无意中瞥见了老太监。他立刻就发火了:“朕早就说过不见任何人,你为何又来烦朕?”

赵匡胤以为又是哪位臣子要求进见了。那老太监慌忙匍匐在地,一连磕了三个响头。赵匡胤动了一下身子问:“是辽人南侵了吗?”

赵匡胤曾吩咐过伺候他的太监和宫女:只要不是辽国南侵,就不要来打搅他,否则严惩不贷。

那老太监叩首道:“禀皇上,并无辽人南侵,只是有一位大人站在殿外……”

“住口!”赵匡胤一下子坐直了身。因整日地躺在床上,猛然坐起来,头一阵地晕眩。“你,”赵匡胤瞪着那老太监,“朕说过不要来打搅朕,你置若罔闻,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老太监赶紧又磕头道:“皇上息怒……只因殿外的那位大人一连哭了两个时辰,奴才不敢不报皇上……”

赵匡胤不由得一怔。一个臣子在寝殿外一连哭了两个时辰?“谁在殿外哭泣?”

老太监回道:“是赵普赵大人……”

赵匡胤“哦”了一声,然后对那老太监道:“你去传达朕的旨意,着赵普马上回家,不要再哭泣了!”

老太监唯唯诺诺地几乎是爬着出去了。不一会儿,老太监又几乎是爬了回来。赵匡胤问道:“赵普走了吗?”

老太监答道:“赵大人不愿走……赵大人说,他要把眼泪流完再走。”

一个人什么时候才可以把眼泪流完?赵匡胤叹了一口气道:“去,叫赵普进来,朕劝劝他!”

赵普进来了,双眼哭得肿起多高。他是自皇太后杜氏死后第一个得以走进赵匡胤寝殿的臣予。他一边走一边欷歔不已,看起来的确十分伤心和悲痛。

赵匡胤下了床,看了看赵普红肿的眼睛,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太后驾崩,你痛苦至此,朕着实感动!太后着朕日后当多听你的建议,朕以为,你现在也应听朕的一个建议:不要太悲伤了,回家好好休息吧。过些时日,朕也将亲理朝政!”

在赵匡胤看来,赵普跪在殿外哭泣,只能是因为太后驾崩一事。谁知,赵普言道:“……臣左眼流泪,是痛悼皇太后的驾崩,臣右眼流泪,是担忧皇上帝位难保。”

赵匡胤一惊:“赵普,你这是何意?”

旋刻,赵匡胤似乎明白了:“赵普,朕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过些时日,朕就将亲理朝政。朕虽然有些日子没上朝了,但有范质等人主事,朝中想必也不会出什么不测之事,你刚才说朕的帝位难保,是不是太过思念太后了?”

赵匡胤的意思是,你赵普因为思念太后过深,所以才胡言乱语。然而赵普却道:“在臣看来,即使皇上马上就亲理朝政,帝位也难以保全!”

赵匡胤打起精神来了。涉及到帝位之事,他不能不强作精神:“赵普,你老实告诉朕,是不是在这段时间里,朝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普回道:“朝中并无任何大事发生,天下也很太平。”

赵匡胤皱起了眉:“那是有人想谋反了?”

赵普摇头:“没有人想谋反。文臣武将,都对皇上忠心耿耿!”

赵匡胤盯着赵普的眼道:“朝中无事,天下太平,臣下忠心,你为何要说朕的帝位难保?”

赵普不语,垂下了头。赵匡胤催道:“你倒是开口说话啊!”

赵普还是不开口,依旧低着头。赵匡胤急了,伸手推了赵普一下。赵普说话了:“皇上休要推臣。臣正在想事情!”

赵匡胤自然而然地动了气:“赵普,你在殿外哭了两个时辰,就为了站在朕的面前想事情吗?你刚才不是说朕的帝位难保吗?你怎么不说话了?怎么变哑巴了?你这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赵普言道:“臣如果真的犯了欺君之罪,臣愿伏法!但是,臣想请皇上也想一想臣适才心中所想之事!”

赵匡胤没好气地道:“赵普,朕如何知道你适才心中所想何事?朕为何又要想你心中所想之事?”

赵普答道:“臣以为,皇上如果不想臣之心中所想之事,帝位肯定难保!”

“肯定”一词,足以表明赵普的态度了。赵匡胤直想发火,赵普如此肯定他赵匡胤帝位难保,他赵匡胤焉能没有火气?

但最终,赵匡胤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火气。几个月前,赵匡胤冲着赵普发火,赵普差点离他而去。杜氏临死前,又再次强调他赵匡胤一定要听赵普的话。所以,赵匡胤就一边费力地吞咽着唾沫一边问赵普道:“你,你心中究竟所想何事?”

赵普缓缓地答道:“臣心中所想,乃大唐帝国灭亡之后改朝换代的事情!”

赵匡胤继续问道:“你为何叫朕想这改朝换代的事?”

赵普回道:“请皇上认真地想一想,自大唐帝国灭亡之后,朝代为何更替得如此频繁?又是如何更替的?”

赵匡胤斜了赵普一眼。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真的在回顾自唐朝灭亡之后,朝代是如何更替的事情来。

想毕,赵匡胤问赵普道:“你为何要朕想这些过去的事?”

赵普悠悠答道:“皇上,臣记得这么一句话,叫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皇上想想看,自大唐帝国灭亡之后,这短短的几十年间,为何朝代更替如此频繁?”

赵匡胤回道:“当然是那些不忠不义、心怀叵测之人叛乱所致!”

赵普接着问道:“那些不忠不义、心怀叵测之人为何一经叛乱便可大获成功?”

赵匡胤不假思索地言道:“因为那些人皆身为节度使、握有重兵,一遇国运衰微,便趁机窃国自立!”

“对呀,皇上!”赵普拊掌道,“这正是臣为何要说皇上帝位难保的原因!”

赵匡胤情急之下,似乎被赵普说糊涂了:“赵普,这前朝故事与朕的帝位难保有何直接关系?”

“皇上啊!”赵普多少有点语重心长的意味,“如果不从前朝故事中汲取教训,这大宋江山又能绵延多久?”

赵匡胤双眉一紧:“难道会有人从朕的手里抢走江山不成?”

“正是!”赵普侃侃而谈,“如果皇上现在不采取相应的措施,那就肯定有人会与皇上抢夺江山!”

“谁?”赵匡胤急问道,“你说谁会与朕抢夺江山?”

“当然不是臣普。”赵普言道,“能与皇上抢夺江山的,只能是那些身为节度使又手握重兵的人!前朝故事,不都是这样吗?”

赵匡胤做了大宋皇帝之后,被封为节度使又手握重兵的人,无外乎是这么两类:一类是以石守信为代表,乃赵匡胤的结义兄弟;另一类是以高怀德为代表,虽非赵匡胤的结义兄弟,却亦情深意浓。

想到此,赵匡胤冷冷地问赵普道:“依你之见,是不是石守信和高怀德他们会与朕抢夺这大宋江山?”

“不错!”赵普点了点头,“臣正是此意!”

“赵普!”赵匡胤立即就放大了声音,“你是在逼着朕与你吵架呢,还是在故意挑拨朕与石守信等人的关系?”

赵普却轻轻言道:“皇上冤枉臣了!臣既不想与皇上吵架,更无意挑拨离间。臣只不过是在提醒皇上而已!”

“好你个赵普!”赵匡胤差点就咆哮起来,“朕还用得着你来提醒?石守信是朕的结义兄弟,高怀德是朕的朋友,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们,他们怎能与朕抢夺这大宋江山?”

赵匡胤瞪着赵普的目光十分凶狠,大有一口将赵普吞下之势。这也难怪,说石守信和高怀德等人有谋反的可能,赵匡胤焉能相信?

赵普居然笑了一下。笑过之后,他静静地言道:“皇上,臣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赵匡胤绷着脸:“有话就快说!”

赵普问道:“皇上与那周世宗是何关系?”

周世宗即柴荣。赵匡胤随口答道:“周世宗为帝时,朕虽是他的臣子,但君臣关系非比寻常……”

“是呀,”赵普言道,“在臣看来,皇上当年与周世宗的关系,确乎类似皇上现在与石守信和高怀德等人的关系……皇上,臣这种看法并无什么不妥吧?”

赵匡胤只得点头:“不错。朕与周世宗的关系,的确可以用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来形容。”

“既如此,”赵普马上问道,“皇上又为何要改变大周江山的颜色?”

赵匡胤不禁心头一震。是啊,柴荣对他那等信任,他为何还要改周为宋?

赵普定定地看着赵匡胤。赵匡胤有点吞吞吐吐地道:“……在陈桥驿,你们把黄袍加在朕的身上,朕就是不想做皇帝,恐也身不由己啊!”

听听,赵匡胤把陈桥兵变的“责任”似乎全推到赵普等人的身上了。赵普当然不会与赵匡胤追究什么“责任”,他继续问道:“皇上,如果石守信等入的部下也把一件黄袍加在石守信等人的身上,石守信等人又当如何?”

赵匡胤无话可说了,因为赵普所言并非没有这种可能。在那个兵强马壮便可称帝的时代,什么样的事情都会发生。石守信等人的确对他赵匡胤忠心不二,但想当年,他赵匡胤对柴荣不也是忠心耿耿吗?

赵普一旁不轻不重地言道:“皇上,只有把那些手握重兵的人安置妥当,皇上的帝位才可以永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