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倚公园而建。站在阳台上,俯瞰楼下,林木森郁的公园犹如一条翡翠般的带子从家门前一直向上下延伸。公园前方便是美丽的星江河,河水清澈见底,一年四季涤荡着浣纱女的谈笑风生,煞是热闹。早晨,河沿上一字排开的浣纱女便成了“水乡”一道靓丽的风景。河水自上而下,上游的河水平静,如贤妻的脚步轻轻地走来。至文博宾馆处,水流分两股,刹那间,河水摇身一变,成了活泼好动的顽童,好不兴奋地向下游奔来。两股水流中间,由于长年泥沙的堆积,如今已是一片宽阔的绿洲,洲上青草绿,杨柳青,优雅的环境招引着各种飞鸟,当然最亲睐于此的是那群群白鹭。因为这里,青青杨柳,枝壮干粗,成了它们生儿育女的家园;;因为这里,潺潺溪水,虾大鱼肥,成了它们寻食嬉水的乐园。
黄昏时分,我和女儿在公园的小路上悠然地散步。“爸爸,那是白鹭!”女儿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惊喜地喊着。循声望去,呀!眼前的景色着实叫人迷恋。天边的云朵被深红的大火球染上了色彩,霞光柔和地映照在跳动的河面上,闪烁着点点光芒,像无数金莲在水面上盛开,更像一条金色的巨鲤正侧沿着急流向上游冲击。然而,这时最欢的是那群群白鹭,它们有的站立在杨柳枝上,随着微风轻轻地摆动,好像小朋友正在有节奏地跳动着韵律操;有的飞下枝头,悠然地静立于清澈的浅水中,时而微微抬起那高高的颈脖,稍有节奏地抖动着身上的羽毛;时而俯下前身,紧贴水面,欣然地瞅着水中那似曾相识的仙子般的倩影;时而单脚独立,犹如一朵朵洁白的玉兰花浮在水面上;有的在浅水中慢悠悠地踱着方步,俨然是一位身居高雅的志士于茶余饭后在散步。更有趣的是飞翔在天空中的那几只白鹭,它们以间隔相等的距离由远处向这边飞来。瞬间,右边两只以惊人的速度直线下跌,眼看即将坠入水中时,只见它们轻摆羽翼,尔后紧贴水面快速飞行。左边的四只几乎在同一时刻猛然改变方向,做起了螺旋形的飞行线路,几圈之后,又快速直插云宵。整个飞行过程,绝不亚于世界最高超水平的航展。不知什么时候,我紧握拳头的手心已冒出了汗珠。
此时,不知是谁在无声地指挥,杨柳枝上闲站着的,浅水中觅食或嬉戏的,一齐飞向朦胧的夜空,或远或近的扑翅声,或轻或重的鸣叫声,交织成了一首和谐的黄昏小曲。“一只,二只,三只,还有!还有!”兴奋得小女儿一个劲地数着。悄然间,似乎又有谁在无声地指挥,鹭群一齐飞入那片静谧而安详的绿洲。片刻,我们还能听见白鹭少许的鸣叫声,再过一阵,绿洲里一片宁静,唯有“哗哗”的流水似乎在为那白鹭群永不间歇地伴唱着入眠曲。
“今天,怎么有如此多的白鹭呢?”小女儿又一次歪着小脑袋问。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地,好像在等待着我的回答。平日里,总爱把“球”抛给学生的我,今天也不例外,“回敬”道:“你看呢?”之后,我的心里也在揣度着,是呀!近两年来,这片绿洲上很少见过如此数量的白鹭群。平时,只能见到一两只白鹭在绿洲的上空孤怜怜地飞翔,偶尔也只能见到三五只,可像眼前这么庞大的白鹭群确实叫人兴奋。
我和小女继续沿着公园向前走,忽然,一块木牌立于眼前,上面写着:“跑马场已搬迁。”哦!倾刻,我恍然大悟。过去,有人在绿洲上圈放了马匹。如此一来,绿洲虽热闹非凡,但却让本在这里安居的白鹭成了“流浪儿”。它们举家搬迁,流浪他乡。也不知何时,“水乡”人意识到,此处圈马虽能让人们尽兴游乐,但却破坏了这一优美的生态环境。圈马的主人离开了这里,流浪他乡的白鹭重归故里。如今,这儿已是一幅由秀水、绿洲、白鹭组成的天然画卷。
凉爽的河风轻轻地抚摸着我们,即使在炎热的夏夜,一家人也甜甜地进入梦乡。翌日清早,我和小女又站在阳台上观看白鹭。忽然,绿洲上伴随着一阵鸟儿的齐鸣,飞出了一只白鹭,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一只、两只、三只……”女儿又如数家珍似的点数着。
大冲潭之恋
沐浴和煦的春光,我和两位好友一同踏车前往梦寐以求的中吕大冲潭。一路上,我们迎着灿烂的殷殷杜鹃,并驱行进,边聊边骑,颇感悠然。
不久,我们的车转进深邃的大山。此时,车似乎成了我们的累赘。淌过条条水沟或小河,我们只能扛着前行;爬过道道山坎或山梁,我们只能推着前进。路漫漫,随行友人似乎开始后悔不该来这“鬼”地方,但听人述说过大冲潭的神秘,却无法阻挡我前进的念头。眼下正值暖春,山里虽有些寒意,但当我们沿着公路爬上山颠时,几人身上的衣服也是件件减脱。个个汗流夹背,气喘吁吁。回望从山下一直蜿蜒而上的公路,人人都深深吁了一口气。伴着阵阵山风,我们轻松踏车,沿着公路向山那边前行。
刚转过一个山岔,下山的路渐渐显得平坦。突然,幢幢粉墙黛瓦的搂宇矗立眼前。几乎在同时,我们异口同声欢呼:“这分明是世外桃园吗?”我们没来过这儿,也不知大冲潭在哪?中吕村是个什么样的村庄?常言:“路在口上。”我敲响了进村的第一户人家,如今,虽时隔多日,但这家门口贴的对联令我记忆犹新:“门前秀水似带,屋后青山如屏。”片刻,只见一个和我们年龄仿佛的青年为我们开门。刹那间,我们全愣住了。原来眼前的青年是我们阔别十三年的初中同学。开始,青年也迟疑了一阵,稍后,我们双双拥抱并紧紧握着手,握手时,我明显感到那手的厚实和暖意。半晌,他似乎和我们都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只听屋内中年男子喊道:“还不请同学在家里坐坐!”这时,我们三个才在同学的陪伴下走进屋里。谈话中,我们了解到此处村落便是中吕村,附近有个挺大的中吕水电站。他还告诉我们大冲潭离这儿有十几里,要去全靠步行。
不来中吕真遗憾,不到大冲潭更遗憾。也许正是这种心理的作用,再加上同学的奶奶跟我们谈及大冲潭的神秘故事时,我们的心早已飞向了那里。
下午,我们四人向大冲潭前行,翻过了座座陡峭的山坎,淌过了条条谷间幽涧,穿过了道道林间小径。路上,山间灿烂的春花曾令我们陶醉,林间整群机灵的野猴曾被我们挑逗,涧里那沉浮不定的浮木也曾令我们把它视为巨莽而胆膻心惊。鞋湿了,我们便踩在清凉的涧水里,让那丝丝凉意在体内流淌;人累了,我们便扒开茂密的草木,寻找那罕见的墨兰,感受叫人魂牵的阵阵幽香。眼前虽未到大冲潭,但我们已能感到大自然赋予的原始野味。接下来,我们都必须沿山涧或跳石,或踏水前行。
继续前行了一阵,“停!”我示意大家屏息静听。“哗哗”的水流声隐约在我们的耳际回荡。同行的一位友人也惊讶地喊道:“起雾啦!不好,要下雨啦!”老同学听后,笑呵呵地说:“这雾不是下雨的前兆,而是大冲潭的瀑布从那悬崖峭壁上冲击而下,溅起的阵阵小水滴迷漫在空气中而形成的。”“哇,这里的水似乎更凉。”“对!越临近大冲潭,水越凉,即使酷夏来到这里,也令你不禁打寒颤。”谈话间,眼前一块巨大的棱角分明的石块挡住了我们的视线。这巨石似一把锋利的宝剑直插山涧。这时,老同学的嗓门更大了:“这块巨石就是传说中李洞宾大仙的铸剑石。上古年代,这里隐藏着一条蛇妖,也不知过了几千还是几万年,蛇妖修炼成精,正欲危害附近的村庄。此时,李洞滨在天上铸剑,就在蛇精出山时,被大仙一剑刺中。为了长久制服蛇精,大仙将剑连蛇插入这深山里。后来,宝剑化成巨石,蛇精的头化成这深不可测的大冲潭,那可怕的舌头便成了从悬崖顶上冲击而下的瀑布,巨大的蛇身便是这一直流向山外的湍湍的山涧。”聆听故事,我虽清楚知道这只是神话,但神话毕竟与所见景象绝妙相似,同时也给这大冲潭蒙上了层层神秘色彩。
转过巨石,大冲潭全景映入眼帘。宽大的瀑布从悬崖峭壁上——不!分明是从那迷迷茫茫的天上奔腾而下。似疾风的巨龙,气贯如虹;如狂奔的野马,气势磅礴。我们几个都呆了,当然不是真呆,而是被眼前的景致所震憾,叫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化而陶醉。它们呼啸而来,瞬间,窜入万丈深渊,搅动这不可见底的潭水,大有翻江倒海之势。转眼,又一跃而起,然而,就在它们跃出时,似乎变得温驯而美丽。
静静地,我轻轻地微闭双眼,伫立在清澈的涧水中,流水凉凉的,冷冷的,呀!我似乎觉得一股紧接一股的凉意从脚底进入我的周身。耳边,阵阵瀑布巨响时而如虎啸,感觉有众虎速聚一起疯狂地撕咬猎物;时而似狮吼,感觉有群狮向奔跑的角马群猛扑;时而像龙吟,感觉条条龙巨从天而降,直入深渊……此时,虽片刻不见眼前神奇的一切,然而在我心中却能感到更多的美丽与神奇。
这,正是我们的家乡——婺源,一个山奇水秀,神秘而古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