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即将要杀掉一个人,你会怎么看我?”
“哎?”
“会怎样?水静,你会讨厌我吗?还会继续和我做朋友吗?”
水静说这是初三结束后的假期尾声里春初问她的问题,在这个问题后面,春初告诉她——
“水静,我怀孕了。”
我闭上眼睛,因为这个事实也就是金川所说的警察检测出的那个情况。
紧接着,迎来了高一的开学,当春初看到木原和她同班时她几乎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没有想到——那个和她在俱乐部后台接吻的男生,竟然会成为自己的同班同学。
不...不止是接吻...
——那时正值假期开始,可以出去玩,可以和朋友聚会,甚至海滩露营也有大把时间来安排,初中结束了,即将成为高中生,一切都令人兴奋,对于少女初开情窦后,一切都充斥着梦幻的情愫,任何东西似乎都染着娇艳的粉色,就在那种内心开始很想放肆很想逃脱一切束缚的时期,她在一个俱乐部举办的演出上结识了木原,那个俊美的少年。
看那场演出时,她和水静是一起去的,水静告诉她自己喜欢木原,春初却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感情,她本来就不善表达,自己的好友和自己喜欢着同一个人,该怎么办?
那天演出结束后,木原邀请她去了后台,面对他的主动,她避不开,或者不想避开,她也很喜欢木原,那么美的面孔,女生也不及他,这叫人怎么拒绝呢?她的样子清透娇弱,木原一看就喜欢上了,他吻了她,在她耳边说“和我私奔吧。”
她真的和他“私奔”了,在抛下水静的情况下,水静还在俱乐部演出现场傻傻的等她回去,以为她去厕所了...
...春初被木原拉着“逃”到了木原的家,只有他一个人的家,羞涩和激情交错着,窗帘半掩的房间里,他们尝着“禁果”诱人的滋味...之后又有过一次、两次、三次...
不懂事造成了不堪的结果——
当水静再次对春初说着“喜欢木原”这种话时,春初眼中的神色变了——害怕,躲闪,有种背叛朋友的罪恶感,春初在水静的逼问下说了实话...
我想到那天水静在楼顶生锈的铁栅栏前面愤恨的样子。
“——我很生气,我不能容忍朋友之间互相隐瞒,春初和我,从幼稚园就开始的友谊,怎么可以掺进任何不明白不清楚不干净的东西——”
那句话里的“不干净的东西”在那时让我很困惑,然而现在我明白了,她把春初和木原之间发生的一切称为“不干净的东西”,也许还意有所指了后来春初肚子里的那个生命。
水静在春初面前放肆的玩笑话,春初毫不反抗的表现,木原歉意的眼神...原来,这一切是奠基在这件事情上的。
然而,春初怀揣着那个错误而孱弱的生命却奔向了死亡。
“那个周五放学后我们还在为这个问题争吵,春初说她要去医院做手术,可是那样的话就是在扼杀生命,她不想背负那种罪名,她问我该怎么办,我说这是她惹的祸和我有什么关系...”
“周五那天...你们?”
“是的,照片的事是我伪造的,事实上没有小希和春初在一起的照片...我...对不起,小希——”
对这个事情我有点想发火,水静是在利用我生病的缺陷,随即我也明白了原来桃井要确认的问题是和这个有关,也许水静和春初在争吵的时候被桃井看到了,也许他看到了可以证明是女生的校服之类,只是他不确定春初到底和谁在一起,之后春初就发生意外,所以他才找我确认那个问题,我把心里的火压了下去,因为我更想知道的是——
“理由呢?为什么这样做?”我问道。
“不说小希和春初在一起的话,就会被发现是我害死的春初。”水静答道。
我抓着书包的手松开了,脚下有点重心不稳的感觉,看着水静欲哭以前扭在一起的表情,我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森南医生也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春初那样的行径不可原谅不是吗?小希?我真的很生气,春初她...她怎么可以和木原同学...做出那样的事情,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我恨她,心里发疯的难受着,所以——就是你在厕所看到的一切...而且,那个周五放学后,我把之前写好的信偷偷塞进春初的书包里...是以铃兰傀的名义...”
她低下头搓着衣角,像是等着我审判她的样子。
“水静...”我一时间无话可说。
喜欢的对立面是讨厌,甚至是恨,如果“喜欢”这个前提死了,那么后续而生的恨意就一定要扭曲成这样吗?我实在有点不明白。
“可是...小希,可是事情发生了可怕的改变——”
水静的神色突然慌张起来,她冲过来抓住我的手继续说道:“小希,请你相信我,我接下来说的全是事实,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我也没必要骗你,我当时有点后悔,想想过去和春初一起度过的时光,我开始不忍心,于是当天晚上我就打电话给春初,然后告诉她书包里那封署名铃兰傀的信是我写的,让她别担心,那只是我开的玩笑而已...可是,你知道她对我说了什么吗?”
水静带着哭腔说道:“——她说...她书包里...有两封铃兰傀的来信——”
自然,其中一封是水静写的,那另一封...
“小希,我那天告诉你‘它’来了,是真的来了...没有开玩笑。”
水静已经无法自控的哭出声来,森南医生把她扶到座椅上,但她已经完全失去抑制力,双腿软的像泥一样,她抓挠着头发说出了她非常害怕的事情。
“——小希,你记得我对你说我数过全班同学的信件,记得吗?”
“嗯。”
“我当时说桃井忘了回信,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事实上——是多了一封,小希,多了一封回信,不知道是谁写的...”
“多了...”
我脑子里突然渗出了“那个东西”的样子,是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躲在讲台后面,而“他”就是在信箱旁边没有声音的站着,多着的那封信...是“他”投进去的吗?
“你有没有看过内容?”
“没有内容,可是,那封信的署名是...铃兰傀。”水静的脸此时已经僵硬了,眼睛直直的看着某个地方...
“哎?”
“小希,你听明白了吧,就是说——铃兰傀在我们中间,也和我们一起回信...”
我陷入了复杂的思绪。
为什么“铃兰傀”会给“铃兰傀”回信呢?为什么...
“小希,我觉得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这么做呢?”森南医生也从沉默中发出了惊愕的声音。
“森南医生是说有人回了两封信吗?其中一封以铃兰傀的名义?”
“大概就是这意思。”
“可是目的呢?”
我觉得这样想的话有点牵强,大家本来就对“厄运来临”心存芥蒂,而且实施“对策”也非常小心谨慎,如果有人这样做的话会不会太冒险了,毕竟根本不知道扰乱回信“秩序”后会不会带来不好的结果——忘了回,多回,都是扰乱“这种秩序”的因素。
三个人都陷入安静中...
“应该不会有人这么乱来吧...”水静小声的嘟哝了一句。
“对了,森南医生...你认不认识二零零三年高一D班的学生?说不定可以问到一些情况。”
“零三年啊...这个恐怕要找找,怎么?那年有什么特殊吗?”
“那年是‘厄运’的转折点,听说那年发生事故时,有人没有当场死掉,但是在重伤的情况下,那个学生透露的一个信息——他说事故发生时他看到了铃兰傀,并且他的手指向了同学当中...”
说完后我看看水静,她点点头表示我转述的没错,就是这么回事。
“咦?你是说...铃兰傀混在班级里?可是...”森南医生提着高了八个度的音调说道,对这种结论他显然非常难以接受,他张着嘴想了想又说:“可是‘铃兰傀’一直以来根本就没特定指某个‘人’,根本就搞不清楚它是什么?”
...三个人又再次陷入沉默中。
几分钟以后,水静突然抬起眼睛,眼瞳中闪出一道光。
“小希,森南医生,我想到一件事情——我觉得班上的那个人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