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凤”号沉没
美日海军在珊瑚海上的第一场战斗发生在5月3日,当弗莱彻少将接到日军正在图拉吉登陆的消息时,“约克城”号航空母舰仍然在巴特卡普角以西100多英里的海面上。他立即中断加油作业,命令“约克城”号以每小时26海里的速度,向北驶往所罗门群岛中部。5月4日拂晓,“约克城”号航空母舰到达瓜达卡纳尔岛西南约100英里的海面,航空母舰战斗机驾驶员看了旧的《全国地理》杂志的介绍后,错误地认为自己发现了日军的重要目标,他们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兴奋异常,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疯狂”地向图拉吉附近海面上的日本部队发动了一系列袭击,并发出了有多艘敌舰被击沉的夸大的报告。弗莱彻兴高采烈地向珍珠港报告了胜利喜讯,随后美军舰队也向西莫尔兹比港进发。然而实际上飞行员们的这一袭击却暴露了美军的实力,珊瑚海战役前,美国占有情报先机,袭击图拉吉后,双方的情报就拉平了。
5月6日,在密云的掩护下,弗莱彻同格雷斯海军上将的重型巡洋舰和“列克星敦”号航空母舰会合。美军获得的最新情报表明,日本海军用两艘航空母舰提供空中掩护入侵莫尔兹比港的部队,将于第二天穿过卢伊西亚德群岛。弗莱彻于是命令部队向西直驶珊瑚海,此时弗莱彻并不知道他已经被一架执行搜索任务的日本水上飞机发现了。得知两艘美军航空母舰正前往截击进攻莫尔兹比港的日本船队的消息后,日本海军的高级将领在司令部里慌作一团,司令部紧急命令运输船停止前进。高木少将率领的以“翔鹤”号和“瑞鹤”号为主力的机动部队收到警报时,正在瓜达卡纳尔以南加油,等到他准备好将距离缩小到可以发动空袭的时候,舰队碰到了厚厚的云雾。于是,他决定继续加油,待黎明再去追逐。
5月7日凌晨,由于已基本可以确定美国舰队的方位,日本海军的机动编队派出12架舰载机分为6组,在180度至270度方位之间,250海里距离内搜索敌人。5时45分,向南搜索的日机报告:“发现敌航空母舰、巡洋舰各1艘。”6时至6时15分,先后从“瑞鹤”号起飞“零”式战斗机9架、轰炸机17架、鱼雷机11架,从“翔鹤”号起飞“零”式战斗机9架、轰炸机19架、鱼雷机13架,共78架日机,向所发现的目标飞去。但到达目标上空才发现并不是美军的航母编队,而是6日下午与弗莱彻本队分手的“尼奥肖”号油船和“西姆斯”号驱逐舰。日本突击机群飞临该舰队上空,发现不是航空母舰,就在附近海面反复搜索两个小时,仍未找到其他目标。其中的鱼雷机未进行攻击,9时15分开始返航,而36架俯冲轰炸机则很不情愿地对最初发现的目标进行了攻击,轻而易举地就将美国的舰队消灭干净。
这时弗莱彻的美国海军航母舰队与油船分手后正在向西行驶,希望拦截日军的登陆舰队,但美舰队犯了相同的错误:没有发现日本海军机动部队。黎明之后两个小时,“列克星顿”号上的一架巡逻机发回报告“发现了两艘航母和四艘重巡洋舰”。弗莱彻以为这是日军的航母部队,决定以其全力实施攻击。由“列克星敦”号派出俯冲轰炸机28架、鱼雷机12架、战斗机10架,由“约克城”号派出俯冲轰炸机25架、鱼雷机10架、战斗机8架,共计93架舰载机先后飞向目标。飞到目标后,才发现是两艘轻巡洋舰和两艘炮艇,这是日军登陆的掩护部队,由于密码错误,被夸大成一支突击部队。但美军最终还是发现了被夸大的舰队中值得攻击的目标——“祥凤”号航母,93架美国战斗机和轰炸机经过半个小时的轮番进攻,“祥凤”号被命中了13颗炸弹和7枚鱼雷,几分钟后便沉没了,“祥凤”号是日本帝国海军在珊瑚海丧失的第一艘大型舰只。
5月7日上午,美日双方攻击舰队刚好处于相互攻击范围的边缘,但双方由于技术原因而没有发现对方,相互错过了先发制人的最佳时机。美军犯的错误更为危险,因为其出击的舰载机偏离了主要航线达90度以上,但美军取得的战果也更大——击沉一艘航母。日本联合舰队犯的错误也很“冤枉”,因为他们至少知道他们的主要目标大致位置,等到第五航空战队想纠正错误的时候,时间成为摆在他们面前的大问题:下午14时起飞,18时(日落后2小时)才能返航,这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容易作的决定,但第五航空战队原忠一中将还是派出12架轰炸机和15架鱼雷机于14时15分离舰,向预想的目标飞去。黄昏时分,这些飞机实际上是从美舰队上空飞过的,由于天气原因他们并没有发现目标,等到返航时才发现美舰队。在暮色中,几架迷失方向的日本飞机错误地试图在“约克城”号上降落。但由于识别信号不对,被高炮手发现并将其中的一架击落入海,另外几架慌忙逃走。弗莱彻意识到,日本海军的航空母舰就在附近,而决定这场海战结果的航空母舰之间的决斗必定在第二天进行。
决斗开始了
5月8日日出前,珊瑚海上的4艘航母几乎同时完成了准备工作,侦察机在日出前就已出发,搜索的飞机几乎同时发现对方的目标。
8时15分,美军侦察机发回报告:敌人的航空母舰特遣舰队,在“列克星敦”号东北约175英里的海面上以每小时25海里的速度向南行驶。仅仅几分钟以后,美国航空母舰的无线电台收到了日本人兴高采烈的报告,显然他们自己也被发现了。随后从“约克城”号和“列克星敦”号起飞15架战斗机、46架轰炸机和21架鱼雷机,共82架飞机扑向日本舰队。不久之后,美军的突击机队发现了“翔鹤”号和“瑞鹤”号正向东南方向行驶,两艘航空母舰之间相距8英里,各由两艘重型巡洋舰和驱逐舰护航。正当美国人利用宝贵的几分钟,在团团积云里组织进攻的时候,“翔鹤”号趁机出动了更多的战斗机,“瑞鹤”号则躲进下着暴雨的附近海域。在面对真正的强敌时,向着防守严密的日本航空母舰发起首次进攻的美国飞行员乱了阵脚,鱼雷机和俯冲轰炸机被“零”式战斗机冲散,彼此缺乏配合,鱼雷偏离目标,轰炸进行得也很盲目,只有两颗炸弹击中“翔鹤”号,“翔鹤”号的飞行甲板因燃油的泄漏而起火。十多分钟后,从“列克星顿”号上起飞的飞机赶了过来,但很难发现厚厚云层下的敌舰,这使美军的进攻受到了进一步的挫折,只有15架轰炸机发现了一个目标,由于缺少战斗机的保护,鱼雷进攻再次失败,轰炸机只投中一枚炸弹。
由于有雷达,“列克星顿”号的战斗机指挥官在敌机仍然在东北方向70多英里的空中时,就已经知道了它们的到来,并起飞战机进行截击,但第五航空战队的69架舰载机尚未受到拦截之前,就已经分成了3个攻击队。日本鱼雷机队首先飞临美国的“约克城”号航空母舰,由于该舰灵活地进行规避,日机的攻击未见成效。但是,两艘航空母舰都在自行进行规避,使这两舰之间的距离迅速拉大,警戒舰只也随之一分为二,从而削弱了对空防御,给日机以可乘之隙。日机对“约克城”号左舷投射8枚鱼雷,均被该舰避开,随后轰炸机队开始对“约克城”号俯冲投弹,有一颗800磅的炸弹击中了该舰舰桥附近的飞行甲板,但该舰仍能继续战斗。日本鱼雷机队在攻击“列克星顿”号时,成功地运用了夹击战术,从该舰舰首的两舷、15~70米高度、1000~1500米距离投射鱼雷,“列克星顿”号由于吨位较大,回圈半径较大,转弯不灵活,日机投射的13枚鱼雷中有2枚击中该舰左舷,使其锅炉舱有三处进水。正在“列克星顿”号拼命规避鱼雷时,日本轰炸机队又开始对其进行攻击,又有2颗炸弹命中目标。日本人飞走的时候,兴高采烈地报告他们替前一天“祥凤”号的失败报了仇,击沉了一艘大型航母和一艘中型航母。
事实上,“列克星顿”号尽管由于被鱼雷和炸弹击中,产生7度横倾,但该舰调整燃油之后,恢复了平衡,继续接纳返航的飞机着舰,同时为战斗机加油加强制空。但由于燃油泄漏,“列克星顿”号舰内突然发生爆炸,并引起大火,火势迅速蔓延,舰长下令全体舰员离舰。17时许,“费尔普斯”号驱逐舰奉命对其发射5枚鱼雷,“列克星顿”号于17时56分沉没,216名船员死于大火之中,已经降落到该舰的36架飞机也随之沉入大海。美第十七特混舰队“约克城”号上虽然尚有轰炸机和鱼雷机27架、战斗机12架,但已入夜,弗莱彻无意再战,遂率队撤离战场。第二天,在山本五十六继续追击美国军舰的命令催促下,“瑞鹤”号的舰载机不得不进行大范围搜索,而此时日本飞行员在海上能看到的只有“列克星敦”号的残骸而已。
谁才是胜利者?
在珊瑚海海战中,美国和日本都遭受到了很大的损失。参加作战的日本航空母舰只有36架飞机被保存了下来,这仅相当于海战前日本参战航母舰载机的四分之一。另外,日本的轻型航空母舰“祥凤”号被击沉,“翔鹤”号航母也遭受了重创,踉踉跄跄地才回到了日本,需要至少进行三个月的修理才可以恢复战斗力。美国的损失显然要更大一些,36000吨的“列克星顿”号航空母舰被击沉,“约克城”号也遭受了重创。此外,美国还损失了一艘油轮、一艘驱逐舰和69架飞机。在这次海战中,日本死亡1074人,美国死亡543人。
从战术的角度来看,日本海军显然取得了珊瑚海海战战术上的胜利。但是,再看远一点,假若把1942年5月第一周周末发生的珊瑚海海战的后果同后续的事件联系起来,那么美国毫无疑问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日本海军由于损失的飞机和飞行员无法立即得到补充,使日军的武力扩张第一次遭到遏制,被迫中止对莫尔兹比港的进攻。由于“翔鹤”号受损、“瑞鹤”号严重减员,削弱了日军在即将举行的中途岛海战中的实力,这两艘航母原本要参加中途岛计划,但现在已无法实现了。弗莱彻海军少将的部队成功地挫败了日本南下控制珊瑚海和澳大利亚海上通道的战略计划。自从珍珠港事件以来,日本海军不可战胜的神话第一次遭到沉重的心理打击,这是一个使战略力量对比发生重大变化的事件。
从战略的角度,珊瑚海海战无论是对美国、对太平洋战局,乃至对世界海战史都有深刻的意义。作为大战前的序幕,尽管参加这次作战的军舰并不算多,交战的规模不是很大,其激烈程度也不算很高,但珊瑚海海战是第一次航空母舰之间的决斗。众所周知,以往的近代海战,都是双方军舰接近到较近距离之内,而后用舰炮解决问题,珊瑚海海战则全然不同,双方军舰投入的作战舰艇达到了95艘,却没有开炮或者发射鱼雷,也没有进入对方的视线之内,而是从上百海里以外的远距离用所携带的舰载机来取胜。对于这样的交战,在世界海战史上尚属首次,它的发生并非偶然,而是航空技术与兵器发展的必然结果,珊瑚海海战再一次说明航母航空兵已经成为了海战中的核心力量,这次海战为太平洋战争指出了方向。由此可以断定谁能更快地更深刻地认识这一新的特点,相应地改进自己的作战力,谁就有可能在交战中取得较多的主动权,从随后的发展看,显然联合海军发现这一点时为时已晚了。
珊瑚海海战是海战史上第一次航母之间的较量,也是战争史上航空母舰编队在目视距离之外以舰载机进行的首次交锋,同时也是日本海军在太平洋战争中第一次受挫。珊瑚海海战是太平洋战争中最公平的一役,基本反映出双方的战斗力,可以说是太平洋史诗最恰到好处的一个引子。如果联合舰队是第一或第二航空战队参加珊瑚海海战,那么“约克城”号很有可能就回不到珍珠港,这样中途岛海战对美国来说就会是一场灾难。如果美军没有自作聪明地去袭击东京,那么美国可以有4艘航母参加珊瑚海海战,不能保证完胜,代价也不会糟糕到损失掉一艘航空母舰那么严重,那么中途岛海战的悬念就会大大降低。
10.太平洋上的转折之战
战前部署
1942年5月27日,对于日本海军来说,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正是在37年前的这一天,由东乡平八郎率领的日本联合舰队,在对马海峡与俄国舰队进行了一场大海战,并且取得了最后的胜利。从那以后,这一天就被定为日本海军节。此时,在濑户内海西部的广岛湾的柱岛军港,却是一片安静,丝毫看不出节日的喜庆气氛。可是在宁静的背后,一种激动的情绪却在整个联合舰队内蔓延着,因为这支在太平洋战争爆发后规模最大的舰队即将起航,进行一场史无前例的海战。
作为日本联合舰队的司令,山本五十六深知美国工业基础的雄厚。1941年12月7日,日军对珍珠港进行了偷袭,这次行动虽然重创了美国太平洋舰队,但太平洋舰队的航空母舰因出海参加军事演习而幸免于难。就在珍珠港事件的第二天,美国参众两院几乎以全票通过了罗斯福的参战要求。同日,英国对日本宣战。9日,中国国民政府正式对日本宣战。同时又与三个大国进入战争状态,对日本无疑不是件好事。
珍珠港事件发生几小时后,日本便开始了为期6个月的扩张行动:先后占领了香港、关岛、新不列颠岛、北所罗门群岛、吉尔伯特群岛、马来半岛、新加坡、菲律宾、荷属东印度群岛、缅甸。日军打开了通向澳大利亚和夏威夷海域的大门,重挫了盟军的士气。日本侵略者掠夺了大量的财富和自然资源,包括东南亚丰富的石油,这为日本进行更大规模的海陆征战创造了条件。
战争初期的捷报频传,使得日本国内一片欢腾,被战争狂热煽动起来的东京市民排着长队,挥舞着纸制太阳旗,到皇宫门前举行祝捷大会。但此时却有一个人仍旧高兴不起来,这个人便是山本五十六,日军偷袭珍珠港成功后,他就曾冷静而清醒地认识到:美国将很快弥补上珍珠港事件所造成的损失,并在力量上超过日本。日本只是唤醒了一个巨人,必须在巨人尚未起身之前,完成袭击珍珠港未竟之事业,彻底击毁美国太平洋舰队。因此,山本竭力赞成联合舰队参谋长宇垣少将提出的进攻中途岛的计划,认为如果能占领该岛,就既可将该岛作为日本飞机进行空中巡逻的前进基地,进而威逼夏威夷,又可诱出美军舰队,在决战中将其歼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