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奔跑的速度比起马奔跑的速度来说,当然是马快。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快。
明月没有马,她更不知道寒暄朝那个方向走。
所以她不管怎样追赶都无法追到。
她看着地上的马蹄印,她知道寒暄有可能是骑马离开的。
即便寒暄不是骑马离开的,就凭自己的体力也是无法追到寒暄。
所以明月索性不再追赶,而是慢慢地朝东面走去。
现在天已经大白,地平线上那一缕阳光早已跳出来。
明月现在非常累,昨晚上自己根本没有得到休息,走了很长很长的山路,又折腾了一晚上,是谁都难免支撑不住。
更何况她本就是一个千金大小姐。
现在倘若有一间客栈,再有一间舒适的客房,客房中有一个澡盆,再舒舒服服地洗一个澡,美美地睡上一觉,那就在好也不过了。
可是在这荒郊野岭哪里会有这么一间客栈,会有这么一间客房,还有澡盆呢?
这里与那个“沉睡的村子”相隔甚远,很显然这么样一个地方当然不会出现。
这仅仅只是梦想,一个遥远而飘渺的梦想。
明月笑了,摇摇头。
她却突然想到寒暄的目光,他的目光又何尝不是遥远而飘渺。
可是,他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目光呢?
他又为什么会往那个遥远而飘渺的地方看呢?
那个地方有什么?
明月当然不知道,因为她现在的想法也很遥远而飘渺。
但是她不可能就躺在这个偏僻的草地上睡一觉。
但是她真的很累。
她在坚持着,因为她选择了这一条路,不管前方是否有人家,是否还是这么荒凉,她都要走下去,她不可能回头。
人生岂非也是如此?
只要选定了一条路,就没有倒回去走的可能,也没有倒回去走的机会。
前方会发生什么,没有人知道,但是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要去接受,都要去改变。
所以,明月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令明月欣喜的却是,前方的确有她所想的客栈和客房。
明月笑了。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梦想会成为现实,现实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
这不是梦,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明月也不再怀疑。
睡一觉之后便有精力前去聚贤楼。
此刻聚贤楼的具体位置在何处明月根本就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现在明月也根本就不想知道。
明月已经走进了这个客栈,客栈中只有三个人。
一个店小二、一个掌柜和一个老板娘。
店小二和掌柜都很干瘦,老板娘微胖。
店小二满脸笑容地迎将上去,老板娘也笑着走上去,只有掌柜在柜台上敲打着算盘,清点帐薄。
老板娘抢上去笑着道:“这位客观,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我们这里是方圆几里之内的唯一一家客栈,这里的客房是绝对的舒适,是多少客栈都不具备的,这里的饭菜也非常到位。介于您是今日来的第一位客人,本店可以向您优惠。您看怎样?”
老板娘微微地称赞,随后亲切地引领明月走到柜台前。
明月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柜台上,并道:“一间上房,顺便将饭菜送到客房里。”
老板娘笑着答道:“好嘞。”
她转眼看着在旁边干看的店小二,又道,“带这位姑娘去客房。”
客房,的确很舒适,至少此刻对于明月来说。
方圆几里只有这家客栈,为什么会有人把店开在这么一个偏僻而荒无人烟的地方?平常是否都有客人前来?他们靠什么来维持生计?靠什么来开店?
这些其实都不是明月所想的。
她现在所要想的就是美美地睡上一觉。
此刻天塌下来都不能让她改变这个主意。
一大早就来住店,这也是一个奇怪的做法,明月不禁笑了笑。
菜并非大鱼大肉,而是一些清淡的不太油腻的。
似乎这个客栈懂得每位客人的所需。
所以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吃太油腻的食物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明月草草地吃完,便睡了下去。
等到明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黄昏的客栈却异常热闹起来。
明月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偏僻而荒凉的地方竟然会有这么热闹的时候。
明月迅速穿好鞋子,便开门向楼下走去。
只见楼下有一个讲台,讲台上站着一个手持旱烟杆、华发童颜、仙风道骨般的老人,一手比划,一手扶案台,整个头颅晃来晃去滔滔不绝地言论。
老人旁边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姑娘活泼可爱,一枝树枝在手中不停地摇晃,同时也在不停地向老人提出问题。
他们在说书,说得精彩至极。
他们说的不是豪门大户,不是边疆战事,不是国家利弊,也不是历史、英雄人物、帝王将相,而是一个人人都没有见过的武林公敌。
此刻正坐在这里的“天涯罗刹”。
明月目光扫视整个客栈之后,最后目光定格在寒暄的身上。
整个客栈都坐满了人。
这些人全是武林人士,每一个人前面的桌上都有不同的兵器,剑、刀、枪、锏、铁链等等。
明月走下去的时候他们完全不知道。
他们已经完全听入迷,恍如正在一步步顺着老人的语言走下去。
这里偏远却是无话可说。
可是这个说书的却跑到这里来说书,这些武林人士也都跑到了这里来听书。
这就难免不让人不奇怪了。
难道这里便是聚贤楼?
明月猛然惊醒,可是自己怎么会在聚贤楼?
掌柜一面再听,一面在敲打算盘,似乎那算盘永远都不会放下。
而店小二和老板娘却靠着柜台,在仔细看着老人和女孩的一举一动,也已入迷。
明月走到厅堂左面,选择一张桌子坐下。
那张桌子只有一个人,一个在喝酒的人。
这个人似乎没有听,但又似乎在听。
面无表情,淡淡的,似乎世间上一切事情和他都没有关系。
他喝的酒是竹叶青,用的是碗喝,在往死里地喝。
倘若这个世界上能够有这么喝酒的人,那就只有他。
这种人只要你能够见到一次,你永远也不会忘记。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唯一最大的可能就是杀人。
因为有他在的地方,就有鲜血。
可是他现在要杀的又是谁呢?
这里的人都有可能是他要杀的目标,包括她自己。
倘若这里真是聚贤楼,那么共商杀他的计划岂非都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