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承点点头。几人商议一定,去官船上取东西的兵士也已经回来了。那郎老将军,中年将军,唐鸿都是极擅行军布阵之人,三人凑在一起研究了半天,唤过兵卒整饬一番,井然有序的把兵卒们都配置好了。他们刚安排完毕,只见豁口处又进来一艘倭船,那安倍介和也适时的到了。
四艘倭船凑到了一起,却没有马上进攻,停在海面好一阵。过了有一柱香光景,四艘倭船突然同时而动,甚快的往岛上靠了过来。三位将军带着兵卒迅速按着之前谋划好的,各就各位。不大功夫,倭船临近,有人放下小船,也有人索性涉水往前,没大功夫都登上岸来。当头有一个中间留着月形发髻中年人格外显眼。此人神态气度,包括衣着服饰与其他的倭寇都大不相同,旁边的倭寇对他也很是尊敬。
方承估计此人便是之前中年将军提到的那个安倍介和了。从此人的行举看,还确实颇为谨慎。他没让手下一股脑往岛上去搜寻,却等着后头没到的人都聚齐了,集结好人才一起行动。方承心里一凛,他最应付的就是这种心机甚重的人物了。他把刚与其他三人编排好的话语又回味了一下,这才踏步向前,一人威风凛凛的朝着倭寇们缓步而行。
倭寇们见有一人只身迎向他们,都倍感意外,其中有几个见过方承的,此时却是蓦然变色。方承走前数丈,冷冷扫了众倭寇一眼,最后把目光停在了安倍介和身上。他冷冷一笑道:“听闻这些年来东瀛武术颇有几分进境,什么北辰一刀流,柳生流,还真出了几个过得去的人物,方某早有心见识一下了。只可惜东瀛路远,我了又素来慵懒,不喜欢远涉他地,一直无缘得见。今日也赶巧,还真碰到了一个什么安倍流的人物。我还当是什么高手,不曾想两个照面不及便一命呜呼了,可叹,可叹。也不知是这安倍流在东瀛剑道中是不入流的宗派,还是东瀛武术根本就是虚有其名。几位看来都是东瀛人士,可否告之真相为何了?”
方承话语句句带刺,安倍介和涵养再好,也有几分隐忍不住。只见他脸上横肉连抖,目露凶光,握刀的手捏得死紧,看那架势随时都可能冲过来杀人。不过此人心机确实很了得,虽是怒急,却不失理智,他向旁扫了一眼,用目光向手下人询问。一个倭寇立刻领会此意,上前附耳与他说了几句。安倍介和听了手下的禀告,脸上的肉抖动的越发厉害了,但眼中的凶光却慢慢的一点点收了起来。
方承见他这般模样,心中又是一凛。他知道安倍介和这是在强行平息自己内心的怒火,让自己恢复平静。此人不愧是一宗之主,有此自制之力,非常人能有。就算方承自己也不敢说自己可以办到。越是这样的人,越不简单,看来此人还真小视不得。但此时方承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不能逼得安倍介和自己应战,那擒贼擒王的谋划多半要落空了。对方有二三百之众,而且都是久经杀戮的亡命之徒,如不能一举击溃其信心,这岛上的一百多条性命恐怕真得丢在了这里了。
想到这些,方承一咬牙,上前又走了两步,很是轻蔑的扫了安倍介和一眼道:“曾听人言,东瀛乃边陲之地,其地贫瘠,其人卑贱,根本没有什么真正武学,不过是群银样枪头罢了。几个所谓剑道流派,在中原几大门派面前也就和孩童耍戏一般。我本还以为此言不实,但今日一观,如东瀛剑道流派皆如这所谓劳什子的安倍流,倒也真不为过了。”
方承的话终于让安倍介和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握紧刀柄,上前一步,冷冷一笑道:“尊驾技艺高超,家弟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尊驾若因此便以为东瀛武学仅止于此,安倍流武功只是这般,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方承冷笑一声,很是不屑的道:“是吗?我看不见得。你就是那什么安倍流的宗主吧,叫什么安倍介和的是不是,我看也不外如是。你若真有几分本领不妨上前一试,要是能在方某手上走过十合,算你本事。”
方承这一阵连讥带讽,换了任何人也受不了。安倍介和果然也被激得怒火中烧,蠢蠢欲动。但要说此人定力还真是了得,最后关头,他竟然还是隐忍了下来,没有上勾。只听他冷冷一笑道:“尊驾欲与本宗一比高低,本也无不可。但今日你杀了我亲弟,这种仇恨,要是不能报复,本宗也就枉为一个兄长了。杀弟血仇,切齿之恨,你就休怪我们倚多为胜了。”安倍介和怪叫两声,其他倭寇立时闻声而动,转眼将方承围在了中间。
方承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已是心机用尽,但对手实在坟过冷静沉着,不为所动。他已经无计可施,也只好硬来了。随即伸手从背后抽出小破刀,踏步上前,完全不把围在左近的倭寇放在眼里,直奔安倍介和。倭寇们怎会容他如此肆无忌惮,当先便有两人怪叫一声,向方承背后扑来。方承看也不看,闻声出刀,刀出如电,只听惨叫两声,两人出手得快,死的更快,其他人还看不清,喉间一道血注渗出,两人倏然倒地。方承却行若无事,仍自踏步上前,目标直指安倍介和。
方承的武功如此强蛮霸道,让四下的倭寇们都自骇然变色,惧意顿生。他们不敢再贸然出手,虽仍旧围着方承,却一步步随着他的逼进,而往后退却。倭寇的阵脚已乱,方承一人之威乃至于斯,恐怕就连他自己也料想不到。就在此时,却听安倍介和一阵斥骂,后退的倭寇忽的停住了脚步。不等方承反应过来,安倍介和一声怪叫,前后左右十几个倭寇同时出手,十几把武士刀明晃晃直奔方承而来。
方承却是临危不惧,不待倭寇近身,纵身而起,小破刀一扫,以一个极是古怪的角度横切而出。只听得当当几声巨响,小破刀与三四把武士刀同时撞在了一起。在兵刃相交的那一刹那,持刀的倭寇都自觉着一股巨力沿臂而上直撞胸口。不待他们反应过来,武士刀脱手而飞,仰天喷血,心胆尽碎已自毙命当场。这些倭寇刀法虽是不错,内力修为却差,方承所用的正是落霞刀法,一刀扫过去等于瞬间他们三四个合着比拼了内力。就算如此,他们依旧甚不及方承,交手之下高低立见,几条性命也即丢在了当场。不过,此时方承此时猛扑而出,背后的空门也即露了出来,几把武士刀同时追身而至。
方承回刀应敌已是不及,匆忙之间,他左掌斜挥,自创的垂云掌法适时而发,一股罡气透掌而出,直逼那几名倭寇面门。这几名倭寇顿觉口鼻一窒,脸上生疼,他们不由自主的都自闪避了一下。这一来,他们倒是无甚大碍,但手上的刀却慢了半拍。
方承趁机回身,只听得当当几声,几把武士刀飞起,几人倒地,这几个追身而来的倭寇又送了性命。转眼间,方承不仅破了十数名倭寇的围攻,还取了当中七八人的性命,这看在其他倭寇眼里,何止骇然二字可以形容。倭寇虽然凶狠,但在生死面前一样会萌生惧意。方承这般勇悍,倭寇们看在眼里,怕在心里,当下顾不得首领的命令,纷纷撤步后退。方承却犹如天神,气势如虹,面罩寒霜,朝着安倍介和一步步走去。
安倍介和忽然明白自己实在是太低估了对手的实力。如以这般打法,他手下再多人上去,怕也只是送死的份。眼下最可行之法,就是齐发暗器,利用人数优势,隔远杀伤方承。只可惜,他的门下向以剑道为荣,耻以使用暗器,所以面前下属极少携带有暗器或者苦无之类的。
老谋深算如安倍介和,此时也颇有几分慌乱了。要搏杀眼前的方承,实在太难。问题在于他们对方承所用的武功一无所知。安倍介和就一直想不通何以下属与方承甫一交手,就会立即毙命。被杀之人即无外伤,又无中毒迹象,这等武功不似武功,倒更似巫术。安倍介和的手下因不知其中奥妙,心中的恐惧便甚了几分。此时的方承在众倭寇眼中,不像武林高手,倒更似神灵,更似恶魔。倭寇向来凶残,但他们对神灵的恐惧,却还更胜常人两分,这等情形下,哪一个再敢与方承动手。
安倍介和何等心机之人,对于自己手下的心中所想,自然也是一清二楚。此时他们所面对的困境,他心里也如明镜。但还有更为令他担心的事在。之前他所得报告,知道退入岛上的除了方承还有数十名兵士和郎公群,于承恩,唐鸿三人。这三人可都是久经战阵之辈。不是骁勇异常,就是老于谋划,皆非易与。现下却只有方承一人出来挑战,其中必有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