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啊,你明天替娘给阿丑道个歉,娘不是故意的,娘就是……就是吓了一跳。”
知道丝丝明天还要跟着阿丑出去,乔氏立刻抓着她的手道。她怕阿丑把她的失礼,怪罪到丝丝身上。她以前听说过,这阿丑是个凶狠的。镇上有人骂他是妖怪,是魔鬼。他把人孩子头都打破了……
“娘,你别担心。阿丑不在意的。”丝丝一边用热水蜕鸡毛,一边应道:“他是好人呢!”而且,想来也是习惯了吧。
丝丝眉轻轻拧了一下,他从十岁被二叔公收养,到现在六年。可不是得习惯了么?只是,那时他还是个孩子,不知要经受多少的伤痛,才能适应这一个“习惯”。
“不管怎么样,你替娘说一声。”顿了一下,又道:“他要是有什么针线上的事,你也可以让他们送过来。咱们不能白吃他的鸡。”
丝丝心一下就酸起来:“娘。”
她想起来了。
当年娘就是被罗家全污蔑不守妇道,才被送到这里。这些年,哪怕二叔公是族里的人,哪怕阿丑是那样一个人。她也是紧守着规矩,从不过多接触。
所以,才会在见到阿丑的样子吓坏。因为这根本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哪怕只喝糙米粥,只吃院子里的那点菜……她也没想过,去向谁求助。
可现在,她不只请阿丑帮忙带她去山上,还接受了这只山鸡,更要她替她道歉,要替他们做针线……
“对不起,娘。让您为难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娘一个人的时候,怎么都行。可你还小呢,还在长身体呢。可不能马虎了,二叔公和阿丑都是好人。”
“娘,你放心。我会让你过好日子的。”
这一晚,母女俩喝了热腾腾的热鸡汤。
丝丝服侍娘亲早早歇下,她则重新烧了大锅的热水,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一遍。昨天的伤,血迹,可没有人替她换洗。她能忍到现在,已经十分难得了。
将衣服换下来,洗干净挂晾好。穿着娘亲的旧衣,她又开始在屋子里到处翻腾。
明天她就不能再空手回来了。
首先,她得有个背篓。她自己到是会编的,只是,没有材料。
武器也要准备,她本来想找把柴刀。可惜,这里只有菜刀。
她还想打猎,她也许可以想办法弄一把弓箭。当然,不是阿丑背的那种,那种太重,弓她也拉不开。她可以想办法,自己做一个。材料还是往山里找……
折腾了一两个时辰,最后发现,明天,她还是要空手出门了。
“丝丝,睡吧。”
“好,来了。”她立刻上床。娘的睡眠浅,她一点动静,都足够吵着她的。
第二天一早,就只喝了点昨天剩的鸡汤。
丝丝就又翻墙出来了。阿丑早早的等在那里,还是昨天那身打扮。
“阿丑哥,早。”
“……早。”
“阿丑哥,你可以叫我丝丝。”顿了一下,又问:“阿丑哥,你还有别的名字不?”她相信,不会有谁父母会给孩子起名叫阿丑的。
“季东阳。”
“那我叫你东阳哥吧。”丝丝立刻改口。
“唉!”他又红了耳尖,应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好。”
再次进山,丝丝找到一棵大柳树,就不走了。
“东阳哥,你进山吧。我就在这里,不进去了……”她指了指柳树,“我就在这附近,你回来时,到这找我就成。”
“你千万别乱走。”
“我知道的。”
季东阳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山,丝丝则爬上树,折了那些细长的树枝。弄了一大堆,去掉叶子,趁着新鲜劲,快速的编了个背篓。
这活不难,难在编得好看。
她现在不追求好看。只图个快,密实。因此,半个时辰,就背上了。她还给弄了个盖子,加了个扣。
就近采了些蘑菇和枸杞,一篓子还没满,季东阳就回来了。拎着一只獐子,一只兔子。
不过,丝丝突的眼睛一亮:“呀,居然有小兔子?”
季东阳红着耳尖,往她面前一推:“给你。”
丝丝心动的很,却摇头:“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季东阳耳尖不红了,眼底又漫上一丝受伤。
以为她嫌弃他吗?她只是觉得,不能这么占他的便宜。看着被硬塞在手里的小兔子,笑了笑:“那就多谢东阳哥了。”
他的耳尖又红了起来。
今天回去的早,等到了墙下,他将野兔子给了她家。
丝丝将枸杞分了大半给他,告诉他怎么吃,对身体有哪些好处。又道:“我娘昨天不是故意的。她跟我一开始一样,就是没看习惯。她让我给你赔不是呢,你别怪她。”
“我没怪她。我这脸本就吓人。”
“不怪就好。对了,我娘说了,你跟二叔公要是有针线上的活儿,全都可以拿过来,让她做。我娘手艺可好了……”
季东阳应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便催着她赶快进去!
她将两只小兔养在屋子里,让她娘养着。若是能下崽,那就再好不过了。便是不能,养大了,也是一顿美味。
只是,乔氏看着两只小兔子,虽然喜欢,却也没多少喜欢。
看得丝丝又一阵疑惑。
“丝丝啊,明天不能再出去了。那边要送东西过来,要是看不见你,又是麻烦。”
丝丝这才想起来,脸也黑沉起来。
“娘,那边,平时都是怎么做的?”
“还能怎么做!他们找了借口把我关起来,却到底不敢弄死我。甚至怕我就这么死了,虽不给寻医问药,米粮柴火却不敢短缺。衣料没有丝绸绫罗,棉布也还是有的。”
“他们,凭什么。”原主的记忆里,并没有太关注这些。甚至,她娘被关在这里都两年了,她都没过来看过一回。年龄小固然是一回事,也确实是被养得有些没心没肺。
以前,她甚至还认为,那个妾是个好人。对她爹更是千依百顺……直到此次,终于看清了现实,却又死了。
丝丝渴望亲情,可是,对于不值得的,她也不会上赶着。
好比上辈子。那个爷爷虽然不是东西,但除了他的恶行,他好歹养她到大。于是,她给他养得老,送得终。至于生父生母那里,她明知他们就在那里,却是从未去关注过。
她就是这么一个别扭又矛盾的人。
因此,到了这里。这个娘,她毫无障碍的接受,而且满心欢喜。可那个爹,她直接当陌生人看了。
“凭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外祖家落魄了。那个女人家八百里远的亲戚,却出了个举子。不过,你外祖虽落魄了,可乔家也不是可欺的。他还不敢怎么样……”
丝丝心中暗叹:怎么不敢怎么样,他们可是生生的把你亲女儿折腾死了呢!
“外祖家在哪?”
“在南阳城。咳咳……”接着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她不是不恨的,罗家想要她下堂,直说便是。可罗家欺人太甚,居然污她清白。又污她女儿清白……可现在,她除了恨,什么也做不了。“是娘连累了你啊!”
“娘,我不怕的。”清白而已,哪有娘重要。
何况,清者自清。对于这世界的女人,也许清白比性命重要。可对于她来说,亲人第一,生存第二,清白?那东西能当饭吃?
何况,这世界这么大。谁在乎一个地主家的女儿的清白?也许这罗家镇的人关注,可离开这里,不用千里,只要百里,谁还认识她罗丝丝是谁?
“唉!”
当天晚上,丝丝把那些记忆又翻腾出来。
终于找将原主最后这段时间的经历给找了出来。
按理说,这段记忆应最是犹新的。可惜,大概太过痛苦,原主十分排斥,直接压到最底下。她找了许久才找到。
却原来,罗家跟县府里的某个家族搭上了线。两家相交,久了便起了要联姻的念头。
县府里的那家,自然比镇上的罗家强百倍。于是,这门亲事就是十分好的亲事。嫁入高门,多风光啊!
可罗家有三个女儿,却只罗丝丝一个嫡女。
于是,就算她才十二岁,根本不到谈婚论嫁的时候,那位妾也容不得她了。
因为她终于发现,只要有这位嫡女在,所有好人家要跟罗家议亲,那这嫡女就要排在她女儿前头。
她都把那嫡妻给打压下去了,又怎么可能让这嫡女压在她女儿的头上?
所以,她便动了手。
先把她这个嫡女除了,剩下的两个都是她的女儿,谁嫁过去,她都满意。
而她动手,计谋堪称粗暴。雇了个人,把她绑了。再骗罗家主她跟人私奔了……她是做了两手准备的。找不回来,死在外面那是正好。找回来,不管事实怎么样,名声都丢光了。
罗家主本就不待见她,又或者,这本就是他默许的。结果便是,原主死了,她来了。连辩驳的机会都没给,直接定了罪,扇了两耳光,就被送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