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我爱你,在世界之外【完+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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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芝加哥是个四季分明的城市,时至秋日,碧空如洗,云缕如薄丝,暖洋洋的阳光遍布每个角落。

因为陈丹约了个朋友,杨睿独自带着杨忆苏前往林肯公园。清新空气迎面扑来,暗香随风潜至鼻尖,放眼望去的碧绿让小忆苏欢喜不已,一路叽叽喳喳,雀跃得像只被刚放出笼子的小鸟。穿了嫩黄小T恤和海蓝色的牛仔短裤的她头戴大沿遮阳帽,越发显得娇小玲珑,可爱得很。

林肯公园毗邻密歇根湖,占地面积达4.9平方公里,对带着一个四岁孩子游览的杨睿来说要全部看完是不太可能的事,所以他最先带了女儿去看动物。虽然在悉尼小忆苏也经常去动物园,不过来到另外一个地方的动物园她仍然很兴奋,看着,说着,问着,听着,叫着,不亦乐乎,直到小脸蛋两旁染上浓浓的红晕,像两只令人喜悦的小苹果。

时间就在忆苏的不断提问和杨睿的不断回答中流逝,一天很快过去,他们准备回酒店时已是傍晚。

余晖将园内参差葳蕤的绿树拉出一道道斜长淡影,兴奋了大半天的小忆苏累极,摇晃父亲的手:

“Daddy,i/am/so/tired。”

“我们先坐去湖边的凳子上休息,必须赶在公园关门之前出去,OK?”

杨睿蹲下身子掏出纸巾给女儿拭了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俊脸上溢满鼓励和亲切的微笑——对于教育女儿,他大部分时候更倾向于西式教育,陪同并鼓励她做力所能及的事,像自己步行吃饭等等。当然,更重要的是让她学会承担和面对,比如今天来公园是她提出的要求,所以他必须让她知道在收获快乐的同时,也有兴奋之后的极度疲乏。或许,这种方式对一个孩子来说有点儿残酷,可是他相信这样对她将来有利。

所幸的是,小忆苏乖巧聪颖也很配合,绝少出现无理取闹的时候,通常都是一张小脸示人。

捏着帽子的她歪头思考,水汪汪的黑眼睛瞟向公园里右前方不远处的那汪湖泊,调皮道:

“OK,但是,Daddy,我能去湖边和那些白色鸟儿玩吗?”

“当然。”杨睿欣慰的亲了亲女儿的脸,随后牵着她朝湖畔走去——

夕阳西下,澄蓝湖水的表面飘了一层淡而薄的金光,恍若一块巨大且不染尘埃的水晶。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鸟儿停留在湖岸边,白的,灰的,深灰的,或昂首散步,或低头觅食,或三三两两的在余热散尽的霞辉中休憩,既安静又祥和,像一幅远离尘嚣的画卷。

小忆苏休息了阵子终于按捺不住跳下凳子,这几天的酒店生活实在把她憋坏了:

“Daddy,我去和鸟儿玩,你在这等我。”

“去吧,别走太远,小心点。”

杨睿靠在长凳上目送那抹小小巧巧的身影一直跑到湖边,那些鸟儿似乎也不怕人,居然一只都没飞走,继续悠然自得,不慌不忙。忆苏看看这只又看看那只,小手指来指去,好像想数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只鸟。落日溶金,天边晚霞如织璀璨似锦,杨睿掏出手机给于安娜发了条短信告诉她他们今天的内容,随后就静静凝视瞬间万变的流霞——

这些年,每当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思绪就会飘得很远,究竟远到哪儿其实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很飘忽。

飘忽得不可捉摸,甚至无迹可寻。

还好,工作和女儿填满了他生活的大部分时间,所以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放/纵自己的思绪。

记得有一次,午夜深深,于安娜忽然从梦中醒来,问他:“睿,这样的生活,你快乐吗?”

无从判断妻子所说的快乐究竟指的是什么,所以他无法回答,只能假装已睡。

尔后,他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知道自己给不了你幸福,但我希望能让你快乐。睿,我们要个孩子吧。有了孩子你或许会快乐些。”

“好,我们要个孩子。”

杨睿清清楚楚记得那是自己第一次明确肯定要不要孩子这回事,至今他仍然弄不明白当晚自己怎么会答应,或许真是于安娜的最后一句触动了他吧。的确,有了得来不易的小忆苏之后他的生活似乎是要明朗欢快很多,可是只有他自己和老天知道,他的心缺了一块——

永永远远也补不回来。

眼前纯净透明的蓝色又让他想起冰岛的蓝湖蓝天,累积克制得太久的思念像潮水一样涌来,无声无息。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杨忆苏远远瞧见父亲好像并没注意自己正悄悄沿着湖岸去到湖对面看那只有彩色羽毛的鸟儿,一抹得意的笑容浮上脸颊,她迈开步伐,一路小跑,终于在气喘吁吁就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跑到湖的对面。站在这边看,对面的父亲已经缩成一个小圆点。她瞅着那只色泽艳丽的鸟儿,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哪知还没等到她靠近,鸟儿就敏锐发现,振翅飞进湖后面稀稀疏疏的树林里。

遗憾的噘起红嘟嘟的小嘴,她往树林方向走了几步,但最终没敢进去。

懊恼之际,一抹秀雅灵动的白色身影从林荫小道上走了出来,看到里在原地的小忆苏,身影停住。

“Hi,Are/you/Chinese?”

忆苏见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女人对自己微笑,忍不住露出个甜甜的笑。

“Yes。”身着白色流苏棉布长裙的女人蹲下,从眼前这个小女孩身上似乎能看到几抹熟悉的影子:

“Would/you/like/tell/me/your/name?”

“你可以跟我说中文,我会。”忆苏点头,礼貌道:“我英文名叫Sue,中文名字是忆苏,杨忆苏。”

明若秋水般的瞳孔霎时氤上一层雾霭,白裙女人良久没言语,只是一动不动凝向眼前的小女孩。

静静看了她片刻,忆苏又道:“Aunt,你流眼泪,anything/unhapp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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