际遇这个东西有的时候就是很奇怪,你想念一个人的时候,怎么样也见不着,不想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
沈尧万没有想到,仅是吃个饭也能再见到蕲峄。
他现在已经成了她心口的一根刺,每一次跳动都是锥心刺骨。
卫生间出入的人不多,大多都是女子,大约是和哪位男子出来约会,进洗手间补妆擦粉以维持良好形象的。
她肚子有些不舒服,从卫生间里刚出来,猝不及防的望见了斜靠在走廊里吸烟的男子。
心脏猛地收缩,来得太迅猛,以至于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疼还是已经麻木。
一般餐厅禁烟,烟瘾大的人,都是到卫生间外面的走廊里吸烟解馋,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见到他吸烟,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头一次。
那人斜斜靠着墙,低垂着头,长腿伸出来,占了本就狭小的走廊的一半,侧影如玉,从他身边小心路过的女子都忍不住偷偷看了好几眼。
她进去的时候他还不在那里,估计是不久之前来的,指间的那支烟也才刚刚点燃。
走廊为了照亮仅打着两盏昏暗的壁灯,朦胧的泛着一层潋滟的流光,他的身影却像是要隐没在黑暗里,唯留指间一点红光闪烁。
沈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种让她隐约不安的感觉又渐渐涌出来。
黑暗的,致命的难过。
对于蕲峄,她这两天一直在尽量使自己保持冷静的思考,她爱过他,怨过他,恨过他,敬佩过他,尊重过他,心疼过他,那么多的往事纷繁复杂,全部往脑子里钻,她就像是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沼泽,一直一直的往下沉,越挣扎落下得越快,直至黑暗的潮意把她没顶。
她其实觉得自己根本恨不起他来,即便他做了那么多事,她也丝毫不觉得怨恨。
只是难过,难过自己爱上了,一个本不该爱上的人,还该死的抽不了身。
一刹那她想了很多,思绪飞快流转,实际上她也只是在原地怔了几秒钟,他站的那条走廊是她回餐厅的必经之路,说实话,她并不想让他看见自己,此时恰好身后又有一个女子从里面走出来,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她匆匆便跟了上去。
距离一步步拉近,她心里一直默默的数着步子,那人一直都没有抬起头来,十步、九步、八步、七步……
眼看就要过去了,但话说一个人走了霉运,喝凉水都必定是塞牙的,她前面的那个女子安然过去了,她正要一步也跨过去,却见他突然直起身来,他本就占了半个楼道,这下子整个人就挡在了走廊正中。
她脑子里嗡一声炸响,心凉了半截,嘴上却道:“麻烦您让我过一下。”
原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却只是听见她的话之后身子一侧让开了路,连头也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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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莫名难过,几乎要忍不住冲上前去质问,他怎么能这么冷漠?
然而也只是想想,最终她只是狠狠闭了闭眼,径自从他的身侧走了过去。
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没有忍住回头,透过长长的走廊遥遥望过去,他的身影更像是淡了,淡得就像一幅留白甚多的山水墨画,远远的,她永远无法触及的。
他依旧靠着墙壁,垂着头不知道在思量什么,额前的黑发柔软的散下来遮住他的眼睛,指间的那支烟眼看就要燃到尽头。
她远远的看着,心里却渐渐泛起令她自己也觉得难堪的柔软。
仿佛是感觉到某种注视,一直低着头的他蓦然抬起头,朝着沈尧站着的方向看过来——沈尧一惊,反射性的拔腿便走。
也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个人,几乎是跟她同一时刻侧开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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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去这么久啊?”回到餐桌,白晨疑惑的瞪着两大眼睛,扑闪扑闪,“又便秘?”
“没,遇见个熟人。”没理会她的耍宝,沈尧道,心脏狂跳,这下子坐下来才晓得放松,觉得疼,自己的两只手不知何时便握成了拳,捏的铁紧,指甲都要陷进血肉里。
他一出现她努力掩藏的平静就全部崩裂,完全不能自己,如果以后真的不再相见,等时间一长,她是不是真的就此忘得一干二净?
“熟人?”白晨撅嘴,看她面色也没多大变化,没多问,“你什么时候回C市?”
“明天吧。”
“这么急着过去做什么?”
“上班啊,我是请假回来的,再闲着工作都该丢了,再说,多做点儿事少点胡思乱想。”
“嗯,那也对,你加油吧,等去了大公司当了个老总什么的,发财了可别忘了我啊。”
沈尧笑:“等我发财了再说吧,还不知等到何年何月呢,不过你放心啊,不会忘了你的。”
是不会忘了的,爱情灭了,友情还在温暖她。
这一刻心里明了,她知道该过去的应该过去了,这几天的颓废,够了。她还有朋友,还有需要她照顾孝顺的妈妈,这世上,她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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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尧的决定下得很快,晚上回去的时候就开始收拾行李,她的行李不多,回来的时候也就带了一个包,白晨插不上手,坐在床上看她收拾。
“那些东西要不要放进衣柜里?”指着搬到卧室里的那个纸箱,白晨问道。
把手里头的那件衣服叠好,沈尧头也没抬,“不了,就放那儿吧,反正我也不回来住,放柜子里反而占地方。”
话音刚落,沈尧低头把衣服塞进包包里,忽然想起什么,又把衣服取出来,手忙脚乱在包包翻找起来。
“找什么?”白晨好奇的凑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