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闽江风吹远
◎简福海
闽江的夜色，温柔而妩媚，轻轻吹着暖暖的风……一江清流，脉脉无语，两岸是器宇轩昂的高楼，万家灯火星星点点，楼群轮廓灯变幻炫彩，宛如一树树繁花开遍；零星几条驳船，突突奔走；桥梁弯下粗壮的腰，深情地拥吻碧江。所有的光，无声无息地摇碎在水面，荡出灯光波影共徘徊的迷离影像。水真是一支大彩笔啊，将蕴藏在平凡中的伟大、隐没在暗淡里的光明，在有限的篇幅中一一呈现，只见月光下，江波粼粼，绿树、建筑、彩灯、夜空交织变幻；倒影、逆光、反射、水光闪烁流转。视野收放开合中，不禁感悟到矛盾组合的辩证存在--永恒与流逝，现代与古老，硬朗与柔软，华丽与素朴，真实与虚幻，统统有机统一了。
风过处，漾动一江盛景。历史就是这一江波光潋滟吗？诸峰环野绿，一水抱城江滨璀璨流，曾经的福州城被闽江玉臂紧紧环拥，若干年后的今天，一江穿城而过，水在城中央，扩大的不仅仅是版图，更有眼界和胸襟。一道碧水，不再作为城区天然分界线，而是成为城市框架的某条轴线，贯穿全城。曾经的两岸，殷殷对望，往来穿梭多靠一舟一橹，转眼间已是座座高桥飞架南北，咫尺不再天涯，对望变成对接。且看桥下水流哗哗，桥上车轮辘辘，一遍遍合奏着盛世欢歌。
前方是闽风园。浓缩榕城2200年波澜壮阔历史的浮雕端然而立，恰似凹凸有致的巨型印章，钤印了福州的鼎盛人文。它与福州母亲河浑然一体，把历史融入自然胜景，将文明淌入子民心间，无疑是了解福州历史文化的独特载体，于榕城市民而言，亦是一份可触摸的自豪和激励。
一路闲走，江风相伴，游人络绎。人们从各个角落散逸出来，聚首江边，尽情分享春声秋色、汐涌潮生。夜色朦胧，却遮掩不住闽江的生动。唱歌的，跳舞的，放风筝的，戏水的，在沙滩上玩球的，倚在护栏聊天的，摆摊卖货的……此时的闽江，已然不是一条江的概念，而是人们心绪的出口，是城市表情的集合。
观光艇从身旁徐徐滑过，忆起数月前乘艇畅游。登上开敞的船尾，在略高的地方，望更远的地方，包括透过浓密的榕荫和错落的高楼，瞥见宝龙城市广场。它造型奇特，气势恢弘，宛如两只深情对望的开屏孔雀，夜色下卓立醒目，已然成为新兴的地标性建筑。
我熟悉这座城市的风向和街区，目睹过这座城市的物换星移。白天又是另一番景致：榕荫夹岸，杂花烂漫、绿草芊绵，有白居易笔下似火的红，有朱自清眼中醉人的绿。最近，听说增设了新项目--游闽江，听闽剧，品闽菜。我想，除了充分调动器官外，更重要的是一份文化韵味的传承与延续。当闽剧或高亢激扬或细腻柔婉的唱腔，余音袅袅，半入江风半入云；当清爽淡雅、偏于酸甜、注重调汤的闽菜，让游人回味无穷，我们可以自信地说：闽都文化提升了这条河流的活力，构成了另一种浪花和涟漪。
此刻，闽江，在桥下流淌；游艇，在江心滑行；我，在岸边漫步；大道，在堤上延伸；车辆，在路中奔驰；高楼，在街侧生长……这些运动，都朝着时代。时代伟大，涛走云飞花开花落，一切都不过是时间岸崖旁一抹浓来淡去的风景。而一个人的人生，或者一座城市的生命，无论如何的天高水长，最美的瞬间，也许就是在赶往时代的路上。
古人总结的"城有水则秀，居有水则灵"、"吉人不可无水"、"以水为师"，我深信不疑。一条闽江，可以为一个社区，一个街道，一个辖区，乃至一座城市命名。台江、江滨、达江、临江……这样的地方，江流的影子无所不在。闽江的乳汁流入沿江子嗣的血管，回荡出隐秘的涛声，他们便融入了这条江的灵魂和性格。江滨以北，甚至更远，商贸发达。繁星般散落在台江中亭街和上、下杭路一带的商贸民居及会馆，就是旧时商埠兴盛发达的缩影，如今烟华散尽，沉淀升华为商贸文化。喝着闽江水长大的拳拳子民珍视这份岁月的馈赠，不愿沉迷过去的繁华旧梦，以开拓进取的精神及日新月异的成就，对时代作出悠长的回应和辉煌的抵达。万达、元洪城、中亭街、宝龙、万象广场……人头攒动，供需两旺；文化创意园风生水起，点触灵感，这些大手笔将勾画出福州城市的新轮廓，风华锦绣气象宏阔，值得期待。
江水绵延，江风骀荡。闽江孕育滋养出的千年古城，因江水源源注入活力，因江风徐徐引雨润泽，便永远拥抱花团锦簇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