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政治创新与发展
11675200000112

第112章 试论抗战时期的客闽文人群体(1)

--以郁达夫为核心

陈建宁

摘要:在抗战时期,以郁达夫为首形成了一个客闽文人群体,成员包括董秋芳,许钦文,楼适夷等人。这个文人群体一方面以外来者的身份对福建进行观察和书写,另一方面又以开阔的视野启迪民智,在抗战爆发后又积极的团结本省文化界人士开展抗战救亡活动,为当时的福建文化发展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关键词:客闽;文人群体;郁达夫;书写

所谓客闽文人指的是做客福建的文人,依据笔者的划分,这些文人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赴闽为宦者,如南宋时的陆游、辛弃疾,晚明的冯梦龙,清末的郭嵩焘等人;一类是赴闽避乱者,如五代时的徐寅、韩偓等人;还有一类是赴闽游历者,如徐霞客等。福建的特殊地形--东靠大海,西枕武夷,北接雁荡,使得与西部(通往江西)、北部(通往江浙)的交通多有不便,所谓“闽道更比蜀道难”。这造成了两方面的后果:一方面导致赴闽游历者较为少见,一方面却又使得闽地成为了战乱时天然的避风港,成为文人避乱的首选之地。历史上的赴闽避乱者层出迭见,晋室南迁、宋室南渡等重大历史事件都促成了大量文人来到福建。而在抗战时期,也有一批文化人来八闽,如郁达夫、许钦文、董秋芳、楼适夷、黎烈文、邵荃麟等人,他们或在政府内部任职,或出任出版社社长,或在大学教书。他们的到来使得本省的文化气象为之一新,为福建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并非各自为战,而是形成了颇具规模的文人群体,如果说前期主要以郁达夫为中心的话,那么在后期则是黎烈文发挥了核心领导作用(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将主要论述以郁达夫为核心的客闽文人群体,关于以黎烈文为核心的客闽文人群体将另文论述)。以往学界虽然对这些文化人多有关注,但少有人从文人群体的角度加以论述,笔者不揣浅陋,愿就此抛砖引玉,就教于方家。

1936年2月,郁达夫接到福建省省政府主席陈仪的邀请南下入闽,在与后者“畅谈多时”后,被任命为福建省政府参议,“欲以经济设计事相托”。[1]正当郁达夫踌躇满志,准备报答陈仪的知遇之恩时,却招致了上海小报的“无端猜测”,诸如某某人做了官,某某人竟把文学家的头衔卖去了,还只卖了二百元一月的小官薪,等等。这令郁达夫不堪其扰,[2]再加上与王映霞分居两地,没能及时沟通也产生了一些小矛盾。更重要的,随着交往的深入,他与陈仪之间也产生了嫌隙:陈仪认为郁达夫无论说话还是行动,都“随随便便,不受约束”,看来“不是一个稳重老练的行政官吏的适当人选”。[3]而郁达夫本身虽然在东京帝大学的是经济学,却对经济学毫无兴趣,[4]而且他对陈仪所施行的经济统制也并不认同。[5]种种因素加之在一起,使他渐次产生了“不如归去”的想法。如3月5日日记记载:“……打算马上辞职,仍回杭州去。”[6]3月12日日记又记载:“记得花朝夜醉饮归来,曾吟成廿八字,欲寄而未果:’离家三日是元宵,灯火高楼夜寂寥。转眼榕城春渐老,子规声里又花朝。‘北望中原,真有不如归去之想。”[7]

然而,郁达夫却没有走成。这有几方面的原因:一方面陈仪需要借重郁达夫的名声与人脉为己所用,为了安抚郁达夫,他又任命郁达夫担任福建省省政府秘书处公报室主任,负责编辑《闽政》与《公余》;另一方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小报的传闻也渐渐平息,而与王映霞之间的矛盾--这时还没达到十分尖锐的地步--则通过频繁的书信往来而得到了缓和。而对于郁达夫本身来说,他需要用实际行动来回击无聊小报的诋毁,证明他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官”的形象:“可以发财,可以摆官架子,可以打官话,可以指使小官,剥削百姓,可以杀人放火,可以……”;[8]另一方面,一直以来处于运动中心的郁达夫,也想有个地方放松一下身心,地处东南海疆的福建显然是理想之地。事实上,在郁达夫接受陈仪邀请之初,也颇有这方面的考虑。如2月2日日记记载:“始匆匆作一陈公覆函,约于过旧历年后南行,可以多看一点山水,多做一点文章”。[9]

在福州,郁达夫作为现代少有的入闽名人,受到了名流、士绅及青年学生等的热烈欢迎,每天访问他的各界人士络绎不绝,甚至一天之内达数十人之多,如2月6日,即他来到福州的第三天,因为报纸上刊登了他到闽的消息,就有39人来拜望他,这个月的25日又有30余人到访。然而热闹背后,郁达夫却感到烦恼和空虚。2月25日日记记载:应酬太多太烦,实在是一件苦事。4月1日日记记载:到福建之后,将近两月;回顾这两月中的成绩,却空洞得很。4月17日记记载:晨六时起床,疲倦未复,且深感到了一种无名的忧郁,大约是孤独得久了,精神上就有了Hypochondriae(疑病,笔者注)的阴翳。这主要是因为郁达夫身处异乡,每日所应酬之人除了少数人如蒋百里之外多非同道,所以才感到孤独和忧郁。随着时间的推移,郁达夫的逃遁之心渐无,而嘤其鸣矣,求其友声的想法日益强烈。1937年3月9日,他寄信给董秋芳(托许钦文转交),邀请他来福建在自己手下任编译员。4月底,他又借迎接郭沫若回国之机绕道杭州,邀请许钦文到福建师范任教。抗战爆发后的1937年10月下旬,郁达夫又邀请楼适夷来福州任一个挂职的省政府咨议(后者最终任职于“福州文化界救亡协会”)。上述诸人,很早就与郁达夫相识,交情也比较深厚。郁达夫的邀请,对于他们来说,不啻于雪中送炭。因为彼时的他们,要么失业在家,要么刚从国民党监狱被放出来,境况十分窘迫。因而他们欣然接受了郁达夫的邀请。

董秋芳等人的到来,改变了郁达夫单孑独立的局面,从而形成了一个以郁达夫为首的客闽文人群体。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群体的概念。依据《辞海》的解释,所谓群体是指由许多有共同点的人或物组成的整体。而按照《中国大百科全书》的解释,群体,也称社会群体,泛指通过一定的社会关系结合起来的进行共同活动的集体。不难看出,笔者所指称的以郁达夫为首的客闽文人群体,完全符合第一个定义。客闽,是他们的共同点,也是他们区别于其他群体的最主要的特征。我们再来看第二个定义,如前文所述,郁达夫在董秋芳等人危难之际伸出援手,充分体现了朋友之间的肝胆相照。其实,董秋芳等人与郁达夫不止是朋友的关系,而且是老乡的关系。董秋芳与许钦文同是浙江绍兴人,楼适夷是浙江余姚人,皆属浙东,郁达夫稍远,他是浙江富阳人,属浙西,但从地域来看,均属环杭州地区,而他们所操的语言也皆属临绍片。因而他们既是朋友又是老乡的关系。除此之外,他们还因为同属新文学阵营,更是共同战斗的同志关系。所以我们说,郁达夫为首的这个客闽文人群体是按照同乡、朋友、同志等关系结合起来的。当然,如果仅仅以此标准来断定郁达夫等人形成了一个文人群体,显然过于勉强。支撑他们成为客闽文人群体的要件是他们在福州进行了共同活动。通过对相关史实的梳理,我们发现,以郁达夫为首的客闽文人群体主要在福州进行了如下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