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诚突然问李循礼:“你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哪首诗吗?”
李循礼被问住了,这诗句的知名度很高,可谓妇孺皆知,但知晓其出处人却并不多。他摇摇头,心想这甘诚怎么想起问这个,是外面的天气还是他此刻的心情?
甘诚似乎也没指望李循礼能答上来,接着便自问自答式地说:“唐朝李浑的《咸阳城西楼晚眺》。”
李循礼看着甘诚,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三个行动小组早已经就位了,A组在对面的楼门出口处,B组在对面的楼顶,C组就在晨光家的门口。只待甘诚下达行动命令,A组阻截外部出口,B组破窗而入,C组破门而入,实施抓捕。但不知道甘诚在犹豫什么,一直踱来踱去,迟迟下不了决心。
又来回踱步良久后,甘诚终于决定出手了。他停下来刚要下达抓捕命令,坐在设备前面的监听人员突然抬头说:“有人进屋了!”
甘诚和李循礼忙快步走过去,抓起了桌上的耳机戴上。
耳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很近很清晰,显然是在客厅里。然后就听见晨曦的声音说:“冰淇淋,你回来啦?快上来!”甘诚并不知道晨曦对凌一彬的昵称是“冰淇淋”,但他已然猜到,刚刚进屋的人是凌一彬。
随后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像是在上楼梯。之后的说话声就变得孱弱了,内容几不可闻,应该是凌一彬也进入了书房之内。
专案组的成员又把目光投向甘诚,他摘下耳机,望着窗外电光闪闪的夜幕。晨光是不是“白手套”还无法判断,即便不是,也需要抓住他澄清事实,有利于案子的进展。甘诚从内心深处一直是不相信晨光就是“白手套”的,但今晚这次抓捕的良机却不能因此放弃。
甘诚命令道:“A、C两组立原地待命;B组用网挡住他们家的所有窗户;D组继续监听监视。现在我去登门拜访,李组长负责外围。记住,我们是抓捕,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是!”待命多时的专案组队员立即开始准备。过了四分钟,B组报告拉网封堵窗口完成。
雨还没有下下来,闪闪的电光已经开始携带着者隐隐的雷声了。
甘诚将无线耳麦戴好,把自己的手枪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李循礼有点不解,问:“你不带枪?”
甘诚淡淡一笑,说:“我要去拜访的是晨光。”
忽然,监听人员叫道:“他们出来了!”
甘诚赶紧又戴上了大耳机,只听凌一彬的声音说:“哥,你能得见‘白手套’!”声音虽然还是很远,但已能听得清楚,看上去他们是从书房里走出来了。
然后是晨光的声音传来了:“隐身人可以看到隐身人。”
他们说着,随着下楼的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哥,我给你多放两个鸡蛋。”是晨曦的声音,逐渐远去。听那意思她是要去厨房给晨光做点什么吃的东西。
晨光和凌一彬的声音则感觉近在咫尺,他们坐在了客厅里,就在甘诚安放的窃听器旁边。晨光低声说:“我已经跟‘白手套’约好了,后天晚上十二点整在省体中心的运动场会面。”
凌一彬的声音显得有些忧虑:“哥,你不怕他…对你不利啊?”
“呵呵,他要杀我早就杀了。”
“那你跟他约见想干什么呢?”
这时,喀喇喇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炸得地动山摇,暴雨就如同听到了发令枪,立即铺天盖地倾泻而下,窗外的视线立即被密密层层的雨帘遮蔽了。耳机里的声音也变得异常模糊,不知所云。
甘诚和李循礼迅速交换着眼神,甘诚果断地对无线耳麦命令道:“A组、B组、C组立即收队,要快,不要暴露!”
留下来监视监听的D组成员都不理解甘诚为何突然收队,只有李循礼明白:他想在后天晚上将晨光和“白手套”一勺烩了,可比今晚就贸然出手强太多了。听晨光刚才的话,分明“白手套”另有其人,那么抓捕晨光的价值也就小了很多,何况还会破坏了真假白手套之间的约会,打草惊蛇。
晨光吃完一大碗妹妹给他做的番茄煎蛋面,感觉很舒服。自己是如何隐身原委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的大体情况他都跟晨曦和凌一彬简略地说了说,并嘱咐他们不能告诉“白手套”专案组也不能告诉公安局,以免破坏他的计划。他还要求他们不能告诉夕阳,因为她知道了反而会更加担心。
晨曦和凌一彬虽然见到隐身归来的晨光,都惊喜异常,但晨光所说的一切反而让他们更加的紧张。在他们脑子原本都没想到有这么复杂和惊险,所以他们的兴奋之情被压抑住了。
晨光接受了他们的建议,今夜就留在家里。外面大雨倾盆,雨水会暴露隐身人的踪迹。晨曦去沈琴的房里看了看,说她睡得很沉,晨光示意不要惊醒她。晨曦和凌一彬回房休息后,晨光去洗了个澡,回家的感觉真好啊!他见自己的浴袍还挂在浴室门后,干燥洁净,必然是夕阳才洗过的。他心里一动,拿下浴袍穿在了身上。
晨光走出浴室,来到黑暗的客厅里。他正想上楼去书房,突然间一个闪电将客厅照得惨然失色,如同一张黑白照片。就在这一瞬间,晨光看到楼梯的半中腰站立着一个人。
一瞬之后又恢复了黑暗,楼梯上的人影立即隐没在黑暗中。晨光并没来得及看清那人的面目,但已经看清那人长发披肩、身着宽松的长裙,是个女人。不是夕阳,不是晨曦,自然只能是沈琴了。
又一个闪电将客厅照亮时,楼梯上的人影已经无声地走到了晨光近前。没错,就是沈琴。她的神色有些不安或者慌乱,只是在电光闪过的一刹那间,也被晨光看得很清清楚楚。沈琴的视线在晨光身上不断地游走,看看那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又看看浴袍领口的上方。
晨光有些诧异了,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看到一件漂浮在半空的浴袍竟然没有惊恐?他呆立不动。
沈琴慢慢靠近,时不时闪烁的电光将她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照得更加苍白,但她的眼睛里却仿佛有火花在跳动。她来到晨光面前,仰视着她根本看不见的晨光的脸,凝视着她根本看不见的晨光的眼睛,嘴唇翕动,开口呼唤:“晨…”
一只无形的手立即按在了沈琴的唇上,晨光低头在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别说话。”
沈琴突然转过头用自己的嘴封住了晨光的嘴,同时张开双臂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晨光大惊,脑子里霎时一片空白,完全呆住了。
沈琴的舌头探进口中时,晨光惊醒了,这时才闻到了她身上体香。他忙推开沈琴,惶惑地看着她,心想:晨曦说她对我有印象,难道她残留的印象里我竟是她的情人吗?